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告状一样。
幼稚。
可是市原阿姨却很吃这一套，她看向林沐：“小沐，你这孩子，你家现在就你和小阵，还不互相帮衬着？你们不是又吵架了吧？是不是还打架？你说，你都要结婚了，就……”
林沐立即一拉市原阿姨胳膊：“阿姨，没有，我们挺好的，都挺好的。”
闻言，市原先是一顿，然后将林沐和黑泽阵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林沐的脑袋：“小沐，你别嫌阿姨啰嗦，你说你结婚，身边也没个长辈帮你看看，就这么嫁过去，我总是觉得有些……”
闻言，林沐在市原背上抚了抚：“没事，阿姨，我……”
市原伸手抱住林沐：“你们两个……唉……你们父母……算了，这是喜事，阿姨不应该说这些的……以后都要好好的。”
林沐原本拍到市原背上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几秒，然后慢慢落在了市原肩上。
黑泽阵与林沐的视线交汇，瞬间林沐就垂眼别开了视线。
黑泽阵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他对他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林沐……
林沐十五岁以前的事情，黑泽阵算是知道一点。
在他慢慢接手林沐手里的事情之后，林沐给过他一份长长的文档。
里面是林沐的个人档案，伪造的。
林沐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她为自己编纂了一份很详细的资料，从出生至今的一切都有记录，里面的各种证件，证明资料，林家以前的家族产业，林沐现在的LinkChain株式会社，伪造文件一层叠一层并互相印证。
甚至她也帮黑泽阵伪造了部分经历。
直到现在，这些东西还没有被乌丸莲耶察觉出什么漏洞。
黑泽阵怀疑林沐能做得这么细致，这么逻辑严密，里面的经历十有**应该都是真的，她只是照她原本世界的资料完全复刻了一份在这里而已。
关于他的那部分，林沐没解释过，但是以林沐的性格，她肯定帮他找过血亲。
只是，那些人是已经死了，还是完全不值得一提就不得而知了。
黑泽阵垂眸看了眼杯中水，然后将杯底最后一口喝完。
这些，他没细问，林沐不喜欢聊以前。她身边死了太多人了，原本世界的，这里的，随便拎起一点就血肉模糊的。
他也不太想提。
人应该向前看。
黑泽阵把杯子放在台面上。
市原阿姨是个很热心很和蔼的长辈。
或许，如果不是他在这里，林沐这会已经和市原抱头痛哭了。
片刻，市原的伤感劲过去了，林沐像是松了口气，立即从市原的怀抱里解脱出来。
见此，黑泽阵立即纠正了自己刚做出的推论——哦，应该是市原为林沐抱头痛哭，林沐在旁边给她抹泪。
“还是试试吧？小沐。阿姨也想看看你穿婚纱是什么样子。”市原阿姨打开玄关那两个衣袋，先拿出了一件白色纱裙，“好沉的裙子啊，你这小身板，行吗？”
黑泽阵看过去，那是条很简约的白色缎面长袖拖尾长裙，没太多装饰和堆纱，拎在市原手里，裙摆底部细细密密的钉珠，一层层的缎面堆叠，在灯光下泛着水波纹一般的光泽。
林沐站起身，冲市原笑了笑：“不至于，一件裙子还能把我压垮了？”
“好看吗？”林沐问。
“挺好看的。”市原答，然后又扭头问黑泽阵，“小阵，是吧？”
黑泽阵随便点了下头，然后收回目光，问：“你一会去白鸠制药吗？”
林沐扭头：“怎么了？”
“研发了四五年的那个药，不是打算上市了？今天立项，你不去旁听一下吗？”
市原阿姨正要开口，林沐立即冲她笑了下：“不耽误和您吃饭。”
“我知道这件事。其实听不听都无所谓，会议上很多都是无效信息。”
“乌丸莲耶的意思，是想让你去参加一下，很多细节就不用他再复述一遍了。”
“哦，这样啊……那也行。”林沐站在市原阿姨旁边垂手摸了一下衣料，指尖滑过缎面，滑溜溜的。
想了几秒，林沐又扭头看向黑泽阵：“你手里还有别的事吗？”
黑泽阵一顿，点头：“有。”
林沐回忆片刻，又说：“应该都不是急事吧。”
“嗯。”
“那你一起去吧。白鸟昭夫上次就想让你旁听了。别的事先放一放。”林沐提起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又扭头问黑泽阵，“行吗？”
黑泽阵看着林沐身前的裙子，一时有些没反应上来她这句是问裙子还是问工作。
见黑泽阵不应声，林沐又问：“有压力？”
林沐面色有些严肃，以前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次她正经的样子，这半年却在工作场合见了很多次。
黑泽阵和她对视了几秒，不答却问：“要和白鸟昭夫讲一声吧？”
“我和他讲，我晚点到，你可以先去听。”
黑泽阵“嗯”了声。
听到回应，林沐又垂眸看着裙子。
一旁的市原阿姨道：“还是换上看吧，衣服就是要上身才瞧得出效果。去卫生间。”
说着，两人就拎着裙子卫生间了。
黑泽阵中岛台旁边站着，目光落在庭院里的长桌上，并没有聚焦。
林沐的问话有些不同寻常，她似乎是想把这件事交给他。
