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茗山没想到庄芷薇会是这个反应，正要松口示弱，眼前随即便闪出了一道粉光，她被这道粉光猛地朝着门外一推。
紧闭着的房门“哐”的一声被用力推开后又急速合上，程茗山就这样被庄芷薇扔出了偏厅。
每次都这样！
程茗山扶了扶有些晕的脑袋，速度太快，身体在前面，魂在后面，有些晕就证明后面的魂还没有跟上……
程茗山踹了踹石子路面上的石子，烦躁得很。
程茗山回到房间时，江常青送的衣服，已经被架在了衣架子上，她站在衣架前打量着这身衣裳，有些后悔应下江常青的邀约了。
庄芷薇此时不过是对她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好感，仅仅是没有讨厌了而已，并不代表就喜欢了。
脑子瘸了才想着用让她吃醋的方法。
程茗山头疼地坐到了一边，这才发现原本放茶壶的圆桌，此时也被放首饰的端屉给塞满了。
除了簪子发钗步摇这些，还有几个香囊被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程茗山拿起来闻了闻，味道是不错的，但是她看到了香囊上面，绣了江常青的名字……
“这，”程茗山立马将手中的香囊给丢回端屉里，一脸惊恐：“古代也有les？”
不对不对，性取向这东西和古今也没关联啊！
程茗山起身冲着那几个绣着江常青名字的香囊鞠了一躬：“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香囊你识相的话，就自己跑回到你主人的身边吧！”
凡人的香囊不会自己跑回去。
……非凡人的也不能。
哎。
程茗山躺在床上烦了一晚上，才终于在第二天清晨，与江常青和初九几人，在小厨房捣鼓月饼。
“这月团我是不会做，但我同我阿娘寻来了美食秘籍，里面就记录了制作月团的全过程。”
江常青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所以做月饼这事儿，还得程茗山来。
“娘子，您离厨房远些，担心弄脏了您的裙摆。”素环在一边操心道。
程茗山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婢女了，这厨房是做吃食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脏呢？
算了算了，这婢女的年纪比程茗山的还小，没必要跟小孩计较。
“既然如此，那咱便到外头去做好了。”程茗山说。
初九不解：“去外头如何做？”
林飞瑶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这兔子是不是蠢的？把这些桌子面粉搬到外头，不就是去外头做了吗？”
厨房的台面都是靠墙的，大家只能并排站着，离得远的摸不到这个东西那个东西的，捣鼓起来也麻烦。
但要是在外面的空地里支个桌子，大家围着桌子来弄月饼，就会方便许多。
江常青对很多东西都非常新鲜，逮着一个就要问程茗山这是什么。
要不是她从小自立自强，还真回答不上来江常青的问题……素环从小干活干到大的，都没她程茗山认识的多。
真是命苦。
“做月饼其实也不难，你们等着我把面和好了，再用这些模具，把塞了馅儿的面团给压出形状就好了。”
“阿茗，我爱吃豆沙馅儿的，我阿爹阿娘也爱吃，多做点豆沙的好不好？”
江常青就站在程茗山的身边，与她贴得很近，已经不是衣服布料贴在一起了，衣服布料里边的胳膊也挨到了一起。
这对程茗山来说，很影响她发挥。
于是她便往旁边站了站：“我知道了，这面粉扬得厉害，你站对面玩儿去吧。”
“不要嘛，我就在这陪着你不好吗？”
这玩意儿铁定是个弯的。
程茗山尴尬地笑了笑，随她爹的便吧！
“阿茗，你怎没戴我送你的香囊？”
没戴你的香囊还不够明显吗？意思就是不接受你的示好！
“这不是要干活，不方便嘛。”程茗山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要不是因为家里没有不好的布料，她就给自己打扮得像路边随便抓来都能撞衫的种田大娘了。
江常青觉得她说得对，但还是追着这个话题提醒道：“那晚上去中秋灯会时，你一定要戴上好不好？”
不好！
“赠人香囊这事儿，江娘子不会不知晓是何寓意吧？还是说，江娘子给其他姑娘都送惯了，便没觉得这有什么。”
“赠香囊是何寓意，我赠与阿茗的便是何寓意。”
江常解释道：“我并非如此随便之人，香囊仅赠与过你。”
“我知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不碍事，我会让你慢慢接受的。”
