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问题!施瑶决定装傻。
娴妃放了手,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这南梁帝和妖妃的传闻沸沸扬扬,她们都在北夏宫中吃了个大瓜。如今正主便有一个在,定然十分好奇那个中曲直。
毕竟这传说中南梁帝弑父可是为了妖妃啊。
施瑶:总不可能说她要去杀南梁帝吧。
从情理上来讲,不会有人相信。从两国建交来讲,南梁帝献降之后,百姓方才未受战乱之苦。
她,真的要杀南梁帝吗?
施瑶敷衍了过去,夜间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梦中都是城楼那日血流成河的场景,南梁帝还不是南梁帝的时候。施瑶还是老皇帝身边的一个宫女,专门侍奉汤药。
梦中直指的人便是明黄锦袍的老皇帝,她原本是想要下手的。但这人头发花白,年岁已经很大了,整日沉迷丹药,真是活不了两日了。
施瑶便盼着他自己死了,不必脏了手。
那日忽然宫中哗变,废太子纠结了边境的兵马回了乐都,直接围了宫殿。施瑶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废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老皇帝气急攻心,当晚就撅了过去。但梁璟也并未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只是围着老皇帝的寝宫。
就这么熬着。
施瑶蹲在寝宫门口数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瞧见了彼时面容憔悴的男人。瘦骨嶙峋,像是一捧雪。她抿着唇,看着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施瑶赶紧垂着头跑了。
不过两日,暴君攻破边境的传闻传来,老皇帝瞪着眼睛,嘴里喊着逆子,没两声就彻底没了气息。
老皇帝死了,整个宫里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那些炼丹炉,都应该丢到墓葬室去的。
但是不知怎的,她成了梁璟的后妃,丹房理的东西全都送到了道观里。
梁璟的眼中有施瑶看不懂的东西,但是更多的,施瑶只听见了越来越多的怨憎传进宫中。这位年少时候被人人称赞的太子,即位之后大兴土木在道观佛寺之中立长生牌位,竟是连宫外的百姓都不管。
施瑶裹着被子看着外面的雪,还有和那谶梦中越来越近的荒凉,想着她第一日就该戳死他。
也许南梁没了皇帝,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乱之苦了。
但如今梁璟被关押着,定然翻不出什么风浪了,那为何还要杀他呢。
施瑶辗转反侧,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想。老皇帝死后,南梁要灭了的时候她就是这般想的。登上城楼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想的。
让他自己找死吧。
但他偏偏死不了。
呔。
她不能再动摇了。
对,她不能够再动摇了。
“喂。”
施瑶只感觉到下颌处落了一只冰凉的手,掐着她的皮肉,十分难受。她恍惚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看见了一身玄黑色长袍的男人。
男人半披着长发,阴气森森的。
“陛下。”施瑶猛地从床上扎起来,那只手便跟着她的脸动。
萧厌看着嫩白的皮肉在他的手中揉搓变形,见着人醒了,方才失望的收回手来。
“这才来几日便惫懒了,若是旁人,今日就该拉出去斩了。”萧厌冷笑。
但是她分明还好好睡在这儿,施瑶道:“那我这是……幸得陛下大慈大悲捡回来一条命?”
“算你识相。”萧厌道。
施瑶在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这位陛下还真是给一架梯子就能够上天。
“多谢陛下体恤,陛下竟然如此体恤了,何不允我一天假。”施瑶可怜巴巴装可怜,她试探着暴君的底线,他看着心情不错。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应当是会答应的。
萧厌眄了她半晌,上手用铺盖卷将她裹起来,道:“出门。”孤看就是太懒了,几日没晒太阳所以没精神。
还是应该多喝水,多晒太阳。
暴君果然还是暴君,还是不太能够听懂人话。施瑶被迫支着精神出门,先央着换了身衣裳,没有被直接卷着铺盖出门。
今日外面阴沉沉的,施瑶便昏昏沉沉和暴君在北夏宫中溜达了一圈。他属实面色不太好看,一直往前,身侧的侍从们都没人敢说话。
骤然停下来,施瑶一时不察,直挺挺地撞上了人的背。
萧厌转头,收获了一朵红艳艳的花。
可怜巴巴地捂着鼻头,道:“陛下,可以在这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吗?”
可能是转了半天都没找到太阳光,亦或者是在哪儿都无所谓。萧厌抬步走了进去,瞧着那蔫头耷脑的东西喝了几碗水,然后支着脑袋站着,萧厌让她坐下,她便乖乖坐下,然后又困,便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萧厌蹙眉,这东西白日里有那么多觉吗?
