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慧速度快，这会儿已经端着新茶站在门外，她听见唐煜和刘鸣提到她，便站在原地多听了一会儿。
不曾想在长公主心里，她依旧是这样的人。
她暗自叹了口气。
这才又调整情绪，当做什么都未曾听到，将茶给唐煜端了进去。
刘鸣目光跟随着她，待她伺候好唐煜喝茶，这才开口道：“以防有外人闯入法阵内，唐慧，不如便辛苦你去那附近守着。”
唐慧闻言下意识便看向唐煜，她只听命于长公主，其余人，就算是皇帝来了，她也誓死不从。
听见刘鸣这个要求，唐煜的脸色也不好看，“好笑，她走了，何人给本宫做饭？”
“我命我府中的厨子送饭来，岂不更方便？”
“本宫只吃唐慧做的菜。”
唐煜虽然不了解他那什么梦魇术，但她无比清楚这个东西危险得很。
唐慧虽然是修士，但她终究是凡胎□□，让她去守着，万一来个庄芷薇的救兵，她岂不要命丧于此？
刘鸣闻言便背过身去，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但计划还未进行到底，他只能忍着唐煜这高高在上的语气。
且让她嚣张着，待他得到了庄芷薇的全部灵力与灵珠内的神力，再慢慢地，一个一个解决掉她身边的人，也不迟。
且不说她唐煜，到时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
就在那绿衣女子即将将自己的爪子伸入唐煜的体内的那一刹那，“歘”的一声从窗外飞进了一把长剑。
那剑像是有意识一般与绿衣女子抗衡，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不断擦出晃眼的火花。
不多时，房门被用力撞开，唐慧出现在视野中。
她一个箭步冲刺上前，配合着那把剑，一脚将那绿衣女子踹回了原型。
继而又在手中掐出束妖符朝着那化为原型的老鼠妖丢去，当即便像是泰山压顶，压得那鼠妖动弹不得。
“殿下！”唐慧将剑收了回去，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查看唐煜的伤势。
在侍卫即将闯入之际，她利索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衣围到唐煜身上。
“都滚出去！”唐慧冲着侍卫怒吼一声，吓得那一群大老爷们一声也不敢吭，灰溜溜地折返回去。
唐煜依偎在唐慧的怀中，轻轻呜咽着，脸色难看得很，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唐慧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就在那陪她耗着，直到她不伤心了为止。
这一遭下来，她之后要选侍寝的伶人，怕是要更加谨慎了。
程茗山对唐煜和唐慧之间的关系表示有些摸不知道头脑，她掐着下巴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就在她思考之际，眼前又换了一副景象，只是这一次季节交替跨度较大，从春天直接跨越到了冬季。
皑皑白雪覆盖了整座长公主府，屋外的湖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上面飘着的冰雾。
寂寥的冰面上，除了冰雾，还有一个单薄的身影，笔直地跪在冰面上，丝毫没有摇晃。
“冰面上那个，是唐慧吗？”
程茗山眯着眼睛望着那个背影，话音刚落，便见一行人沿着回廊走来，为首的便是唐煜。
下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雪花拍不到的地方，扶着唐煜坐下了下来，并递上了一把唐煜常用的鞭子。
她一手把玩着鞭子，一手拢着汤婆子，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在冰面上，嘴唇绷得很直，表情严肃，像是在跟谁怄气的唐慧。
这已经是她跪在冰面上的第二个白天了。
“怎么样，想明白了吗？”
唐慧张了张许久未开的口，一口热气从口腔内喷出，她语气虚弱，但仍然不甘示弱地回道：“奴不知，何错之有。”
唐煜闻言气愤地将鞭子朝着雪面抽了一鞭，怒喝道：“你将本宫养的伶人全部杀光了，你没错吗？”
“那殿下不如也给奴个痛快。”
唐煜继而转笑道：“你明知本宫舍不得要你的命，偏要说这话来气本宫。”
若是当真舍不得，便不会让她在冰湖上跪上个一天一夜了。
唐慧这样想着，但她没有说出口，她不能确定，这句话说出来，会不会彻底激怒唐煜，命丧于此。
这时唐煜便起身朝着冰湖走去，下人立马开伞跟上，在她在唐慧身前蹲下时，那下人也跟着弯腰，将伞撑在二人头顶上。
唐煜抬起那刚摸过汤婆子的手，在唐慧冰凉的下巴上摩挲了片刻，才又开口说：“本宫为那些伶人花费了多少钱多少心思，你只需跟本宫认个错便可免你死罪，你这都不愿？”
唐慧正依赖着她指尖的温度，闻言却不愿低头，反而转头挣脱了她的手。
“为什么？”唐煜语气像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波动。
