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枝欲将尸首系于横梁之上佯装自缢,突然想到傅声闻后背的伤,便改了主意跃至檐顶,把尸体狠狠地往楼后的青砖石阶砸去。
尸首遭受猛烈撞击头破血流,鲜血泱泱流出迅速染红外衣。沈寒枝一跃而下平稳落地,蹲在尸首旁边收了布绳并扒下血衣用布裹好带走。
趁四下无人,她又跑去粮库查看。果然,储粮少了许多,远超日常食用之量,想必是谭德伍私卖了粮食换得钱财纵情享乐。
只可惜今日不便将余粮带走!沈寒枝心下愤然,扣好门锁翻墙而出,赶至街市买齐清单之物,回到大通铺。
行事匆忙加之天光黑暗,她未曾注意自己的衣摆沾了一点血迹。孙絮微却悉心洞察,发现血迹后按兵不动观其神色,推断她应是已经得手了,才指着血迹喊道:“院长!你受伤了!”
沈寒枝顺着看去,微微拧着眉头扯谎道:“没有,这是我刚才经过肉摊不小心蹭的猪血。”
孙絮微故作松气,点了点头,同沈寒枝核对采买物品,随后进入通铺男居休息。沈寒枝则来到后院水井旁清洗血迹,暗暗自省:今后须得更加谨慎,再不可发生此等破绽。
时至后夜,谭宅热闹起来:小厮们如无头苍蝇般在院子内外乱窜,有说要去郡廨报官,可死的正是郡太守,去郡廨又有何用?又有说要去州上禀明州牧,可眼下城门已闭,即便去也要等天亮,夜黑风高的谁看着尸体?万一诈了尸……总之是你推我我推你,叽叽喳喳吵嚷不停,一个拿注意的都没有。
一宅之乱搅得邻里街巷皆不得安宁。好几户百姓听闻异响还以为要打仗了,竟连夜收拾东西准备逃命,一时间人心惶惶。另有几家将门窗悄悄推开一条缝,屏息窥望发现只是谭宅生乱而未见兵马,这才稍感放心。
当然,胆识更甚者直接走出家门,三两作伴,探听情况:
“什么!又是太守死了?”
“好家伙,这宅子克人啊?”
“应是这官位克人吧!”
……
几人搬唇递舌彻夜未歇,令事情越传越邪乎,待至天亮,骨阆郡家家户户都知晓了这座古怪的宅子里又莫名其妙死了人,而且还是太守。
孙絮微明知幕后元凶是沈寒枝,仍作骇然之态问她:“院长,你说这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死了?”
沈寒枝忙着套车,随口敷衍:“许是作孽太多。”
孙絮微看她一眼,出声附和:“嗯,大抵是吧。”
二人赶着驴车回到半山观。孙絮微把山下事说与院民听,提及太守身亡时众人皆是一惊,议论纷纷。唯独傅声闻面色冷淡、沉默不语,似是早有所料,抱臂倚在慈悲殿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寒枝。
彭老叹言:“骨阆郡接连死了两位太守,还是死在同一座宅院,着实殊诡!这下子州牧是没办法坐视不理了,兴许过两日便会从州上赶来解决此事……”
“解决?咋个解决?”杨老嗤之以鼻,“且不说王家案还没个结果,先前王家那混蛋仗势欺人的账不是也还没算清吗?旧案尚未解决,还指望州牧能解决新的命案?痴人说梦!”
满院无人应声,只因其言在理。众人回想到那位被王家欺负到走投无路的可怜母亲,无不默然扼腕。
杨老把半团泥料往木板上一摔,又自顾自地说:“依我看,这几条人命到最后都是糊涂烂账!那些当官的活着的时候经手过多少冤案错案,他们数得清吗?现在他们自己也成了冤魂,竟妄想有人站出来替他们沉冤昭雪?哼,可笑!”
此话一出,依旧无人应声。
彭蔼见场面冷了下来,忙打圆场:“好啦好啦,不说那些破事了。院长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咱们好好准备,等中秋灯会大赚一笔,让孩子们多吃几顿饱饭、多穿几件新衣裳,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才是真嘛!大伙儿说对不对啊?”
“是啊,再没有比过好日子更重要的事啦……”院民纷纷附和,排队领取了用物,各自忙活起来。
沈寒枝拿着一只包袱往院外走去,经过傅声闻身前同他低语:“跟我来。”
二人来到观外一偏僻地。傅声闻问来这里做什么,沈寒枝没回答,丢开包袱,捡拾枯枝堆积生火。
傅声闻便没再问,看一眼包袱,转身帮忙挑拣树枝丢进火堆。直到火苗高蹿,他才开口:“白日生火,你这是要……”
言未尽,但见沈寒枝抖开包袱,一件血衣掉落在地。
是谭德伍的衣衫!傅声闻知其死于沈寒枝之手,却依然表现得十分惊讶,道:“我曾见谭德伍穿过此衣!它怎会在你这儿……难不成,人是你杀的?”
