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郎客惊讶地发现祝和齐就像变了一个人,这段车程里,她虽不至于和姚解一路都有说有笑,但她的态度仍然属于平和的同事范畴。
眼下她的态度完全变化了,她不再和姚解说话,面部表情也很冷淡,冷漠的样子就像车上载了两个陌生人。
郎客扭头看了一眼姚解,想问这是什么情况,发现他只是冲着郎客一扬眉毛,暗示一切正常。
这表明他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不需要祝和齐主动给出语言上的说辞。难怪姚解会“讽刺”祝和齐只会在崔崴等人不在的时候保持态度中立。
杂货店门口仍然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银色的面包车。面包车边上站着中等身形的年轻男性,头发略长,身穿和姚解、郎客他们别无二致的工作服,他只向祝和齐打了个招呼,完全忽视了走在他身后的姚解和郎客。
没有言语上的攻击,郎客只能接受这种冷遇,他也没主动介绍自己。
“这个情况,局里把他们叫来增援的时候恐怕没想到吧。”束立风对祝和齐说道,“他们能有什么用?”
“我很高兴自己可以什么用处都没有,过来白拿工资。”姚解注视着束立风,他笑了笑,这笑容中只有冷意。
郎客很少见他这么有攻击性,诚然,姚解有时候针对自己时不时也有点讽刺的话,但他的态度从来不是冷嘲热讽,而现在他整个人都像竖起了尖刺似的,见谁扎谁。
他还看到祝和齐已经走远了,此刻只有自己和姚解站得最近。
束立风狠狠剜了姚解一眼,但出奇的没有再说别的尖刻的话,事实上郎客觉得这个二组的组员,在语言方面的攻击能力还不如小学生。
“崔崴呢?”姚解说道,前两个字被他有意拖长咬字,态度堪称恶劣,“尽管我这个五组只有两个人,但我现在是组长。他不应该出来和我见一面,走一下工作协作的流程吗?”
祝和齐觉得自己已经把二组不欢迎仪式走够了,尸体仍在屋内,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端上,说道:“跟我来。”
杂货店内站着两个人,郎客凭借着制服分辨出了他们不同的身份。他看见,那个从皮相上看就很养尊处优的年轻人见到姚解走进来,他的神色就很不愉快了。
“我听说你到现在还是合同工。”
“是啊,承蒙关心。不过我看你似乎也没平步青云?”姚解耸了耸肩膀,甚至没有以公事公办的态度主动过去和二组的组长握手。
崔崴更没有和姚解主动示好的意思,事实上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糟糕。
郎客把这两个人的交锋,甚至把姚解在杂货店外的表现回味了一番,有些震惊地发现他先前对姚解被二组霸凌的同情全都搞反了,姚解看起来一点都没落下风,要不是人数不对,他都觉得姚解可以用一人之力霸凌整个二组。
难怪姚解叫自己别插手,郎客心想,我这毫无插手的余地啊。
“我让容霄辉今天就批准你们回去。别在这里碍事。”崔崴移开目光,好像多看一眼姚解他都会折寿似的。
“谢谢?”姚解心想,容霄辉要是能批准,自己绝对真心实意地感谢崔崴一次。
姚解绕过崔崴,走到观察着他们动静的一名中年女性警官面前,伸出手,说道,“我叫姚解,旁边是我的组员,郎客。我觉得崔崴已经和你说明白情况了。”
“我姓廖。”她说道,和这个一来就跟崔崴不对盘的年轻人握了握手,这种职场的龃龉她见多了,看来哪里都差不多,即使是看起来很高级的特殊部门,也难以避开这种戏码。
“我大概了解了。所以你也是应急管理组的人。崔组长说上边派人来支援。”
“我们只支援常规情况。比如一时间有三四个亟待登记的普通民众。不包括现在。”姚解说,假装自己还没听过祝和齐的案情介绍,“警察为什么在这里?命案?”