可是，这是和白鸠制药合作以来的第一个大项目。
黑泽阵想着，耳边不时传来市原阿姨的声音：“对对对，头先出来，然后胳膊……”
“不行，不行，你的内衣……不行，还是换一件白色的，这样不好看……”
市原阿姨嗓门很大。以前怎么没发现。
黑泽阵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觉敲了敲裤缝，然后他往前走了几步，最后站到了檐廊上。
“可以吗？还能再拉紧一点吗？”市原阿姨又说。
“那我系上了啊……不紧吧？能喘气吗？”
还能听见。
黑泽阵走到檐廊左端，又转过身慢慢踱步到檐廊右端，最后透过他的房间，不，现在是林沐的房间的窗户往里面望了一眼，房门刚巧没关，他的视线直接穿过房门看向房间对面——卫生间磨砂玻璃门里，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一个矮一些，一个高一些。
只一瞬，黑泽阵就收回视线再次转过身往檐廊左端走。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市原阿姨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然后喊黑泽阵道：“小阵，哪去了？”
黑泽阵从檐廊上回过身看向客厅。
市原阿姨冲他招手：“过来过来，给你姐参谋参谋，我是觉得很合身很好看啦。”
林沐双手拎着拖地裙摆慢慢从沙发拐角处走了出来。
黑泽阵踏进客厅的脚步一顿，然后忽然偏头看向别处，手不自觉地摸了下鼻子。
林沐将裙摆往地上一甩：“哎，黑泽阵，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是不是在偷笑？”
黑泽阵立马扭头，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正色道：“没有。”
林沐揪了下市原阿姨的衣摆：“阿姨，你看他……他嘲笑我，是不是根本不好看？”
市原阿姨冲黑泽阵努努嘴：“小阵，很好看的吧。”
黑泽阵看向林沐，上下打量了一会，很客观地评价道：“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你不然换上高跟鞋再看看。”
市原阿姨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身高不够……等等等等，我给你拿。”
“还有……”黑泽阵指了指自己脑袋，“头发盘起来吧，披头散发的有点像女鬼。”
“嘶！”林沐瞪着黑泽阵，下一刻就要用市原阿姨手里的高跟鞋扔黑泽阵，“会不会说话？”
“你俩这嘴，是祖传的，谁也别嫌弃谁。”市原阿姨大笑，然后扶着林沐的胳膊，“我扶着你，你慢慢踩上鞋，小心踩到裙摆。”
穿上高跟鞋，头发也整齐地束好，林沐神色不愉地再次看向黑泽阵：“现在呢？”
黑泽阵又细细打量一会，然后点头：“好一点。”
“只是好一点吗？”林沐咬着牙，有些愤愤。
黑泽阵拳头抵着下唇又想了一下，然后说：“你气色太差了。”
“对对对。”市原阿姨拉着林沐仔细看了下，然后从卫生间拿了支口红递给林沐。
林沐愤愤地抹上口红，又问：“现在呢？你要是再敢说好一点，信不信我踹你！”
“哦……”黑泽阵无所畏惧，然后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市原阿姨，“阿姨，是不是还有头纱啊，手套什么的，看看整体效果吧。”
头纱是灰白色的腮红筛面头纱，戴上，林沐明亮的双眸就隐入网状层纱之后，有些朦朦胧胧的，黑泽阵现在只能清楚地看见林沐涂着口红、鲜艳欲滴的双唇了。
裙子原本就是长袖高领，蕾丝花边的手套再一戴，这件裙子将林沐整个人完全装了进去，只有胸前和手臂处的一层薄纱隐隐透出她有些纸白色的皮肤。
刚穿戴好，林沐立即提起裙子往前走了几步。
长长的裙摆立即随着她的动作荡出一圈月白色的水波纹，掐出纤细腰身的层层堆褶也花朵一样绽开。
可是下一秒，林沐探出裙摆的脚就已经做出了踹人的姿势。
黑泽阵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她的裙摆说：“林沐，穿这么优雅的裙子，你稍微收敛一点粗鲁的气质行不行？”
“哦。”林沐低头一看，再次抬腿去踹黑泽阵，“穿婚纱不会影响我暴揍你，你过来给我站这儿！”
黑泽阵看了眼林沐的左手，然后忽然正色道：“别乱动，你左手捏的那个位置掉了一颗珠子。”
“啊？”林沐连忙把裙摆又往上提了提，垂首低眉看向自己左手的裙摆。
“咔嚓！”
林沐听到快门声的瞬间就抬起头，黑泽阵那边却已经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林沐冲黑泽阵挑了一下眉。
黑泽阵双手插兜，面不改色，和林沐静静对视了两秒，才说：“乌丸志间，问你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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