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程鸢先生。现在是上午6点30分，室内温度24摄氏度，空气质量优良。”
闹钟已经响过一轮，直到智能管家说完这句话，程鸢才缓缓睁开了眼。
昨天晚上想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做了些莫名其妙的梦，导致程鸢现在特别困，完全不想离开被窝。就算睁开了眼，也不肯坐起来。
门突然被敲响了。
顾栩尧从来没在早上来过自己卧室，今天怎么来了？
程鸢本来想赖一会儿床，现在只能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没什么活力地喊了声“请进”。
“早上好，顾先生。”
程鸢一边克制着打哈切的**，一边讲话，看上去有些眼泪汪汪的。
“早上好。”顾栩尧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感情，“我原本打算亲自叫醒你，但考虑可能会导致你产生急性应激反应，所以放弃了。”
“哦……谢谢你啊……”
“如果和我一起睡的话，这种情况会更好解决。”
程鸢刚睡醒，大脑还没彻底“开机”，但还是本能地反对了顾栩尧的话，“不行哦，这是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
顾栩尧沉默几秒，说：“我知道了。”然后向程鸢走过来。
“伸手。”
程鸢愣了几秒才意识到顾栩尧是想要自己的监测手环，乖乖伸出左手。
顾栩尧托起程鸢的手，动作轻柔地解开手环。
仿生人指尖微凉的体温传来时，程鸢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之前好像一直是自己解下来递给他的，为什么今天顾栩尧要亲自动手？
但程鸢的睡意尚未消散，顶着到处乱飞的栗色头发，软绵绵地任由顾栩尧摆布。
拿掉手环之后，顾栩尧应该要出去读取数据了。程鸢晃晃悠悠地想要躺下，准备美美睡个回笼觉。
但是一只手扶到了他的后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程鸢有些不满地上移视线，嗔怪道：“干嘛。”
顾栩尧怔了片刻，僵硬地拢了拢程鸢的衣领，遮住露在外面的一小片雪白的皮肤，“衣服穿好。”
程鸢穿的是睡衣啊，难道不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吗？
这个仿生人又在纠结奇怪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程鸢嘟着嘴，有些不耐烦，“您快出去吧。”
“不能继续睡了，你需要按时吃早餐。”
顾栩尧干巴巴地讲道理的时候，程鸢已经钻到了被窝里，将被子拉上去，遮住了脸。
顾栩尧在床边站着，从他的视线只能看到程鸢乱蓬蓬头发下的一小片额头，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被子。
顾栩尧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说：“一小时后吃早饭，我会让智能管家叫你起床。”
————————
一小时后，程鸢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了餐桌上。
他还没睡多久，智能管家就疯狂催他起床洗漱，原本他用被子蒙着头逃开了一切，但隐约听到智能管家说再不起床顾栩尧会亲自来，程鸢立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说真的，看到顾栩尧拿着数据板坐在桌边时，程鸢心里有些发怵。
毕竟顾栩尧刚说过如果睡眠质量不好会采取强制手段，自己就失眠了。
程鸢默默等待审判。
“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是……我昨晚睡得不好。”程鸢垂着头，乖乖回应，随即立刻找补道，“但只是因为我睡觉前想了些事情，有点睡不着。”
“想了什么？”
这很重要吗？
程鸢回想自己昨晚的心路历程，乖乖说：“想了洛伊院长，他真是个好人，我想和他做朋友。”
程鸢敏锐地捕捉到顾栩尧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为什么会不开心？
程鸢有些想不通。
难道是因为顾栩尧对洛伊有“占有欲”，不想让别人和洛伊发展友谊吗？
在顾栩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程鸢连忙转移话题道：“我还想了仿生人的那个病。”
顾栩尧的表情没有那么可怕了，看着程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程鸢悄悄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说：“我在想，如果仿生人都会因为这个病消失的话，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毕竟他现在完全依赖着顾栩尧生活，他想象不出如果顾栩尧不在了自己会到哪里去。
这时，顾栩尧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数据板，垂下了眼睛，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
啊，他心情变好了。
程鸢想。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程鸢发现，顾先生的心情还是比较容易读懂的，但是心情变化的原因程鸢完全猜不透。
大概仿生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吧。
