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最繁华的铺子当属醉月楼,一独栋三楼木房灯火通明,气馁琴音缭绕,隔着木窗传到街道又融入雨中消散。
想来雨天也难阻人们寻欢作乐。
不管什么朝代什么世道,娱乐的地方总是经久不衰。
顾影青寻着她的视线望去,而后哼笑了一声。
朱婉笙知道他这笑里是何意思,“怎么?我还不能看一看了?”
“能,妻主想做什么,我本就无权干涉。”
“语气这么酸,你难道——在吃醋?”
“我没有。”他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还刻意走她身后半步,伞却往她这送,水汽沾上他的头发,又从额头一路下滑,聚集在下巴处的水珠将落未落。
朱婉笙觉得很怪异。
一把不太大伞,两人一起用,结果必然都是会淋湿一部分,既如此,两人站同一水平线不好吗?
朱婉笙往后退了半步。
她退他也退,非常的决绝。
朱婉笙:“你自己也撑着点伞好不,衣服湿了就湿了,头别淋着,生病了吃药花钱的,咱家里是有点钱,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合规矩。”
规矩,又是规矩,朱婉笙抓狂。
蓝矾也好,朱家其余人也罢,许多时候也恪守规矩。
比如她真的不喜欢让人伺候穿衣服,更不喜欢吃饭时候身后站着两尊佛。
还有,她没有虚弱到走两步就要人背…
但于穿衣服这方面,不让蓝矾伺候,小姑娘的想法就是主上不满意她了,要换掉她了…
靠,朱婉笙第一次听到蓝矾这样说时候脑子里打出了一排问号。
......
要是朱婉笙不作为,她们可以一直这样僵持着。
真是受不了!
朱婉笙避开他的手,握住伞柄,将偏移的伞推到两人中间。
舒服了。
雨斜着敲打着两人,街道中仅存的暖光照射下,两人的衣物都淋出渐变色,他稍微离她近了些,肩膀处的骨骼时不时碰撞相交又远离。
朱婉笙的睫尖泛着亮,鼻尖红红的,转着脑袋找店铺。
虽是表面夫妻,顾影青今夜却莫名想尽一次夫郎的责任。
他低低说了一句,“我背你吧。”
朱婉笙没听到,她的注意力都在远处的亮光,“看,就它了。”
朱婉笙指的是家叫“八味”的酒楼,写着八味的灯笼孤零零一个,在风中晃着,看起来有些萧索。
店中许是为了挡雨挡寒气,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暖光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一起溢出。
顾影青帮她开门。
店里店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虽然过了饭点,里面还是闹哄哄的,吃酒的人刚好喝过一轮,正在兴头上,笑的叫的,那叫一个快活。
朱婉笙看见一女子。
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歪斜着身子坐,脚曲着踩着椅子,一只手搭着膝盖,另一只手举着酒瓶子。
仰头饮酒时候袖口滑落,露出洁白的肌肤和各色鲜花编制而成的手环,手环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红宝石。
价值不菲。
女子旁边坐着两男子,一人负责喂她吃下酒菜,另一个斟酒。
朱婉笙坐到女子旁边。
忙着擦桌子的朱婉笙没有看见的是顾影青和女子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是认识,但又默契地不打招呼,对视一眼后再无交流。
店小二小跑着迎过来,眉开眼笑,“两位客官吃酒还是吃饭?”
“有面吗?”
“有嘞。”
朱婉笙要了一碗牛肉面,顾影青也和她一样。
“得勒,二位客官稍等,一会就好,可要吃酒?”店小二朝着朱婉笙又问了一遍,后者摇头。
等面间隙,朱婉笙撑着脸看那姑娘。
她还在喝酒,一罐接着一罐,都不带停的,脸也没见红,喝的像是水。
就这酒量,高低在酒量排行榜前十。
朱婉笙这半日滴水未沾,渴了。她舔了舔唇,咽口水。
“妻主也想喝?” 顾影青问。
朱婉笙摇头,“她酒量可真好。”看向他,“你呢,酒量如何?”
