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架在炉上，清鸡汤底泛着香。洛伊拿起薄切的吊龙，在汤里轻轻涮了涮，红白纹路浸得透亮时，才夹到池荷碗里：“这个涮八秒最嫩。”
池荷看着碗里的肉，又看洛伊。她正低头处理虾滑，指尖沾着点淀粉，捏出圆润的小团，一个个滑进锅里，溅起细碎的白泡。“王姨调的虾滑，放了马蹄，你试试。”
汤底咕嘟着，屋内只有食材碰撞的轻响，混着窗外漫进来的浪声，像谁在耳边低低地哼，惬意得能让人暂时忘记身上的伪装，沉浸在这温暖乡。池荷尝了口牛肉，鲜嫩里带着清鸡汤的暖，却又忽然想起单位食堂的饭，总带着点在空气放久后的干。
“池荷姐，”洛伊忽然开口，筷子在锅里轻轻拨着茼蒿，“你好像不太爱吃葱姜？”她记得上次食堂打饭，池荷把菜里的姜丝都挑了出来。
池荷“嗯”了一声，夹起虾滑，粉白的一团在齿间弹开，确实带着脆生生的甜。“我吃饭比较清淡，从小就不太习惯这种味道。”
“那以后我让王姨多注意。”洛伊说得自然，尾音却悄悄勾了勾，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
池荷愣了一下，只是笑了笑，难得没多说什么客套话。
饭后，洛伊取了池荷带来的西湖龙井。她捏起一撮茶叶投进去，翠色的叶片打着旋儿沉底，又慢慢舒展，像把整个江南的春都泡了进来。
再续上热水时，清绿的茶汤便漫上来，浮着层极薄的白汽，茶香淡而远，混着窗外漫进来的海风，多了几分清润。
“你带的茶真好。”洛伊捧着杯子，指尖在微凉的玻璃壁上轻轻划着，看着池荷，眼中带着真切地笑，“我感觉比我家那些礼盒装的好多了。”
池荷笑了笑，没接话。她看着杯里的茶叶，一片叶尖微微翘着。等到茶汤温凉时轻抿了一口，清苦里裹着回甘，又想起早上在办公室泡的茶——匆匆续水，茶叶还没舒展开就被喝掉，哪有此刻的闲情逸致。
池荷只觉得这屋子的静，和别处不同，没有办公室的打印机声，没有走廊里的脚步声，只有浪的微响，和身边人浅浅的呼吸。
“这周那个报表，”洛伊忽然提起，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请教，“有几项数据不太确定，你……”
“明天下午我有空。”池荷回过神来，轻声打断她，目光落在杯底沉着的茶叶上，“找个地方，你过来，我教你。”
洛伊的眼睛亮了亮：“好啊。”她顿了顿，又补了句，“那我顺便带点王姨烤的蛋挞？刚出炉的，热乎。”
池荷应声，又转头看着窗外的浪。夜色慢慢变深了，海褪去金色，变成墨蓝，浪尖的白一推一推，像暗处轻轻摇着的小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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