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人？”程茗山双手环抱着自己，谨慎地挪到墙边靠着。
话音刚落，那杆长枪便又剧烈地震动起来，“嗖”的一声飞到了一人手中。
程茗山瞪着个大眼睛，看见那取了长枪的人穿着一身银色盔甲，身姿提拔，眼神坚定地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容商量。
虽然那人全身包裹得很严实，仅仅是露出了一张被头盔遮盖得几乎只剩下眼鼻嘴的脸，程茗山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人是个女子。
“来者何人？”
程茗山立马恭敬上前，回道：“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就是来取雪莲的。”
“此处没有雪莲，请回吧。”
“我都还没进去过，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程茗山笑嘻嘻的，说：“这位……神官，你便让我过去呗？”
“我并非神官，我乃拜雪山守山人，仙族商珏。”
程茗山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说：“那这位仙君，我取雪莲当真有急事，还请您通融通融。”
商珏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双深潭般的双眸扫视了她的全身，最终目光却落在她的眉心，似乎要透过皮肤，一览头骨里面的内容。
见这位仙君没及时回复，程茗山以为她是常年待在这冰天雪地里，脑子有些冻麻木了，反应迟钝，便又重复了一次。
结果那仙君却莫名其妙地扯开了话题：“你还未曾告知，你是何人，姓甚名谁？”
这守山人是与世隔绝久了，对外来的新鲜事物感兴趣，所以才这么八卦吗？
“哦，在下程茗山，凡人修仙者，不是魔族也不是妖族，仙君莫慌。”
“凡人？”商珏眯了眯眼，否决道：“你撒谎，说！你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
“什么跟什么？”程茗山担心打起来打不过，所以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心，耐心地重复自己的来意：“我是凡人，我是来取雪莲的，我要雪莲救人命，有急用！烦请仙君通融。”
商珏咬着后槽牙，面对程茗山的不诚，她有些气愤地将长枪锋利的一面刺向她，就在枪头距离程茗山眉心还有两毫米的位置猛地停到了半空中，带着周身的火焰旋转着。
程茗山生怕头发和衣裳被火燎了，于是便将挡在下半张脸的披风撒开，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但是又只能保持一副不害怕的模样，不然对方会以为她很好欺负。
程茗山看到了那人的眉头蹙了蹙，随后问她：“你为何要占取他人的记忆？是何用心？”
程茗山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以为是自己穿进程茗山身体里的事情败露了，连忙狡辩：“仙君也莫怪在下说话难听，仙君守这神山这么多年，与世隔绝，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是我，何来占取他人记忆这一说？”
商珏不知又垂眸思考了些什么，随后便将那杆长枪给收了回去，让出了一条道，说：“进去吧。”
这么简单？！
程茗山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一直到最后三层阶梯时，她才提着裙子飞快地跑进去，头也不回，跑得气喘吁吁，余光中却发现身边跟着一个人在跑。
真的很诡异。
程茗山停下脚步，看着对方，说：“仙君，你既已放我进来，便莫要再阻挠我了，我当真有急事。”
“我不阻挠你，我与你一同去寻。”
“真的？”程茗山又笑道：“那你跟我说说，这雪莲生长在何处？”
商珏转开眼：“不知。这雪莲没有固定的生长位置，可能今日才长在你的脚下，明日便跑去别处了。”
“啊？那这哪还叫摘雪莲？抓雪莲还差不多。”
“但倒是有一个地方，是雪莲出没的最佳点位。”
“哪里？”
商珏哼笑一声，又说：“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程茗山立马仰了仰下巴，边走边说：“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绝不隐瞒！”
走过了看不到底的长阶之后，放眼望去便是白茫茫的一片，最远能看到其他峰群，和零星几颗枯死的树，唯一特别的，是每一颗枯树上都绑着一根红绳。
红绳在这冰天雪天的寒风中摇曳，成为这天地一色的白中最亮眼的红。
程茗山将斗篷裹紧了些，便见商珏在某一棵枯树前停下，裸露在服饰外边的手扶上红绳，程茗山看清了上面写着的字。
[佑天地，悯众生。]
“这是……”
“你知道这是谁留下的吗？”商珏问。
程茗山拧眉：“这是仙君要问的问题吗？”
商珏默认。
“仙君，我当真是第一次来这儿，我真的不知——”
程茗山话音未落，便像是被谁往双腿上踹了一脚似的，猛地一下无力着地，双手掌心撑到了拔凉的雪面上。
“……”
程茗山瞪大了双眼，惊奇地抬头看向商珏：“仙君，你要我说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就算了，怎么还踹人呢？！”
这时商珏便甩着身后灰色的披风，绕到程茗山的跟前，二话不说便双膝跪地，双手攥拳铿锵有力道：“拜雪山守山人商珏，叩见主人！”
这一下直接给程茗山吓得连滚带爬绕到旁边，吓得她脸色发白：“被仙人拜了？我别是要遭什么报应吧？”
商珏一个转身又面向程茗山，看起来像是程茗山不发话，她就不会起了似的。
