朱婉笙这一宿睡得极差,梦反反复复做。
梦里她恍若进了盘丝洞,里头不是美女姐姐妹妹,而是三位妖艳黏人的男子,轮流逼着让她给个名分。
梦里的朱婉笙有些急了。赶人,逃跑。
可她越挣扎,他们就愈发捆得她喘不上气。
到末了,在她快要窒息之时,耳边“哐当”一声,朱婉笙惊醒。
门捷列夫睡在她胸口,胖乎乎的身体,难怪朱婉笙觉得窒息。
“门捷列夫,你太重了。”
“嘎嘎”。
它像是听得懂人话,摆出优雅的姿势,告诉朱婉笙它身材刚刚好,不重。
屋里满地狼藉,茶壶碎片散落一地,茶水还在流淌,水面还漂浮着红花的花瓣。
都是门捷列夫的杰作。
朱婉笙一个生气,罚门捷列夫关笼子里,今天都不许出来。
委屈得门捷列夫靠着牢笼像受了虐待的小孩子。
过来送摁完手印和离书的芒硝目睹了全程。
一回去,绘声绘色和顾影青转述。
顾影青抛着棋子,听笑了。
真是闻所未闻。
朱婉笙应该是已经病入膏肓。还好他机灵,在朱婉笙发病之前,让她写好了和离书。
可以立刻逃离这朱家囚笼。
“娘,我...我们想和离,还望娘亲准允。”
朱婉笙拽着和离书的一角,掌心都微微出汗了。
她来这之前,朱赤堤正在享受生活,坐着摇摇椅,沐浴在暖阳下,周遭花团簇拥,有花酿,也有各色点心。
顾影青跪坐在一旁,少年坐姿端正,格外的温顺,神情都写满纯良,朱赤堤问什么,都耐心回应。
聊的都是些诗词歌赋的雅事。
如此这般,油画里的世界,被朱婉笙的到来一脚踹翻。
“这是和离书。”朱婉笙毕恭毕敬,双手奉上。
沉默。
三人静止。
流水声依旧,时不时夹杂着两声飞鸟的咕咕声,阳光照着茶水反射出碎银般波澜的亮光。
朱婉笙稍抬眼偷看。
身旁的少年似乎也相当紧张,手搭着膝盖,虚握又松开,反反复复。
朱赤堤倒是淡定,神色没什么变化,还在喝茶。
茶杯空了,酚酞用温润细腻的白瓷茶壶往双鱼白玉茶杯中添着茶。
茶水淅淅沥沥。
朱赤堤:“谁提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气势。
还能有谁。
朱婉笙强颜欢笑,捧着和离书凑近朱赤堤,一脸纯真:“娘,我们本就彼此无情,强行凑在一起只会鸡飞狗跳,闹出笑话,谁都不好受嘛对不对,不如趁着年轻,好聚好散。”
“你也知道自己闹出了很多笑话来?”
朱婉笙点头点头,“以后再也不会了!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
朱赤堤凑近她,“特别想好聚好散?”
“想,很想。”
“可以。”
朱婉笙:“真哒?”
朱赤堤拿上和离书,只是匆匆一扫,便眉头一压,转向顾影青:“你倒是长本事了,亲手书写和离书,还能让她乖乖陪你来找我提出此等要求,这便是你们顾家的行事风格吗?”
和离书从朱赤堤手中落地,茶杯“嘭”一声放在矮桌。
吓朱婉笙一缩。
“简直是胡闹,你们二人的亲事是我娘亲自敲定,朱顾两家的长辈签字画押,如今那协议还在祠堂里放着,你这是要我去违背祖上的诺言不成?”
朱赤堤坐了回去,拿上茶杯:“也好。”
这情绪先抑后扬又抑的,朱婉笙不敢轻易接话了。
“我看两位似乎彻底过不下去,那就离,可我这人,最是不喜违背承诺。”
“但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朱赤堤稍作停顿,眸中闪过几分精明。
“我看你成日困自己于情情爱爱,学也学不进去,经营也找不到方向,这么多年了,我也该看开,孺子不可教也,这样,你摘去朱姓,不做朱家人,和离也不算违背祖上诺言,也不用痛苦学习,你看如何,朱婉笙?”
摘去朱姓她知道。
按照朱家的规矩,去姓者要剃光头发,褪去衣物,表示干干净净来,也应该干干净净走。
自立门户可以,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朱家大门。
朱婉笙现在一事无成,连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脱离了朱家,在这世界里,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又如何存活?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朱婉笙笑得牵强:“不离了,娘。”
“你呢?有何怨言?对我朱家有何不满?要是你娘愿意违背祖上的诺言,那便让她上门来找我退亲,当然,也该让所有人知晓,不是我朱家对不起你们。”
顾影青说无任何怨言。
朱赤堤面色依旧凝重,“都没有那便去祠堂跪着。”
又对酚酞道:“吩咐后厨,她俩近几日的饭不用备着了,萤石,你去祠堂守好了。”
“娘,和离之事是我所提,一人做事一人担,我去跪便好。”
“还敢同我提条件?”