“我先是勒死他为苗氏报了仇,又把尸首从楼顶扔下去,算是替你出一口恶气。”沈寒枝神情淡然,踢了踢血衣,对傅声闻说,“尸体不便带回,姑且以衣代人,你亲手烧了它吧。”
傅声闻甘愿以身谋局承受杖罚,便是为了博得沈寒枝的同情并加重她对贪官的厌恶,从而使她坚定杀人报仇的念头。可他从未想过沈寒枝会念着自己的伤、替自己出气,还以为她所做一切仅仅为了苗氏……
傅声闻内心有所触动,看向沈寒枝的眼神亦变得复杂,踯躅半晌,颔首低诉:“多谢你。”然后捡起血衣丢入火中,伴着火焰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又问她,“你不怕官府查到你吗?”
“不怕。”沈寒枝语气笃定,嘴角露出一抹蔑笑,“那些官员便是仗着有士族撑腰在地方作威作福,实则全是庸碌无为、百无一能之流。莫说断案,他们连排患解纷都不会,还不如一个巡街的衙差有用呢。”
“并非所有官员都是如此。如若真有一位公正不阿、才略非凡的官员立誓要查明此案,你怎么办?”
沈寒枝笑答:“那是吾朝之幸。”
她……她竟这样说!傅声闻愕然,瞠目怔愣半晌犹觉恍惚,勉力平复下心绪道:“你说你是先勒死的谭德伍,再把尸体从高处摔到地上,这……这中间有说不通的地方。”
“没错,确有不通之处。”沈寒枝淡定应道,“若为悬梁自尽,尸体怎会在石阶上?若为失足高坠,脖子上的勒痕又如何解释?”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傅声闻欲言又止,“我以为凭你的身手,此事大可以做得再缜密些。”
沈寒枝笑了笑:“我那不是想要替你解恨么,况且再说不通,官府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我。”她稍作停顿,言语间多了几分无奈和调侃,解释道,“那些官员并无能力查明真相,从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案也不会例外。我猜最后他们会判定谭德伍是醉酒登高失足坠亡,至于那道勒痕,便当作没有看到不予深究,且问过旁人之后还会给谭德伍写下‘贪得无厌,死有余辜’的判词,以向民众和朝廷彰显他们崇尚公正风气……”
她毫无惧色徐徐倾吐,便是拿准了当今的官员既不会也不愿追根究底。傅声闻默然长叹,不禁深思:今日沈寒枝杀人尚算事出有因,若以后换了旁人,是否也会因为拿捏住了为官者无能畏事,而肆意妄为、滥杀无辜?
世风日下,实在悲哀!
“好了,仇恨已报,回去吧。”
沈寒枝说完转身便走。
傅声闻扑灭了火,紧随其后。回去路上,他凝视着沈寒枝的背影,心道自己本应尽快书信京中,请国师速派刑官过来调查谭德伍一案,缉拿凶手并擢升金慕叶为下任太守,如此一来既是将妖心掌控在自己手中,亦是同士族爪牙胡阼非形成掣肘之势,为今后打压士族势力辅以根基……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愈发混乱,像是有碎石不停掷入心底那条暗河,致使涟漪四起、伏流湍急。
其实,傅声闻并非不明白,那些石子不过是一个念头:他不想为了妖心而伤害沈寒枝了,他想将她暂且护下。
此念何以生出,傅声闻一时也说不清楚,思索良久方才隐约意会到自己许是对沈寒枝心生相惜,抑或是发觉她不是自己以为的那般十恶不赦:她是有妖心不假,却心向正义忧国忧民,尽己所能保护着流民百姓,有时候所表言论亦与自己志向相同……
待回到普济院前,傅声闻望着道观匾额,内心终于不再摇摆不定,且将那些碎石安放于心底,与伏流共存。
他坦然面对心声,重新谋划起来:沈寒枝虽自诩不会被官府查到,却难保百密一疏,不可大意。中秋将至,朝廷断不会在此时大动干戈地彻查几桩命案,一切应会拖到节后再行动,我便随院民去郡上参加灯会,趁机同金慕叶见上一面并对其稍加提点,只等时机成熟再书信京中……
事既筹定,傅声闻便需要摸清楚沈寒枝对院民参加灯会作何安排,是以问道:“我看院民忙着制作货物,怎么,他们都要去中秋灯会吗?”
