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不去广仪宫吗？”余晖问道，每次陛下去广仪宫，回来便会心情大好，他们这些做暗卫的，刚好放松放松。但今日已经过了午时，陛下去并未出门。
萧厌坐在床前，乌黑的布挡住了窗桕。分明已经天光大亮，但整个寝宫都投不出一丝一毫的光进来。萧厌就这么坐着，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他的头又开始作痛了。
“不去，”萧厌沉声道，脸色有些狰狞，“滚。”
余晖瞬间发现陛下不对劲，从屋内暗格中拿出一个瓷白的药瓶，道：“陛下，药。”
萧厌一把将药全都扫在地上，厉声道：“滚。”
余晖连药瓶都没捡起就滚了。
萧厌忍着虫子啃食的痛，像是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爬过他的额头眉眼，钻进了脑子里。药物的镇痛作用已经越来越轻了，他只能选择前期自己硬扛。
从前他将希望寄托在医师身上，不管是北夏宫中的太医也好，还是民间的大夫也好。竟然连病症都看不出来，都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
废物。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朵带着香气的花，带着初生的懵懂和无辜。总是对着他张牙舞爪，还会说谎装乖。
不是宫中那些只会恕罪当哑巴的傀儡。
是那么鲜活，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阵阵剧痛散去，他想，可惜，他却将其当做一块盾。
-
接连几日暴君陛下日日造访，施瑶寸步难行。但今日倒是奇怪，却没见着人。施瑶过了一天安逸日子，却发现一同入广仪宫的娘娘们就只剩下三两个人了。
施瑶：？？？
哎，大家什么时候都学好了吗？
这人她都没认识两个呢。
次日一早，她提前来到广仪宫，却没想到做了正午都只剩下了施瑶和昭容娘娘。
芙蕖穿的花枝招展的，身上的香料味儿隔得老远都能够闻到：“娘子可都学会了？”
施瑶：？？？？
芙蕖用帕子掩面，试图放水。
重蓝在一边提醒道：“各宫嫔妃制服，妆容。陛下喜好，太后喜好……”
这叽里咕噜都是些什么？就这两日竟然讲了这么多东西？施瑶震惊。她敬佩的看向昭容娘娘。
芙蕖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提这些时日的成果了。她绕着施瑶看了两眼，午后了，道：“娘子也入宫多日了，娴妃娘娘对娘子的封号有些疑虑，想请娘子去商量一二。不知娘子可有时间？”
“不急，”施瑶道，她还想完成任务就跑的，这留在暴君宫里当嫔妃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是逼不得已要个名头，这也麻烦，反正她是要走的。
芙蕖担忧道：“娴妃娘娘要见娘子，娘子不愿去吗？”
身后出现几个膀大三粗的嬷嬷来，非要让施瑶去娴妃宫中。
这是文不成，武来就啊。
施瑶只得去会会这个娴妃娘娘。
娴妃娘娘所住的金蕊宫十分华丽，就连施瑶都能看出来。屋中的摆件也十分精致，价值千金。
重碧在一侧轻声道：“娴妃娘娘可是当朝首辅大人的嫡亲孙女，外祖家乃是上京第一皇商，家中钱财权势全都占了。这位娘娘未曾入宫前听说是个混不吝的，嚣张跋扈，上京当中的贵女，没一个敢跟她叫板的。”
施瑶明白了，总而言之，这样一个世家贵女，还在宫中担当大任，根本就不是一个善茬。
芙蕖带着施瑶进殿，重碧重蓝就被拦在了外面。施瑶信步入内，还没见着人，便听见了一声傲娇的猫咪叫声。它站在桌上，正傲娇的看着施瑶。
很漂亮的一只猫。
施瑶行了礼：“见过娴妃娘娘。”
娴妃没让她起来，打量了半晌，让人给一侧的芙蕖带了座儿。
她道：“本宫都听说了。”
施瑶心下一惊，听说什么了？
娴妃轻声道：“陛下许久没这么待过人了。”
施瑶有些弄不明白。
娴妃悠然自得的招了招手，那只小猫咪轻轻一蹦，就蹦到了她的怀中。
“你放心，本宫会帮你的。”
施瑶懵了：“娘娘，会帮我？”
娴妃穿着金色的凤袍，脸上勾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的首饰金灿灿的，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她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听说当年容首辅要送进宫中的乃是她的长姐，却硬生生凭借着这张脸入了后宫。
果真貌美。
施瑶眼中只有欣赏。
娴妃道：“娘子想要个什么封号？”
北夏宫中的封号是地上的雪吗？随便搂一搂就能得了？
娴妃语气坚定闲适，偏偏不像是说谎。
施瑶可不想要：“但凭娘娘吩咐。”
娴妃似乎是欣喜于她识时务，道：“施娘子身份特殊，原本这事儿本宫是插不上手的。但是……太后娘娘听说了陛下最近似乎专宠娘子，于是特例给个足够高的位份给娘子。不然便是辱没了陛下的这份喜欢。”
此事已经被太后知道了，而且对于南梁的妖妃入了北夏的皇宫。太后不仅没有一丝反对，甚至还想给她一个很高的位份。这不对劲。
“为什么？”施瑶问道，随即觉得此言不妥，垂眸道，“施瑶自知身份低微，能够侍奉陛下一段时日就已经足够，不必在位份上花功夫。”
“况且，后宫姐妹众多，要是位份过高，怕不是会……”