“大，大大姐！你先起来，你有话好好说，我不是，我真不是你那什么主人……”程茗山接着又感觉双腿一抽，整张脸都不受控地贴在了雪地上。
商珏得到指令后利落起身，上前将趴在地上的程茗山给搀扶起来，这人却害怕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弹开，一脸警惕地看着商珏。
程茗山环顾了下四周，空旷得厉害，根本躲无可躲。
“主人方才可感受到了禁制？”
“禁制？”程茗山回忆了一番：“是，刚才踹我的那一下？”
商珏恭敬点头，应道：“这红帆是主人亲手挂上去的，立誓要佑天地，悯苍生，在此誓前，主人不得说谎，若有谎言，方才那便是主神降下的惩罚。”
“……”
不是吧……程茗山挠着头。
“但商珏看出来了，主人似乎是被篡改了记忆。”
程茗山一脸生无可恋，心说穿书前书中写的程茗山，不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襁褓中时就被丢在景阳宗门前的凡人修仙者吗？
不是说为了逆转程茗山和女主的命运才穿进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添油加醋，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守山人的主人了？记忆还被篡改……都什么跟什么啊？
算了，反正这个场景之后也不会再来，也就出现这一次，不若便将计就计，先把她主人这个身份给揽了，取到雪莲再说。
“约莫是了。”程茗山尬笑了两声。
“商珏方才试探过，那份记忆似乎是被下了禁制，商珏无法替主人将其取出，突破的方法还得靠主人自己。”
程茗山点头，这会儿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雪莲，主人可否告诉商珏，是要作何用？”
程茗山转着眼珠子，是在想着要编什么谎，但又担心这红帆又给她降天罚，于是便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离那玩意儿远远的。
商珏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又说：“主人放心，商珏出不了拜雪山，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程茗山这才松口：“取雪莲，是为了解神力的反噬。”
商珏闻言一惊，神明都不知道从这开界大陆中隐匿多久了，怎么还会有人遭到神力的反噬？
“何人遭到了反噬？”
“瞭荒岛苍华殿，九尾狐族，妖王庄芷薇。”
商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便是五千年前被神火烧得片甲不留的九尾狐族……不曾想还有幸存者。”
“你有什么头绪吗？”程茗山一想到这件事就火大，说这句话时有意压低了声线。
商珏一听，眼神都变清澈了，貌似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主人离开之前，命商珏寸步不离守着拜雪山，之后发生了何事，商珏一概不知，只是自那之后众神自封，至今已过了五千多年。”
“主人的朋友，约莫是在那时意外获得了神力，又因控制不当，才遭到了反噬，这事被他人遇到可不好办。”
程茗山问：“什么意思？我遇到就好办了？”
商珏解释：“取雪莲与神族心头血可抑制反噬，主人将雪莲带走，再取自身一滴心头血便可。”
“我？！”程茗山用力咽了咽口水，还不等她反应，商珏便开始在她的跟前施法，“嗖”的一下将她带到了其他地方。
那貌似是一处在雪地里建设起来的宫殿，商珏带着程茗山走了一段路后，一掌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高大的冰门，里边就长着一大片的雪莲。
程茗山惊得长大嘴巴，脖子都快伸出了二里地，“雪莲稀缺？位置不定？不是在逗我？”
“主人莫怪，一开始主人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商珏未能及时认出，最后靠红帆确认了主人身份，为避免奸人假冒，滥取雪莲，只能编造谎言。”
程茗山点点头：“理解理解……那这些都是，我，养，的？”
“正是，以往主人每日都以自身灵气滋养，极其珍贵，这些年失去了主人的养护，雪莲的灵气大不如前了，主人带多带几枚走，免得丹药炼制失败。”
“……行。”
“但商珏还需得提醒主人一句，如今您确实是凡胎□□，取一滴心头血对您的肉身恐怕有害……”
“无妨！”程茗山亮着双眼上前，欣赏着长了一屋子的雪莲，说：“你快给我采来。”
商珏将三枚雪莲放进了冰盒之中，双手呈到了程茗山手上。
“主人，你要走了，商珏还能再见到你吗？”
程茗山听出了她的不舍，有些心累地垂了垂眸。
守在这极昼的雪山五千年，每日与这严寒的风雪作伴，就因为她主人当年的一句话，当真是衷心得很。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看看这开界大陆，与五千多年前有何不同？”
“不，”商珏回道：“主人说过，拜雪山是咱们的家，商珏就在此处，等着主人归家。”
国庆节快乐~[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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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红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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