“大都会去,毕竟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去热闹热闹也好。”沈寒枝一声惆叹,“我便不去了,萧忴最近有点发热咳嗽,我和陶氏要留下来照顾他。莫策也因此进山采药,几日回不来。”
“怪不得没看见那讨厌鬼。”傅声闻嘀咕一句,被沈寒枝浅瞪一眼后忙改口说,“大家打算卖什么货物?可有提前备好通商市牒?”他想,若院里没钱办市牒,自己可暗中相助。
“普济院唯杨老有通商市牒,平日也只有他下山卖泥娃娃。但每年乞巧、中秋、元辰和上元节,官府会放宽行商要求,除了售卖吃食之外,皆无需办理通商市牒。”沈寒枝娓娓道来,“届时杨老会去市集卖泥塑,彭老和妻子俞氏卖绞缬帔帛,他们都是在街边露摆。邬婶与王家兄弟推着木车走街串巷贩卖花灯。其他人若想游玩,只需在亥时前回来。对了,裴娘素来不爱见生人,约莫是不去的。”
傅声闻一心琢磨着与金慕叶相见之事,没注意到沈寒枝说最后一句时,语气耐人寻味。
沈寒枝看他一眼,眸光意味不明:“不过,傅声闻,若是你去帮忙卖花灯,想必裴娘也不怕见生人了。”
“嗯……”傅声闻心不在焉地应和,片刻后才觉出话里的不对劲,睨着她蹙眉问道,“与我何干?”
“明知故问。”
傅声闻佯装不懂,摇头称不知。
“行了,别装了。”沈寒枝转过身直面于他,开门见山道,“裴娘应是对你有情,你有何想法?”
“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傅声闻眉目冰冷,漠然断言,“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沈寒枝面露微愁,暗道裴娘此番怕是要吃苦头了。她叹了叹,好声好气地同傅声闻说:“你以诚相待是好事,可女儿家情窦初开……还请你不要太伤了她的心。”
傅声闻无心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索性直言:“我属意之人绝非裴娘那般柔弱女子……”他看着沈寒枝,心中忽生一计,顿作柔和目光紧盯她不放,暗含暧意地缓缓倾诉,“我所期待的,是与我志同道合、并肩而行的女子。”
妖心翩然舞动,殊异非常。沈寒枝赶忙移开眼神,偏过头,低声轻吐:“那祝你早日觅得良人。”
“多谢,我会的。”傅声闻笑道,“不过眼下之事更为重要。我身为普济院一员,自然要为普济院出一份力。”
沈寒枝好奇打量:“你会做什么?”
“什么都会。”
“呵,口气倒是不小。”沈寒枝指着杨褰手中的泥巴说,“你试试。”
杨褰见他二人似有斗气之意,笑着起身让座。傅声闻道了句“这有何难”,径直坐下抓起泥巴揉捏起来。
奈何湿泥滑溜得很,稍不留神便从掌心掉落,傅声闻手上也没个轻重,很快便将一块烂泥搓得更烂了,惹得围观院民忍俊不禁。
“行啦行啦,我说二位真神快去别处闹吧,莫再浪费我这些泥了!”杨褰心疼笑骂,挥手将人赶了走。
傅声闻洗净双手,又被沈寒枝唤去了后院。彭老正在染缸旁给院民细细讲解绞缬帔帛的制作:
“先用清水浸泡马蓝叶子,几日后滤出汁水,再静置沉淀去除细小杂物,咱们可以先在胚布上排列出图案并进行扎花。这扎花么,便是用线将图案缝合起来,缝制的松紧与花纹颜色深浅有关,所以需要提前想好大致要什么样子的色彩和纹理……”
说话间,俞氏抱着扎好的胚布走过来。
只见彭老接过胚布小心置入染缸中,等双手从缸内伸出来时便全染上了靛蓝的染料。
傅声闻看着刚洗净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沈寒枝略带挑衅意味的注视下走向染缸,皱着眉头拿起一块系好的胚布准备往缸里放。
彭老笑着拦住了他,摊开两手说:“院长别逗他了,这染料沾在手上好久都消不下去,还是莫要弄脏郎君的手啦。”
俞氏附和:“是呀,郎君生得这般好看,倘若像我们似的伸出两只蓝黑蓝黑的手,岂不怪异?还是白净些好!到时候陪我们一起去灯会卖货,非将那些小女娘迷得买空这些帔帛不可!”