唐慧仰着头，眸中带着些许期待：“奴说奴也想让殿下宠爱奴，殿下信吗？”
谁知唐煜却冷笑了一声，这一声，可比跪在冰面上一天一夜，更让唐慧心寒。
“你也知道你是奴，”唐煜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奴婢，就该守好一个奴婢该有的本分，而不是妄想爬上主子的床。”
唐慧嘴唇颤抖，像是泄了气似的，整个人都坐在了身下跪着的双腿上。
她以为唐煜赐她皇族姓氏，是抬举她，是偏爱她，她以为自己与长公主府的任何人都不同。
可这个姓，不止是皇族人才有的，天底下还有多少同姓之人，有的高贵有的卑劣，而她就是那个穿着光鲜，身份却格外低微的奴隶，甚至比长公主府的有些奴隶，更加微不足道。
躲在回廊另一端的程茗山有些心疼道：“她为什么要杀那些伶人？为什么不愿意服软，这不是在寻死吗？”
“我也不懂。”
两个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别人的人，能懂什么？
“不过，若换做是我，为夺取主子的疼爱杀掉了所有的竞争者，我也不会服软。”
程茗山的脸被冻得有些麻木，笑时只是皮肉抽了抽。像她这种能屈能伸的人，根本不理解到底在犟什么。
“还好，”程茗山拍了拍庄芷薇的肩，笑道：“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但这唐慧为何没死？最后道歉了？”程茗山又说。
正说着，眼前的景象再次切换，这一次大概还在长公主府，只是无法分辨身处何地。
“殿主，娘子！”初九终于看到了程茗山，兴奋得不行，上来便没规矩地拉住她的胳膊。
不过在这种地方，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咱们四个总算汇合了……你们那边可有什么信息？”
林飞瑶抱臂靠着墙：“有的，从长源山回来后，便看到了唐慧设法将那长公主府中的伶人全部杀了个精光，手起刀落利落得很，她眼里那股子狠劲儿，都不像是在杀人。”
“对，我们也看到了这个故事，不过是在杀人之后的，你们有没有看到她为什么要杀人？”程茗山问。
“因为那群伶人都是眼线，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唐煜的命。”
“都是？”程茗山惊讶道：“我还以为只有那个老鼠妖是呢。”
林飞瑶说：“愿意去给女子侍寝的女子并不多，长公主府中就有几十号这样的人，还都是自愿来的，这本就可疑。”
“唐慧摸到了来龙去脉，发现那些伶人都是刘鸣的人，为了杀掉长公主得到灵珠。”
“怪不得，那唐慧最后活下来了，就证明唐煜知道这件事了，那为何还要留几次三番要杀自己的人在身边？”
林飞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块儿肉包子，边吃边说：“别忘了，刘鸣有些本事，可以杀她，更可以保护她，唐煜大概也是进退两难吧，打不过就加入咯。”
“啧。”
林飞瑶正津津有味地咬着那还烫手的大包子，闻声便警惕地朝着程茗山看过去，结果发现那三个人都在看她。
“做什么？”
程茗山无语道：“你上哪来的包子？”
“小厨房偷的啊，来都来了，总不能让自己饿着吧，”林飞瑶又说：“你还别说，这唐慧的手艺真不错。”
“吃吃吃，就知道吃！有那闲工夫偷包子，不如找找碎片的线索。”
“行行行，找，现在去找！”
林飞瑶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里边的拐角走过去，那个方向没有灯火，昏暗一片。
程茗山生怕她又像在外面一样独自一人，会发生什么意外，连忙和庄芷薇几人跟上。
没有光照，但摸着墙壁，像是在什么山洞或者密道内，越往里进，说话就越能听见回声。
“什么人？！”
为首的林飞瑶听见说话声后猛地停下脚步，咀嚼的动作都停下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程茗山小声道：“不是吧……这群NPC，真能看见我们啊？”
“什么西？娘子，你在说什么？”
初九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她等不到程茗山的解释，话音刚落，庄芷薇便在几人身上下了法术，将她们浑身都变成了透明状。
从里面跑出来查看情况的唐煜虚惊一场，便又折返了回去。
程茗山抬头看了眼门口上方的牌匾，上面就写着“清心”二字。
大门没有关紧，她便探着脑袋往屋内看，便能看见里面有一面墙的牌位。
而牌位前方，是正跪在地面烧纸的唐煜。
程茗山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退回到了庄芷薇的身后，抓着她的衣袖，小声道：“怪不得总感觉此处阴森得紧，冷风嗖嗖的，阿媞快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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