他伸手将人戳醒。
施瑶半睡半醒便抓着那半截手指央求道:“就再睡一小会儿。”
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没有化开的糖。指尖触碰到,是温热的,刚刚出锅的那样甘甜。
萧厌蹙起的眉目变得舒展,最后还把人给亲自抱回去了。
海全全程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变得十分的轻。生怕一个不慎,就搅和了这不真实的一幕。这还是那骤然暴怒的陛下吗?这还是那个独断专行的陛下吗?这还是那时而大笑着杀人的陛下吗?
这小娘子真是胆大无畏啊,难不成是从未见过陛下捏死人的缘故?
不远处,凤辇停在亭子之外。明黄和绯红交织的凤袍外边,伸出一双瘦削苍白的手,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李嬷嬷,哀家的眼睛是坏了吗?怎么看见陛下会疼人了?”
听声音像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李嬷嬷笑着道:“陛下待这位施娘子,是与旁人不同些。许是年岁大了,懂事了。”
太后笑道:“好啊,这趟南梁之行果真值得。既是为先帝报了仇,也是解决了皇帝的终身大事。”
“这后宫莺莺燕燕众多,若是不能开枝散叶,便是跟一滩死水一般。”
“她叫什么来着?”
李嬷嬷恭敬道:“施瑶。”
她们都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但皇帝向来不留恋后宫,行事荒唐,但好在不理国事。太后便知盼着他什么时候留下个皇子来。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道:“入宫也有段时日了,让她来见见哀家。”
-
萧厌一路大跨步入了施瑶的寝宫,将人放在床上。重碧重蓝正要上前伺候,却被海公公拦在外面。两人心下忐忑,但也快练出来了。至少现在看见暴君不会膝盖一软就直接跪下去。
余晖从暗处露出身形来:“陛下,太后娘娘看见了。”
萧厌点头,瞧着床上的人包的跟个粽子似的。于是将人鞋子挑了,将外裳撕了。
余晖立马转过身去,这陛下也太不挑时候了,就不能等他走了再……
萧厌将身侧的锦被盖在施瑶的身上,施瑶睡得熟,翻身便将铺盖卷了,窝在一侧睡得很香。
萧厌便坐在床榻上道:“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余晖低声道:“属下离得远,并未听见。不过陛下……”
余晖跟着萧厌的时间很久了,自然知道这位太后娘娘先后扶持过三位皇帝,主子是第四个。她分明是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当主子长大之后就变得极为危险。那些日日送往皇帝寝宫的药丸,就是明目张胆的证据。
可是朝堂上有阮氏一族勾连起来的大树,后宫是太后根植数十年的地盘。
陛下要想从中撕开一道裂缝,向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太后娘娘会信吗?毕竟这位施娘子,什么都不知道?”余晖道。
萧厌拈着手心的帕子,想,当然会。
太后的人将整个皇宫都盯得紧,那就得分散她的注意力,整个后宫都是她从北夏精挑细选进来的人,都了如指掌。
除了南梁来的施瑶。
况且还有南梁征战那不受掌控的那几个月,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便会越来越想要探寻。
毕竟太后这个人,在高位上站久了,向来很厌恶脱离她掌控之外。
萧厌瞧着床上的人,睡得很香甜。她也跟宫中那些人差不多,害怕他。但也不一样,她知道的不多,并不厌恶她。
她会不会倒想太后。
萧厌原本是确定的,不过最近总是发现她和金蕊宫的那些人搅和在一起,他便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没关系,明日就知道了。
“太后不过是想要一个完美无瑕的傀儡,整个后宫都是她的傀儡。”萧厌忽然说道,“可是孤受够了,孤不想当傀儡了。”
施瑶侧躺着,萧厌瞧见那些娇嫩的花瓣都被压塌了半截。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老女人也是能想,一个人,怎么会跟一朵花孕育出一个孩子,继续当她的傀儡呢。
那到时候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朵花呢?
疯子的后代,也会是疯子吧。
萧厌的眼神越来越冷,却陡然察觉腰间的一点温热。睡着的施瑶翻了过来,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角。分明挨得远,他却从布料上感知到了一丝温度。
微不可查的温度,只要一不留神,它就会毫不留情的溜走。
“你呢,你也想要当她的傀儡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