虽然程茗山就不是个直的，但她还是有些共情之前那几个被她“骚扰”过的直女了。
不过江常青生在古代，居然会对自己的性取向如此坦荡，完全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也是实属不易。
她要是有江常青的一半胆大，也不至于这么久了，庄芷薇对她的温度计才上升一丝丝。
和面是个力气活儿，程茗山揉得吭哧吭哧的，这面里还加了油的一些东西，手更是又热又黏糊，反正不是很好受。
“我看你们这府里挺多花草树木的，要不做个桃花味儿的月团如何？”江常青说着，便伸手去接从树梢飘落的桃花。
随便吧，只要别让我吃到就行。
程茗山心道。
“对了，阿茗，咱在此这么久了，怎也不见你阿姐？”
那可是妖神，哪会屈尊来厨房陪你们做凡人吃的月饼？
说曹操曹操到，程茗山看到庄芷薇从拐角处走出来，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便径直往庭中水榭走去了。
远远的看见她悄悄用法术，给自己变出了一壶热茶。
这狐狸怎么这么爱喝茶？主要是她喝茶也不影响睡眠，也不会有小肚子，总是一个人坐着，一杯茶品到凉透也不见完，又在指尖掐出火苗，将冷茶热成热茶。
真无聊。
她离开瞭荒岛后确实无聊，没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奏折需要她批了，没有受伤的小动物需要她拯救了，没有线索时，能做的只有喝茶了。
“你们先做着，我去问问我阿姐爱吃什么馅儿。”
程茗山将手插进水盆中胡乱洗了洗，便在腰前的围裙上擦了两下，于是便小跑着朝着水榭走去了。
“阿姐！”程茗山步伐轻快，好像昨日与庄芷薇并未发生过任何口角。
程茗山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学着她的姿势，一手拈着茶杯，一手架在椅背上，翘着腿，姿势很是妖娆。
这姿势放在庄芷薇身上很合适，但由程茗山来做的话，就特别违和。
庄芷薇将茶杯放下，在手中变出了一盒鱼饲料，翘着兰花指给水中的鱼儿喂食。
这些鱼大概是饿急了，一见有鱼饲，立马蜂拥而至，撅着个小嘴一张一合，倒是可爱。
“昨日我问阿姐爱吃什么馅儿的，阿姐还未曾应我。”
程茗山满脸期待，双眼在水光的映衬下，亮得离谱。
“本殿不爱吃凡人的稀奇玩意儿。”
“我给阿姐做的饭菜，可都是人间的样式，阿姐定是没吃过月饼，不知道有什么馅儿，什么馅儿好吃，所以才答不上来的，我说的对不对？”
还真给你说对了。
庄芷薇面不改色，她垂眸看着水中的鱼，只稍微斜了她一眼，便又说：“此处说话，她们听不到，你不必在此装模作样。”
“就算是听不到，那也要提前熟悉熟悉在人间的称呼不是？万一我哪次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还得费劲儿圆慌。”
“殿主不想我这这么叫你？”
“是不喜欢我叫你‘阿姐’，还是想要我对殿主有别的称呼？”
庄芷薇淡然道：“按辈分，你该叫我祖宗。”
……
比自己大九千岁的姐姐，确实是……
“你长得又不‘祖宗’，阿姐生得跟花儿似的，啊不！简直就是人比花娇，美得不可方物了！”
庄芷薇再琢磨不透现在的程茗山，也不至于连她此次说好话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吃过月团不要紧，我每个味道都做一遍，让阿媞尝个够，可好？”
庄芷薇喂鱼的手终于顿住了，但她始终没有抬眼，反倒垂着的眸垂得更深了些。
她只感觉到了心脏有些异常，不是悸动，是隐隐的刺痛，这个感觉她说不上熟悉，但也不会陌生。
其实说出“阿媞”这两个字的时候，程茗山是紧张的，脱口而出时，她的头皮都跟着紧了紧，说不担心会冒犯到她是不可能的。
但是每次看到她独自一人坐着的身影时，她就忍不住去回忆庄芷薇在原文中的经历，她不想让她一个人，太孤单。
尽管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多亏了她程茗山，把一切的悲剧都扭转了。
程茗山笑了笑，抓了一把庄芷薇手中的鱼饲，一股脑全丢进鱼群中，又接着说：“吃完月饼，咱们就可以去京城的中秋的灯会，大饱眼福了！”
庄芷薇蹙了蹙眉，说：“你是要撑死这些鱼儿吗？”
“啊？”
“鱼不能这样喂。”
程茗山眼神慌乱，她扒着椅背看着下面的鱼群，是真的担心会把鱼给撑死。但她只是觉得这样更快，它们吃得更饱，庄芷薇支着的手不会太累而已。
“那……阿媞要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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