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则是在三天后的下午才在VIP病房醒来的,被各种仪器按着检查了一番,主任亲自盖章说没事,小凤凰才被放进来,扑到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爸!你总算醒了!”
白则人还有点虚,一扭头就一阵晕眩。他一手搂着小凤凰,轻轻拍他的背,再睁眼就见虞渊已走到了床边。
虞渊穿着衬衫、马甲,手上挂着小悬息的抓绒外套,提着白则平时背的妈咪包,一身奶爸装束和他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
白则看到他那模样便忍不住笑了下。虞渊将妈咪包和衣服放一边储物柜里,拿出ipad,坐到白则床边的椅子上。
小悬息被虞渊轻轻拍了下背,便乖巧地接过ipad,到帘子后面玩去了。
床被摇起来,白则就着虞渊的手用吸管喝了口水:“盛博士呢?”
虞渊放下水杯,对白则先己后人的关心颇为无奈“还在ICU,楚言守着。”
白则点了点头,又有点晕,合眼缓了会儿道:“那你呢?百妖谱……”
手突然被握住:“我很好。”
自手上传来的温度,让白则的话戛然而止,他有些费力地转过头,待眼前发黑的症状和晕眩消退些,才安慰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钧的吞没他的瞬间,他从穆钧记忆里找到了打开无间地狱的方法,只要他的意识能占据上风夺取穆钧对于无间地狱的掌控权,所有AI控制的安保系统就会认定他是狱卒,因此不作防御。
只进不出的投食系统的动力系统,和控制无间地狱外层防护罩的核心供电系统是一体的,但是核心供电系统根本不在无间地狱内部,是神秘的外置电源。
白则心道自己不能死,他要把盛喻带回去,要和虞渊、楚言平安离开这里。他合眼运转星玉,反过来窥探穆钧的回忆。
他因此看到了扯着穆钧白大褂的两岁的自己。那小小的一只,身高只到穆钧的小腿,五官还没完全长开,那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圆滚滚的杏眼,可怜巴巴地盯着穆钧,另一只小手不安地捏着自己大了一圈,用绳子系在腰上的藏青色的裤子。与裤子配套的胸前有一串数字的圆领上衣也过分宽大,一动就露出了左边圆润的肩膀。
“哥哥……”他奶声奶气道。
可是,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少年模样的穆钧,却烦躁地扒开了他的手,“别跟着我!”
他暗中留意着操场周围的动静,又看了眼摄像头,不愿别人发现他和白则有交集。他是郑家资助的贫苦人家的孩子,天才计划的一员,如果郑家人觉得他不懂“边界”,那么他很可能被踢回朝不保夕的境地。
他试图一根根掰开白则抓着他的手指,白则却倔强地不肯松手。就在二人僵持时,他们跟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半阂着凤目,青丝在脑后高高束起,束髻冠上镶着双虺美玉,天水碧色的宽衣大袖绣着变幻莫测的水波纹,举手投足间流转着紫金的霞光。
穆钧一时间看得呆了,而那从天而降的“仙”自始至终都未看过穆钧一眼,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边上的白则。
他单腿跪地,朝白则伸出了手:“跟我走。”
白则圆滚滚的小脸上显出了超载的疑惑:“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走?”
“我找了你很久。”那“神仙”的声音里透着被时间凝固的浓重的悲伤,“我活着,只是为了再见你。”
白则那向来转得飞快的小脑瓜此时忽然卡壳了,他在没有理解“神仙”话里意思前,先理解了那份深重的感情,他心中有什么被唤醒了,共鸣般隐隐作痛,他不忍看“神仙”伤心,因此略带迟疑地将软乎乎的小手放到了对方的掌心中。
虞渊注视着那只小手片刻,握紧了,站起身,牵着小小的他,缓缓走入刺眼的阳光中。
他们渐行渐远,已经融入了地平线,可穆钧却依稀能听到小白则带着奶音的问话声传来。
“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穆钧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像是被拔了气阀。强烈的羞愤和愤怒淹没了他。方才有一刹那,他竟愚蠢地幻想,虞渊是为他而来的。
举世无双。
他恨他的举世无双,他发誓要将判官拉下神坛,被他的实验品踩在脚下。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当白则奋不顾身地挣脱他,反扑他,要回到虞渊身边时,他竟被那股澄清的力量镇住了。
他知道白则的身世,也在此刻强烈意识到自己是个凡胎肉身,即便与AI融合,也依旧脱不开肉身的那些负累。
他又一次输了,又一次不得不看着他们抛下他,去往他向往的囹圄之外的世界。
穹庐一般的球型屏障,在失去电力系统的支持后,化出一道道涟漪,一层层由外向内地剥离开,一瓣瓣犹如一朵逐渐绽放的雪莲。
当那婀娜多姿的一朵,全然暴露在界漆黑的墨色中时,牢狱内所有的生命体,先后化为一道道向上奔赴的金光,宛如一场逆向的流星雨。星星点点,拖着耀眼的尾,奔入上空,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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