朱赤堤怒火还未平复:“你二人也该好好长长记性,朱婉笙,这几日呢,我在东市看中了一家新铺子,七日内,你若是想不出这新店该售卖何物,替朱家拓宽新路,你俩一起打包离开朱家。”
啊?
七日?
有没有搞错啊?
两人走后,梁子真和钡镭从花园后方徐徐走来。
梁子真依旧没有行礼,径直坐下。
面对如此行为,朱赤堤当然是不喜欢也不满意的,但有朱沛文立下的规矩在前,她也不好发作。
再怎么不喜欢梁子真,面上也依旧和气:“按理说,和离,没了正君,于你也算好事一桩,为何不促成反而反对?”
昨夜两人找上门,将朱婉笙和顾影青私下拟定和离书的事告知。
朱赤堤听完后怒火攻心,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想出能让两人死心的办法。
还是梁子真提醒。
可以用摘去朱姓加以要挟,还可趁机敲打敲打朱婉笙。
“......”
梁子真饮茶不语,钡镭回应道:“侧君念在收养之恩,也不希望来路不明,身份低微之人轻易嫁入朱家。”
这一点,倒是和朱赤堤一样。
梁子真虽来自远方,家中倒也是极具声望的。
钡镭又说:可以让朱婉笙和顾影青多接触,毕竟,日久可以生情,季殊白见着朱婉笙走到哪都带着顾影青,也该明白,自己是何身份地位。
朱赤堤似乎是听进去了。
看着被他搅乱的局面,梁子真眼中含上笑意。
不知道那几位可还满意他送的这份惊喜?
-
朱家祠堂。
这里高低错落有序的灵牌摆满七排,黑牌红字,皆是女名,桌前香火充足,水果种类很多也都很新鲜,一尘不染。
环境昏暗,加之红似火的蜡烛驾着,配上空气里的寒气。
有点恐怖。
朱婉笙打了个寒颤,作为现代人,只有清明时节跪祖先,哪有跪着受罚的道理。
她在祠堂转圈。
祠堂两边是木柜打造的类似于展示柜的东西,展示的是胭脂包装的升级历程。
另一边则是朱家代代掌家之人的信物,上一任家主朱沛文的信物是一串香木佛珠,108颗。
佛珠旁边,还有持珠,圈着一个形状很奇怪的胭脂盒,两朵花长在同一树枝上,树枝银制,已经有些变黑,取名双生荼靡。
这种摆法很奇怪,像在用持珠压制着什么。
朱婉笙问萤石:“这是什么。”
“奴不知。”说着不知,却痴痴望着胭脂盒许久,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我能不能,打开看...哎,你干嘛?”
“主上,您还是快些跪下吧,要是家主一会见您迟迟不跪,还得发火,届时,烦跪的时间怕是要延长。”
萤石强行拽着朱婉笙跪到了顾影青身旁:“多有得罪,奴也只是听命行事,还望主上莫要怪罪。”
小姑娘力气不小,朱婉笙只觉被她拽过的地方微微发麻。
萤石关上门后,朱婉笙调整姿势为跪坐。
祠堂里静的针落可闻,烛火忽闪忽闪, 蜡烛燃烧余下的气味混杂着木头的味道萦绕着。
朱婉笙将手里的和离书转手送给了顾影青。
“不算我违约啊。”朱婉笙说。
顾影青嗯了一声。
朱婉笙:“不如你就等我当上家主,届时,一定放你走。”
“真的?”少年眼中含上几分期待。
“真的。”
过了不过一会,朱婉笙的膝盖开始疼。
她转移注意力,放空自己...
“哐当哐当”的声音时有时无。
朱婉笙猛地睁开眼:“你有没有听到类似铁链在地上撞击的声音?”
“嗯?”
顾影青也在走神,“什么声音?”
“就是,像铁链子还是铁块,哐当哐当的。”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顾影青摇头。
再一听,好像又真的没有了。
朱婉笙觉得这祠堂克她,从进来开始,就莫名其妙浑身不舒服。
“......”
太阳慢吞吞地坠到西边,橘黄色的光影零零星星地落入地面,又缓缓移动最终消散,朱婉笙也跟着一点点坠落。
光芒尽数被黑暗吞噬之后,朱婉笙整个人都歪到了顾影青身上。
暖暖的,香香的,像她的小狗抱枕,朱婉笙挪着身子,往他怀里缩,已经从跪着,改为缩在他怀里侧睡着。
她睡得正酣,呼吸均匀。
顾影青摊开手,一脸疑惑。
为什么,恶人朱,要睡在他怀里?还抱住了他的腰,还抱得那么紧?
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初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