傅声闻难掩得意之色,把胚布还给了俞氏。沈寒枝只好带他去和女娘们一起制作花灯,让他削竹片。
她递去一把篾刀,叮嘱道:“我已经把粗竹劈成了两半,你只需再把它们削成三种长短不一、粗细均匀的竹条便可以了。小心点,别伤着手。”
“多谢阿姐关心。”
傅声闻同她玩笑。才一进殿,原本的嬉笑闲话声顿时消失。
几个年纪尚小、羞于见人的小女娘看见傅声闻之后,皆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往角落挪去,其中之一便是裴娘。
傅声闻略感尴尬,半侧身子悄声问沈寒枝:“她们,怎么都跟避瘟神似的?”
沈寒枝乜斜着他,稀奇道:“哪个瘟神似你这般俊俏?”
“哦?阿姐谬赞!”
“削竹片去!”
傅声闻勾唇微笑,提刀走到竹堆旁寻了一张蒲垫坐下,专心削起竹片。不多时,他感觉身后站了一人,却是半天不说话,便停了刀回头看去。
“竹条……没了。”
裴娘声若蚊蚋,头垂得不能再低,看上去不像是来要竹条的,倒像是犯了什么错来认罚的。
傅声闻二话不说,抓住一把竹条直递过去,也不管裴娘接没接住便松开了手,挥动篾刀继续削竹。
裴娘捧着竹条迟迟不走,不声不响地皱起了眉,犹豫许久才小声说:“这……竹条太粗,用不了。”
“用不了?”傅声闻指了指沈寒枝手中的兔子灯,“院长用的不也是这种吗?”
“院长做的是兔子灯,我……”裴娘与傅声闻对视了一瞬,旋即又变回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们做的是滚灯,便是需要……更、更细一点的竹条。
幸好傅声闻耳力甚佳、耐心尚足,否则还真不清楚裴娘究竟说了什么。
“这些先给院长用吧,你们做滚灯需要的竹条,我再削便是。”他道。
裴娘轻应一声,抱着竹片跑去找沈寒枝,说:“院长,这竹条粗了些,做滚灯不好用,郎君说,先拿给您做兔子灯。”
“好,放这儿吧。”
这会儿倒是不结巴了?沈寒枝摇头失笑,随手拿起一根竹条,却被上面未削干净的小刺伤到手指,啧了一声。
傅声闻立刻放下刀跑过去询问情况。
“没事,有根小刺罢了。”沈寒枝提醒他,“剩下的竹条要削细致些,我无所谓,她们可细皮嫩肉的,伤不得。”
“我看你也挺细皮嫩肉的。”傅声闻朝她指尖撇了撇嘴,“都冒血珠了。”
沈寒枝不以为意,抬手置于唇边欲吮去血珠,却被傅声闻当即制止。
“多脏啊!”傅声闻拿出手帕替她拭净指尖,然后握住她的手把帕子塞进她掌心里,说,“记得洗净了还我。”
沈寒枝感觉他此举有些反常,同他对望更以为其目诡然,琢磨了一下,忽用余光瞟向裴娘。
果不其然,裴娘的眼神始终落在傅声闻身上,但见方才那一幕后,她便是黯然垂目,手上编绑竹条的速度越来越慢……
沈寒枝明了,凑到傅声闻耳边低声问道:“你想利用我让裴娘对你死心?”
傅声闻假作恍然地“啊”一声,亦将脸侧向沈寒枝,沉声道:“原是没想过,可你我现在离得这么近,她不多想也难了……”说着又凑近半寸,几乎同沈寒枝肌肤相贴,“多谢阿姐帮忙,不过这可不能算是我让她伤心的啊。”
沈寒枝没好气地把人推了开,继续制作兔子灯。
傅声闻才回到原位,便听邬婶说:
“错了错了,裴娘啊,你上一步便做错了,线不是绑在这里……要先把竹条放在火上烤弯,用棉线绑住两端形成竹圈,打磨光润后再从小到大依次编出骨架并以棉线扎定,确保内里的烛台始终朝上,不论外圈如何转动都不会影响到烛台,最后覆以薄纸装饰……”
裴娘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是,娘,女儿记下了。”
邬婶一眼瞧出女儿不对劲,关切地问:“裴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裴娘自然不好意思当众诉明心事,尤其在傅声闻面前,她只能借口敷衍:“娘,我没事,许是这两日连夜制灯,有些累着了。”她牵动嘴角勉强笑笑,拿过竹圈重新比划起来,“娘,是这样做对吧……”
殿内看似恢复如初,实则已大为不同。
沈寒枝深知裴娘乃怀春之情难抒、思君之心难安,想做点什么以慰其心,于是不动声色地把傅声闻的帕子压在蒲垫下且故意露出一小角,随后便自称去帮陶氏准备饭食,起身出了殿门。
这一切都被傅声闻尽收眼底,他心中只道四字:毋须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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