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程茗山不会用毛笔写字……
竹玉被绑在一边坐着，程茗山将笔杆夹在人中闹着头，一边思考着怎么下笔，一边警惕地朝着竹玉看过去。
生怕她把那很细看起来并不坚固的捆妖绳给挣脱了。
她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下笔力度了，但写出来的字依旧歪歪扭扭，还碰了一手的墨水。
要不是阅文无数，她还真的写不出来这一小段的故事。
太阳从窗外缓缓升起，程茗山一脸疲惫地撑着下巴，在册子的末端写了个“完”字，这才兴奋地放下笔，迫不及待地拿去给隔壁的庄芷薇看。
“丑。”
“丑？”
程茗山一把夺过庄芷薇手中的册子，用手指戳着上面的字，不满道：“我让你‘看看写得怎么样’，是让你看剧情，不是看字！我知道我毛笔字不好看，但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庄芷薇再次将册子拿在手上，坐在床上细细品检，由于这字东扭西歪实在看不懂是什么字，庄芷薇没有耐心看下去。
“还行。”
“但是，”庄芷薇又说：“你这字，大概没有说书先生能看懂。”
“那实在不行……我亲自上！”程茗山看着册子上写的字，对自己能不能完全看懂，也不是特别自信。
这时庄芷薇便扬手给房门上了锁，将挂在腰间的空白君给放了出来。
扶苁饱读诗书，经常是庄芷薇给笔替，她的字在整个瞭荒岛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那会不会太明显了？被黄抚衣那大聪明看出来怎么办？”
“无妨，扶苁的字迹并不是单一的，她可以根据你的字迹，调整出最完美的状态。”
“还能这样？”
扶苁坐下便开始下笔，写的字不仅漂亮，速度还极快，手都抡出残影了。
程茗山坐在一边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表情佩服得不行。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和扶葶都是不会说话，但扶苁看起来就是斯文儒雅，安安静静。
扶葶就是那种一看起来脾气就很暴躁的，虽然没开口，但程茗山可以感觉到对方已经在心里问候她祖宗十八代了。
窗外柔和的阳光从窗棂斜照林来，灰尘在阳光下无声地飞舞，像是无数只欢脱的小精灵，程茗山看得有些入迷。
以往她熬了大夜之后，也会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缓缓照进屋内的阳光，明明是同一个太阳照射下来的阳光，在这里看到的，却要陈旧许多。
耳边是扶苁窸窸窣窣的写字声，眼前是晃眼的阳光，程茗山撑着下巴，眯上了被照得睁不开的眼。
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竹玉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杀光村民，然后被庄芷薇送去锁妖池，第二个结局，是自戕。
梦里竹玉自己折断了自己的竹腰，捆妖索感应到死亡后自主解绑，还沾了满绳子的竹液。
她大概是不想原谅人类，也不想原谅自己犯下的罪孽。
程茗山感觉胸口闷得厉害，她强行将交叠在腹部上的双手给挪开，将自己从梦中挣脱出来。
她恍惚地看向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
她的眼角有泪，是在为梦里的竹玉死去而伤心。
猛然想起今天本来是要去给村民说书的，她鞋子都来不及穿，便从床上跑下来，走到桌子前。
那个被扶苁抄写下来的话本子，和她自己写的画本子平放在桌面上，看起来没有被说书先生翻动挤压过的痕迹。
难道因为作者本人没来，所以说书活动就没有如期进行？
程茗山快速扫了一眼房间的各个角落，这是庄芷薇的房间，但是她不在，是去吃饭了？
她小跑着去开门，要出去找庄芷薇，但开门却看到了端着饭菜走来的黄抚衣。
程茗山望着她的身后，没有看到想要见到的人，便着急问道：“抚衣，我阿姐呢？”
黄抚衣的表情严肃，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端着饭菜走进程茗山身后的屋里，将两本册子叠起来放到一边，将端屉里的饭菜摆了出来。
这才回道：“你阿姐去安葬玉竹了，先吃饭吧，你躺了一天。”
程茗山的眉头随即皱到了一块，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中梦，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
她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声音很大，手掌也很疼。
“安葬玉竹？”
“她自戕了，死相很难看。”
程茗山的胸口一阵一阵抽得疼，感觉周围的氧气稀缺，让她每喘一口气都格外艰难，和她睡觉做噩梦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黄抚衣说：“她说她有一个更快滋养竹林的办法，那便是磨她自己的骨，抽她自己的血，一个几百年树龄的精粹，比一个一个人类要管用很多。”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在说什么？”程茗山情绪有些崩溃：“不是说好了告诉村民实情，劝他们种植竹林吗？她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村民需要竹子建造，卖钱，他们种出来竹子也还是会砍掉，循环往复，永远看不到尽头。”