糟糕，她怎么全都说出来了。说不准这位娴妃娘娘就是在捧杀，要她惹了众怒！
“不会！”娴妃斩钉截铁道，“至少金蕊宫上上下下，还有水芝宫的人，都不会嫉妒您。反而会感激施娘子。”
施瑶没想到娴妃会这样说话。
娴妃走下来，拉住施瑶的手，面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能够分得陛下宠幸，自然是要谢施娘子呢。”
“啊？”怎么反过来了，“娘娘是在说笑吗？”
娴妃道：“在宫中好吃好喝还没有外面那么多烦心事，自然是行的。如果能够少见一点陛下那可就是太好了。”
她拉着施瑶往金蕊宫后殿去，施瑶并未察觉道恶意。于是跟着走，没想到，在金蕊宫后殿看见了一群正在打叶子牌的娘娘们。
施瑶：……
娴妃：“娘子这下可信了？”
施瑶语气艰涩：“娘娘不是容首辅的女儿吗？”这种家世的女儿，入了宫，在南梁那就是宫斗高手。
娴妃：“本宫又不是自愿进宫的，不过也还好，除了不能到处跑，也还自在。毕竟一年到头也见不了陛下几次。”
施瑶幽幽道：“真的吗？”为什么陛下每天跟没事干似的，在广仪宫坐着，盯着她。总不可能这个时候怀疑她是细作吧？
娴妃打着哈哈，笑道：“施娘子自然不一样啊。陛下是真心喜欢娘子的，不然兰嫣带着娘子满皇宫溜达几百次陛下也不会出现。”
“这是心疼娘子受冻呢。”
施瑶恍然：“所以原本是不需要去走遍北夏宫？”她皱着眉头，不开心了。
娴妃拉着施瑶的手，赶紧道：“哎呀，这不重要。你看，不过是学些宫里的规矩。芙蕖不过是往陛下那里递了一次消息，陛下便天天都来陪着。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喜欢？
施瑶脸色陡然变得惊悚，这怎么可能。
难道那不是见色起意，而是一见钟情？
南梁宫的时候还半夜带她爬屋顶上看月亮，到了北夏还时常能够撞见。
不是吧？
“不会吧？”施瑶讪笑，往后退，显然不怎么相信，“陛下后宫这么多貌美的女子，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怎么还谈上喜欢了，不都是一样的吗？”
她不会因为这个，被后宫的女人生吞活剥了吧。
祝兰嫣冒了出来道：“妹妹这可就说笑了，赵嬷嬷过来那日妾可是亲眼看见陛下急匆匆的跑来给你撑腰的。”
芙蕖道：“妾也没见过陛下连着见了好几日同一个后妃的？”
“别看陛下后宫佳丽三千，但是依妾之见，陛下可纯情的很。姐妹们都入宫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和陛下行过房事。”
施瑶捂着胸口：“房事你们也谈？”
这北夏宫怎么这么奇怪？这群人的脑子真的正常吗？哦，她们是暴君的后宫，不正常是正常的。
芙蕖笑着道：“这有什么，就连时常想要爬上陛下床榻的阮妃娘娘，入内都没超过一刻钟的。独处从没超过一盏茶时间，除非陛下身患隐疾……”
当今陛下身患隐疾？？
娴妃瞪了她一眼：“猜测也敢拿出来说，胆子也忒大了些。”
芙蕖道：“只要多观察两日和陛下接触的女人就知道了，难道娘娘和陛下圆房了？”
娴妃：“……呸，谁稀罕。”
施瑶相信她们告诉了自己这么大一个秘密，自然不会是来告诉她陛下是有隐疾的。
这么大一个秘密……害，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祝兰嫣把话头拉了回来：“当然，这只能说明陛下喜欢漂亮的姑娘。怎么说呢，这个喜欢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喜欢过便忘了。但是施娘子不一样，陛下是真的喜欢……”
施瑶已经快被她们绕晕了。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施瑶道。
娴妃道：“就看施娘子有没有这个魄力。”
施瑶道：“什么？”
娴妃继续道：“独得圣宠，宠冠六宫，让陛下为你遣散后宫。让我们各回各家，施娘子……”
几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施瑶，就好像她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似的。
好像说的不是夺得某个暴君的盛宠，而是话本当中的天选。
“这不可能。”施瑶一口咬定，“那可是陛下，你们知道吧，在外面是有暴君的称呼的陛下！往他跟前凑不就是找死吗？”
芙蕖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不，你不一样。”
施瑶看着她那张漂亮脸蛋，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此时，一个丫鬟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慌张道：“娘娘，陛下，陛下来了！”
娴妃看着施瑶，道：“是的，你确实不太一样哦。”
施瑶：……
施瑶：真的假的[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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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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