顾影青:“还可以,要是妻主愿意,我可以...”陪你喝。
“二位客官的面来咯!”
店小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率先放到朱婉笙跟前,为她递上筷子后,才将另一碗端到顾影青跟前,“两位慢用,有事随时叫我。”
面是红汤的,其上几块实在的红肉,一把葱花,辣椒几许,热气裹挟着肉香腾腾升起,朱婉笙也不多话,埋头哧溜。
面条下肚,热浪从口腔滑至胃部,在外头吃进的冷空气终于得以中和。
朱婉笙觉得很幸福。
她晃了晃脑袋,用筷子卷呀卷,卷了一大口面条正要送入口中,后桌谈笑声不经过她同意就涌入耳中。
“前头这不是朱家嫡女嘛?坐她旁边的是谁?”
“季公子吧,恶女朱追求季公子之事人尽皆知,这嘉雨城谁不知晓,堂堂朱家嫡女,沦落为季殊白腿上的一配饰?”
有人哈哈大笑...
还有人说:“那倒是,不然她还能带谁出门?那联姻的夫吗?”
有人跟着笑,笑得猥琐又恶心。
朱婉笙眉头一压,放下了筷子。
“你可别忘记,大婚之夜那夫就被赶到朱家犄角旮旯里去了,据说啊,至今都出不了那荒凉地方,可怜啊。”
“那说不定呢?虽是联姻,好歹是正君,带个男宠出门像什么话...”
“先前这夫郎不还去恶心季公子吗?非要人家给他演奏,如此小气,哪有正君风度...”
听声音,嚼舌根的是几个男子,那声音有些尖细,又刻意压低,透着古怪,听得朱婉笙好不舒服。
原来男人八卦嘴碎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影青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他还是吃着面,对于那些闲言碎语,连个眼神都未给。
半垂着头,看不见神情。
但也不会是高兴。
后头的人还在继续:
“男宠怎么了?称心如意的男宠自然好过一无是处的正君,你我尽心尽力学那些讨好人的法子,可不就是为了不被外头那些能歌善舞的莺莺燕燕夺了宠爱。”
“这正君啊,不会伺候人,哪个女子受得了他那脾气...”
“对,我敢打包票绝对不是正君,他什么德性?嘴上不会哄人,身为男子,被他那爹教得连最基本的服软都学不会...”
“那却实是季公子更胜...”
朱婉笙就在此刻回头。
她手指微曲敲了下长椅,“叩叩”两声,不大不小,但确保那两人能听到。
那人长相普通里还带点猥琐,算是古代版本的普信男,长成这样还有脸出门讨论如何哄人欢心,如何争宠。
朱婉笙笑了一声。
被这么一打岔,那人的话没说完,认出朱婉笙后,表情突然呆滞起来,张着嘴傻愣愣的,像CPU烧了的机器人。
“我看两位对我的事颇为感兴趣,也是巧了,既然遇上了,”她轻拍桌面,笑着说:“来,这还有位置,坐来我前面,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我要是听满意了,今晚的酒水钱我也包了,怎么样?”
那人脸涮就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没说您...”
朱婉笙:“朱家嫡女还有第二人不成?”
说嫡女时候咬字重声音却不大,但瘆人。
那人的脸红了又白。
两人推推搡搡,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场面。
朱婉笙:“怎么?不愿意,还是要我坐过去?”
说着作势就要起来。
那人更加害怕了,揪着酒瓶子的手开始微微发颤,“朱...主上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一次,往后我们不再敢了。”
朱婉笙嗤之以鼻,“两位既然对我如此了解,便也知晓我非大肚量之人,饶?不可能。”
那两人颤颤巍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开口。
朱婉笙冷冷看两人一眼,又说:“有一便有二,方才那些话着实难以入耳,谁说的谁过来和我的正君道歉,那这事就翻篇。”
“不然,今晚我刚好无事,特别想找些乐子,我看你俩就不错,不道歉,我们谁也别想竖着走出这家店,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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