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特管中心，苏笑笑和墨珩一齐看着坐在后排玩风火轮的哪吒。
“墨教授，等他灵智成熟，能独立生活，大概要多久啊？”
“或许百年，或许千年。”
苏笑笑扶额：“那我有生之年大概是看不到了，那这孩子能交给妖盟么？”
墨珩摇头：“不能，灵珠初具灵智，正是需要引导走正途的时候，妖盟如今无人堪担此任。”
更何况小哪吒还受了他的妖力，不可能愿意离开他太远。
“意思就是，现在只有妖事法庭最适合他了呗。”
墨珩沉默一瞬，他看了眼苏笑笑，平心而论，妖事法庭如今确实是最适合哪吒的地方，但若是她不愿意，他不会让她为难。
苏笑笑看着小哪吒的目光变得柔和：“那就让他留在妖事法庭吧，反正妖事法庭已经有那么多妖了，也不差这一个。”
墨珩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苏笑笑的好心态没有维持太久，当晚给哪吒洗澡的时候她就崩溃了，被溅了一身水后跑出浴室。
墨珩刚放下碗筷，看她狼狈，不消她说，主动道：“我来，你先吃饭。”
他取下身上的围裙搭在椅背上，捞起袖子，进了浴室，浴室中哗啦啦的不规律水声顿时消停了，只偶尔响一下。
苏笑笑拿了块毛巾擦拭头发，靠在浴室门边，看着墨珩用沾湿的浴巾给哪吒搓澡，将孩子浑身搓得发红才停下，抹上浴液打出绵密的白色泡沫。
他不到十分钟就将哪吒浑身洗得干干净净，擦干水后浑像颗白里透粉的剥壳荔枝。
给小哪吒洗完澡，才发现家里没有小孩的衣裳，只能先用厚毛毯将他裹住，苏笑笑临时在小程序上下单买了几套小孩衣裳送上门。
忙活完，苏笑笑和墨珩该吃饭了，看着桌上的饭菜，苏笑笑想起另一个问题：“哪吒吃什么？”
小哪吒四脚并用，从沙发中段爬到扶手，双手伸向苏笑笑：“吃饭饭，妈妈喂。”
苏笑笑嘴角抽了抽，这孩子，咋逮着人就乱认爹妈呢。
墨珩单手抱起哪吒：“你先吃饭，我来喂他。”
哪吒将嘴一瘪，将哭未哭之际，眼泪被墨珩一眼瞪了回去，打着哭嗝儿老老实实吃饭了。
哪吒虽然看起来是婴儿模样，但是牙齿却已生得整齐，吃饭吃肉都不在话下。
第二天苏笑笑和墨珩直接将哪吒带去妖事法庭，几个妖怪都对哪吒很有兴趣。
九尾狐狸：“小哪吒？他不是死在神魔大战了么？”
鹿梅梅没好气地将狐狸脑袋扒开，将坐在立案庭上的哪吒抱了起来：“孩子面前，别乱说话。”
在她看来，哪吒和所有牺牲于神魔大战的神仙们一样，都是守护三界的英雄，值得尊重，她主动揽过来上班时间照顾哪吒的任务，让苏法官和墨教授可以安心工作。
上午，妖事法庭来了一位神秘访客，点名要见墨教授。
玉幽幽抖着手给墨教授打了个电话，得首肯后将人带上去，她停在二楼不肯再往上走，让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自己上去找人。
突然有客到访，邢知澍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来人，那人浑身上下只剩一双露着精光的小眼睛。
邢知澍一眼看出这是那只雉鸡精，已经“死掉”的雉鸡精。
他看了眼墨珩，心中揣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墨珩迎上他的目光：“邢队长，还请行个方便。”
邢知澍放下手里的报纸：“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要背着我说？季知？”
季知被他点破身份，惊得往后小跳了一步：“妖……墨教授，我可没暴露身份给邢队长啊。”
邢知澍不愿出去，墨珩示意季知出去。
雉鸡精缩着脖子出了办公室，墨珩紧随其后，将办公室的门合上。
邢知澍眉头一跳，这么背着他，肯定有猫腻，他站起来想跟着出去，却怎么也打不开办公室的门。
他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门：“靠！墨珩你给老子耍这种手段！”
既然使用妖法不让他出去，邢知澍将耳朵紧贴着门，想听听外面的声音，却什么也没听见。
墨珩和季知其实就在门外，他支起了一个屏蔽罩，隔绝与外界的视线和声音。
季知从身前挂着的大布袋里掏出一块半臂长的黑色大石头：“妖神大人，补天石我找到了！”
墨珩伸出手掌，补天石自季知手上移到他掌中，确实是补天石。
他看着雉鸡精黑瘦了一圈的脸，道了声辛苦。
“妖神大人，我能不能也留在妖事法庭？”季知自问自己此次立了功，想趁机谋点儿好处。
“不能。”墨珩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若是被鬼怪俱乐部知道，会给妖事法庭带来麻烦。”
季知瘪嘴：“有妖神大人在，难道还怕鬼怪俱乐部么。”
墨珩淡淡扫了他一眼，眸色分明，季知自知失言。