“大程，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村民应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忘了吗？那是后代造的孽，他们如今砍的竹子，不说化妖，成精都难，那只是一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竹子。”
程茗山被气笑了：“那她用她的精粹去养竹林，村民一样会砍掉啊，何必呢？”
“关于这件事，你阿姐说她自有办法。”黄抚衣掏出了一张纸，上面用墨水写着几行字，她递到了程茗山跟前。
“这应该是竹玉写的，你想看的话就看看，不想看，烧了。”
黄抚衣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还替她带上了门。
竹玉被捆妖索绑着，怎么写的字？用嘴巴？还是用脚？这不是她现在该思考的问题。
程茗山正要阅读上面写的字，结果一眨眼的功夫，那米黄色的纸就变成了一片深棕色的碎片一角。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便出现了一撮蓝色火焰。
“恭喜宿主解锁第二枚地图碎片！”
悠悠语气轻快，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但程茗山笑不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竹玉怎么就莫名其妙死了？”
“她本就是碎片的载体，只有她死了，你才能拿到碎片咯，其实我可以直接把碎片给你甚至把无回魔域的路指给你，但是你要做的是让女主相信这一切都是在正常发生。”
“悠悠我思考良久，才为你设下了这一游戏关卡，怎么样？有趣吗？”
程茗山不甘地盯着悠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很烂。”
“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当载体，你有没有心？”
显然是没有的。
悠悠语气依然很轻快：“你要是不喜欢，那下一个碎片的载体，我就不用有生命的物体咯。”
“你就非得要设计一个载体吗？”
“还没想好，等你到了第二片碎片指向的地方后，再自己琢磨吧。”
程茗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攥紧了手中的碎片，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那请问我折腾了这么多天，温度计上升了吗？”
“没有。”
程茗山下一秒便一巴掌朝着那撮蓝色火焰拍过去，结果那玩意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眼前，不给她可乘之机。
她最后只能一拳锤在桌面上泄气。
“一睡醒就这么大火气？”
程茗山被这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定睛看向坐在身侧的庄芷薇，又自我怀疑地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你怎么进来的？”
如果不是在凡间，如果不是要找无回魔域，庄芷薇一步路都不需要自己走。
庄芷薇垂眸看向桌面上那被装得很完美的一碗米饭，上面还撒了几粒黑芝麻。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吃饭？”庄芷薇说着，便一只手抓起碗口，用力放到程茗山跟前，不容商量地往她手里塞了把筷子。
看到庄芷薇关心她吃饭，她就更生气了，都这样了温度计都不升温？心是铁做的？还是这些直女都觉得，霸道地关心对方吃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啊？
“殿主，你的情丝还能生出来吗？”
“不能。”
程茗山被这个秒回噎了一下，不能生还怎么攻略？怎么让她心动？
“怎么可能？情丝是可以再生的。”
“本殿不需要这种东西。”
程茗山挪着凳子朝着庄芷薇靠过去，问：“殿主，你不想知道拥有爱情是什么滋味儿吗？”
庄芷薇半眯了眯眼，一脸玩味地盯着她看，本来打算撩她一撩的程茗山，瞬间被她这个眼神给击退了。
狐狸眼天生带着魅惑，她还给自己添砖加瓦，真是不管她这个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的拉子的死活。
“这种东西最是无用。”
“你都不曾拥有过，怎知无用？”
庄芷薇转笑道：“你一个整日待在景阳宗的小屁孩儿，跟本殿在这谈什么情爱？”
程茗山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耳后，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我就是因为没有过，所以才憧憬，不像殿主这么无情。”
“唉，不过跟着殿主寻找无回魔域，定是凶多吉少，我此生啊，怕是要在殿主这一棵树上吊死咯，什么情情爱爱，与我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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