“没错。”廖静见这里只能由她作为中立者,便接过了这个责任。毕竟死者是乌和县的居民,不管跟这个奇怪的黑影有没有关系,找到凶手都是她的职责,她向姚解和郎客介绍了案发的经过。
早晨一个过来买烟的居民,发现柜台后边没人,叫喊了也没人回应,心想店主是不是出去了。因为是老街坊邻居,本想自己拿一盒烟,在柜台上放上钱。结果走进去一看,发现乌晟德迎面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血,看着就已经死透了。因此打了报警电话。
尸体仍在,郎客心想这并非是常规的处理流程。看样子崔崴在没办法百分百确定之前,并不想改变现场,毕竟这里还残存磁场环境。
“脑门上怎么有个孔?”郎客见到了尸体,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与此同时,刚刚束立风检验了,他失去了绝大部分黑影场。”
这跟定位并不冲突,仪器定位依靠的是辐射频率提取,只要是残留了宇宙背景辐射,都能检查到,即使一个拥有黑影场的人被剥夺,在短时间内仍然可以检测。
“三种可能。乌晟德的场是因为这个颅骨开孔而消失的;或者有人在杀死他之前就剥夺了他的黑影场;又或者他的磁场太微弱了,在他死后几小时内就散的只剩下这么一点。”
比起跟任何人讨论,姚解在查看了乌晟德的死状后,说了这一段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问崔崴:“我不清楚局里的研究记录,也没那个权限阅读。但应该没有进行过这种不人道的手术吧。”
“当然不可能有。”崔崴皱着眉说道,“局内对黑影的研究很保守,绝不可能伤害普通群众。”
“还有黑斑。”祝和齐出声,“尸体上黑斑的情况我也从未在任何记录中看见。”
“我想亲眼看一次。”姚解从尸体边上站起来,对周围的人说道,他这回倒是有礼貌了,“谁想跟我一起,还是只有我跟郎客。前情提要,我一次性带不了你们所有人。”
“我。”
出乎郎客的意料,崔崴开口了,郎客还以为崔崴会置身事外,不愿意沾染姚解的黑影场。看来在这里的人际关系实在是一个谜题,郎客唯一了解的人只有姚解而已,他要知道的还有很多。
“你不是只能带一个人吗,你那个叫郎客的组员留下。”
崔崴以理所当然的领导者的语气命令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作为在场级别最低的职工,郎客实在没什么抗议的空间,就自己默默地走到一边去了。
崔崴将手放在姚解的肩膀上,如果不是容易失散在黑影场,他更宁愿只碰到一片指甲盖,姚解取下项链上的锁扣,在同一瞬间,崔崴的眼中,黑水淹没了所有人,唯独他和姚解站在“原地”。
“你这里一如既往的像排水沟。”崔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把手松开了,他站在姚解身边,闭了闭眼睛,用十来秒的时间适应了这片黑水的下陷感,无视眼睛的误导,步履坚定地走在水面上。
“你可以不选择来。”姚解说,“郎客比你有用很多。”
崔崴冷笑,说道:“你在把我和一个...”罪犯相提并论。
他没有说完,意识到自己因为情绪的问题,差点泄密,他甩开姚解一段距离,往前走着。
“乌晟德在哪里?”崔崴庆幸姚解没有追问下去,这真是一个失误,他实在希望以后的工作再也不跟姚解碰上,他看到姚解就烦,很快转移话题道。
“他是一具尸体,肯定是漂在某个地方了。或者沉下去。我不知道,实在没有尸体进入我的黑影。”
崔崴望着这一望无垠的黑色水域,水域上方同样也是黑色的天际,只是散发着暗淡的光芒,勉强区分出了二者的区别。他的视野中毫无尸体的存在,他不由地说道:“那要找到什么时候。你去我的场看,同样也能见到黑斑。”
“不一样。”姚解说,“每个人的场都有不同。能感知到的东西也会微妙区别开。这你不是最清楚吗。”
崔崴并非不清楚,事实上他对姚解的磁场特性有所了解。他的说辞只是觉得姚解在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件事本就不应该让五组来插手。
姚解不想再跟他废话,抬起右手,对崔崴说道:“拉住我。”
“什么?”
“从水面以下观察。我的感知力会强很多。”姚解不满道,“这么不想跟我接触,你就不应该把郎客踢开。我需要人拉住我。否则我会在水下迷失。”
姚解半蹲下来抬起手,崔崴别无选择,只能拉住他的手,看着他一头栽进黑水中,这个姿势极其怪异,还有点不雅,就好像姚解弯腰要把自己淹死在水里一样。
水面没有丝毫波动,姚解似乎不用在水下吐气,即使过了快两分钟,仍然如此,崔崴见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下意识地恐惧起来,心想姚解是不是死了。
真有人会在自己的黑影场里溺死吗?如果姚解死了,那岂不是就是他必须负责的伤亡事故。
崔崴紧紧握住姚解的手,想把他拉起来,但他的身体像有千斤重,又或者这水是无比强力的胶水,崔崴用劲想要拉起他,姚解却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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