妖神何许人也，又不是专来保护他的，凭什么要为他徒添麻烦。
“你先回妖界。”
“是。”季知恭谨地应了，见墨珩不再有别的吩咐，默默退下。
雉鸡精一走，一道苍老又爽朗的声音响起：“小友，你可打定了主意要先修复结界？”
“是。”
陆压叹口气，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他现下只担心，若是墨珩出了意外，他可怎么办。
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墨珩安慰他道：“前辈放心，晚辈以身殉阵至少也是数十年后的事了。”
陆压搔了搔不甚茂密的头发：“如今我这魂魄残缺不堪，日日要用好玉养着，莫说数十年，便是数百年，也是如此。”
话里话外显然是希望墨珩管他到底。
“若晚辈有幸活着，自会为前辈供玉续命。”
陆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墨珩非等闲，但如今的他确实机缘未到，莫说陆压如今只是一缕残魂，便是他鼎盛时期，也勘不破半神之身的命数。
有些路只有走下去才能柳暗花明，他也不好多劝多干涉。
办公楼外响起女子凄厉的尖叫：“臭小子！放开你狐狸祖宗！啊！……”
紧接着是撞击的巨响，碎石滚落声扑扑簌簌。
陆压缩回玉镯内，墨珩眨眼间已经到了前坪，哪吒的小臂和小腿都露了半截出来，明明昨日还是合身的衣裳，今日穿着便像缩水了一般。
非是衣服缩小了，而是哪吒长大了，他已经从婴儿态长成两三岁孩童的模样，此刻双手正甩着混天绫，尾端卷着条长身影，只露出个白色狐狸脑袋还在破口大骂。
哪吒将九尾狐狸抡着玩儿，所过之处破坏力惊人，掀飞了雨棚，砸烂了巨石，眼看着九尾狐狸的身体就要撞上旗杆。
墨珩呵斥住哪吒：“住手。”
听见他的声音，哪吒果然停了手，他反向用力，将炸毛狐狸拽回了自己身边，转身冲墨珩笑，将混天绫递给他：“爹爹，玩儿。”
墨珩收了混天绫，终于将可怜狐狸放了出来。
见他并不是要玩，而是将混天绫收了起来，哪吒瘪着嘴又要哭。
“在你能控制自己之前，混天绫先由我保管。”
九尾狐狸被转的眼冒金星，扶着膝到一旁吐去了。
苏笑笑和辰嘉赫等人也已经赶了下来，鹿梅梅握着装了刚冲泡好的牛奶的奶瓶，看见眼前的一幕简直吓呆了。
她赶紧跑到哪吒面前，先关心起他有没有受伤。
九尾狐狸气不过：“受伤的是我好不好……”
众人目光还在哪吒和九尾狐身上，苏笑笑站在原本立着“妖事法庭”四个血红大字巨石的土坑旁，“咦”了一声。
墨珩看向她，很快走到她身侧。
便也看见了叫她生奇的东西，埋在土里只露出半截的一黑一白两个瓷瓶，白瓷瓶破了个小口，现下正滚滚往外冒着白烟，瓷瓶的细颈上还挂了个牌子。
墨珩一眼便看出那牌子是妖盟的妖盟令，代表妖盟，原本该在微光殿中供奉着。
“这是什么？”苏笑笑指了指那不规则升腾的白雾，雾气中似乎还能看出些影子，只是白雾升高便散，根本看不真切。
“念。”
“念？”苏笑笑不懂，她侧头看眼墨珩，发现墨珩面上神情少见的凝重，这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墨珩放松了些：“是好的念，只不过收集它的人没安好心思。”
很多事情，突然有了答案。
墨珩收了净瓶，准备离开。
苏笑笑拽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哪儿？”
“去找放这个东西的家伙。”
“我也去。”苏笑笑自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东西是放在妖事法庭的，我该去了解清楚。”
她可不想做被人当枪使的糊涂蛋。
墨珩垂眸，苏笑笑了然，他不想带她去。
为什么？是那个人她不方便见？还是那个地方她不能去？
“好。”
墨珩迟来的应答，已经让苏笑笑生疑，妖界她都去过两次了，她不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至于人或妖，更没哪个是她不能见的吧。
除非这背后之人意义非凡，比如是妖神？
墨珩知道她在胡思乱想：“让玄青带你去吧。”
“你不去么？”
“我还有另外的事。”墨珩别开脸，没再详说他有什么事。
墨珩的谎撒得并不高明，刚刚才说他要去找放瓶子的家伙，转眼就有另外的事了。
他分明是不想带她去，这很难让人不去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苏笑笑无暇去细想，先去见了背后搞鬼的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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