但还好，没睡好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
————————
今天的饭变回了各种原材料切块，虽然不如洛伊烤的小饼干好吃，但比水泥饭强了不少。
原本程鸢是很开心的，但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顾先生。”程鸢咽下一口蛋白质块后，实在忍不下去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顾栩尧理所当然的回答：“不必在意我。”
……
很难不在意吧。
虽然，以前吃饭的时候顾栩尧也会看着自己，偶尔在数据板上记录些什么。
但是今天简直是无法忽视的程度。
顾栩尧的视线完全没离开过程鸢的脸，一直紧紧跟随。
到底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是因为自己吃太慢了？还是因为吃相不好？
程鸢诚惶诚恐地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缓和气氛：“您吃过了吗？”
顾栩尧点点头。
“我从来没见过您吃饭。”程鸢放下筷子，比划着说道，“之前我以为您不需要吃饭，而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唔……休眠舱，进去睡一觉就可以恢复能量。”
顾栩尧：“程鸢，我是仿生人，不是机器人。”
“哦。”程鸢还是没觉得有多大区别，“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一起吃饭？”
“我需要观察记录你的进食情况。”顾栩尧一本正经道，“共同进食会影响效率。”
好严肃。
“这难道是你的工作吗？”
“算是吧，我需要照顾好你。”
“那么下次和我一起吃饭吧。如果有人和我一起吃，我应该会吃得更多。”
这样顾栩尧就没办法一直盯着自己看了吧。
顾栩尧怔了片刻，“我会考虑。”
聊了这么久，程鸢再次拿起筷子之后，顾栩尧依然没有移开视线。
程鸢被盯得心里发毛，他夹取食物的动作都僵硬了许多，筷子久久悬在半空中，斟酌良久夹了一块红薯塞到嘴里。
忽然，顾栩尧向程鸢伸出了一只手。
程鸢有些紧张地盯着顾栩尧的动作，甚至忘记了咀嚼。
最终，顾栩尧的食指戳到了程鸢的脸上，在圆鼓鼓的脸颊肉上戳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怎、怎么了，顾先生。”程鸢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我做错什么了吗？是不是说太多话了，影响你观察我的……呃……咀嚼时的面部肌肉情况？”
顾栩尧没有回话，继续戳了戳。
程鸢紧张到要崩溃了，他完全不知道顾栩尧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如果有《仿生人行为指南》这本书的话，他一定会熟读并且全文背诵。
最主要的是，顾栩尧的眼神有点吓人……
程鸢觉得，如果仿生人的食物是人类的话，顾栩尧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吃掉自己。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比有人来访时的铃声更加短促，是无人机送的东西到了。
顾栩尧收回手，起身去了门那边，程鸢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铃声来得真是及时。
大概是顾栩尧又买了衣服或者食材吧。
程鸢继续慢吞吞地吃饭，但他很快就被顾栩尧动作震惊到了。
他一趟接一趟地往返于门口和工作间，抱了整整三个大箱子回来！
程鸢：“顾、顾先生，您买了什么？”
顾栩尧：“不是我买的，是洛伊寄来的。”
程鸢：“啊，对了，洛伊院长昨天说过要送我通讯设备来着。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不一定有寄给你的东西。”顾栩尧的神色又冷了下去，“就算有送给你的东西，也需要我检测成分后再评估该不该给你。”
好不讲道理……
程鸢弱弱地“抗议”道：“我觉得，也没必要这么防着洛伊院长吧，他那么热情，和你的关系也很好……”
顾栩尧周身的气场又变得可怕了。
程鸢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我只是怕他不了解你的情况，给你送不合适的东西。”顾栩尧冷冷地说，“你放心吧，真正不会害你的人是我。”
程鸢乖乖点头，“……好。”
“吃完了就去客厅，我给你讲解前往科学院的注意事项。”
啊，算起来是该到去科学院的日子了。
他离开交易所之后，从来没出顾栩尧的家，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科学院……
程鸢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地方，在他的想象中，那里是一个冰冷、严肃、秩序井然但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但比起恐惧不安，他感受到更多的是兴奋。
因为顾栩尧会陪在自己身边。
他“发过誓”，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嗯！”
程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栩尧，用力地点下头，像即将去春游的小孩子。
顾栩尧怔愣了片刻，忍下将程鸢揽到怀里的冲动。
程鸢说了，他们还不是亲密的关系，这么做大概会吓到他吧。
要慢慢来。
顾栩尧这么想着，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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