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蓉市今冬天色格外阴沉，在一片愁云惨淡中，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天一日冷过一日。
苏笑笑裹着围巾出门，才走出两步，手突然被温暖的掌心包裹。
她诧异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墨教授，心跳猛地快了几分。
墨珩对上她目光的一瞬，脸立刻红了，他眸光向下，看着她的足尖：“我身上暖。”
“也是。”苏笑笑笑眼弯弯，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手，“这只手也给暖暖。”
进电梯后，苏笑笑看着他发红的脖颈，踮着脚尖小声在他耳边说：“墨教授，我晚上……”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墨珩捂了嘴。
苏笑笑泄了气，忘了妖神那逆天的预知能力了，调戏墨教授失败。
汽车驶出车库，苏笑笑拉下一线车窗，窗外黑压压一片，墨教授说这是受妖界瘴气泄露的影响，等他修补好结界之后，会用避尘珠净化。
“将窗户关起来吧，空气不好。”
“墨教授，你预感到今天黑虎背后的东西会出来搞事，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我预感不到。”他最近炼化补天石耗费太多妖力，感知力已经大大下降，天气入冬，正克他的火系妖力。
他补结界时不能分心，是它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它们不会错过。
苏笑笑趴在窗边：“墨教授，你可真会选日子，选在了下雪最冷这天。”
墨珩没有将苏笑笑送到妖事法庭，而是将车停在了市中心一栋高耸大楼下，金色的“陶氏地产”四个大字因为蒙灰而有些暗淡，大楼转角处有间咖啡馆，邢知澍等人已经等在了里面。
墨珩将人送到，并没有跟苏笑笑一起进咖啡馆，在门口与她挥手道别。
今天是他必须要去修补结界的日子。
看着人界因瘴气而混沌的天色，再放任下去，会很麻烦。
苏笑笑进入咖啡店，里头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妖管局查清了陶玉成与妖怪的勾结，更是发现他在陶氏地产地下一层搞了个妖怪格斗场。
每天都有妖怪在这里打架格斗，充斥暴戾、血腥和怨气。
墨珩说他在地底养了东西，用源源不断的恶念滋养那东西。
墨教授在陶氏地产设下了结界，不让地下的东西冒头。
乌妹儿半蹲在阵眼处，这个阵太大了，若真是出了纰漏，她撑不住多久。
咖啡馆内没有开灯，只有靠门的半边有光，隐在暗处的半面乌央乌央站着好些人，都是妖管局的人人妖妖。
今天他们只接到一个命令，全体在此待命。
而另一边，人妖两界的交界处，也聚集着一批妖，全是应妖神玄风之命，前来护他修补结界的。
来的妖怪们分为两阵，一半以雄狮领头万兽列阵，一半以孔雀为首百鸟悬空。
几乎齐聚兽族与翼族。
季知守着结界，看见踏火而来的火麒麟，小眼睛一亮，挥手致意：“妖神大人。”
墨珩将炼化的补天石祭出，万千黑色石块飞向结界各处，嵌入每一个破口，严丝合缝。
结界上泛起一层微光，光芒似蚍蜉游动，一圈圈荡漾开去。
“成了！”妖群中有激动的声音。
然而不等这份喜悦传递出去，结界突然巨震，那层微光似玻璃破碎一般四分五裂，簌簌落下。
异样的黑气在结界上弥漫，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周遭一切拉入黑色漩涡。
“怎、怎么回事……？”候在结界外的妖怪们不由自主被拉向结界。
妖怪们慌乱起来，想要拉拽住什么，周身却空无一物，只能与身边的妖怪抱团。
妖怪们眼睁睁地看着妖神被吸入黑色漩涡，黑气中响起一阵狂笑：“哈哈哈……今日以你之妖力，重塑吾身！”
一些年长的妖怪，听这声音耳熟，几乎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听见这个声音。
那曾经搅动三界，令仙妖闻风丧胆的声音。
“是魔尊！是魔尊的声音……”妖群萌生退念。
连妖神都被吸纳入魔尊的魔气之中，他们这些妖，再不跑，也是魔尊的囊中之物。
只是此刻，他们想跑却动弹不得。
墨珩置身黑暗之中，心念刚起，已经有一道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不错，是我破坏的结界。”
“谁在帮你？”
黑雾猛地一散，似要吞纳天地：“本尊信徒万千，遍布三界，何愁无人相帮。”
当年仙族尽陨，换来的是魔族尽灭，诛魔大阵集众神全力，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墨珩手中燃起一簇火花，红色印文在他指尖流转，线条交织外扩，一张密网般的拘灵阵展开，将所有黑雾囊括其中。
他的阵法每一道法门都正克魔尊，甚至与结界丝丝入扣，配合着将他牢牢束缚在结界之上。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是他，怎么会提前在结界上做手脚。
“黑虎帮你收集恶念的净瓶毁了，你虽然借陶玉成之手，想重新收集恶念，但是没有黑净瓶，你的残魂无处安放。
“你想借我修复结界之机，占我的身体，我反利用你附着结界之上设阵拘你。”
那仿佛来自遥远地狱的声音有了一丝慌张：“你不能这么做，我已同结界融合，你若是除了我，人妖两界的结界也会彻底粉碎，从此之后妖界的瘴气将弥漫人间，哪怕是避尘珠也净化不了！”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不会诛杀你。”墨珩终于参破了人妖两界结界的法门，阵眼需要注入强大神力压阵，他是半妖，所以陆压会说机缘未到。
老神仙们应当早就算出此劫，所以他们必会留后招，世间当有神力尚存。
也正因为此，神不尽，魔不灭，给了魔尊复苏的机缘。
如今那股神力，已不能再入阵眼，至少墨珩绝不会用它，他要除魔，又要重布结界。
原本的死局，却叫他想到了两全之法。
他双掌结印，周身泛起蓝光，双臂探出，指尖倒转：“逆。”
阵图逆转，黑雾将蓝光吞噬，黑色线条自阵心发散，交织成繁复的纹路，盘根错节结成一张密实的网，瞬间阻隔了妖界往人间乱窜的瘴气。
“神力可压阵，魔力有何不可？”
“你……”魔尊如何也想不到，他竟如此大胆，敢用魔力压阵，“好小子，我看你这不拘一格的做派，有我魔族风范，不如随我堕魔，做我魔族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魔君。”
墨珩斜睨他一眼：“如今魔族哪还有万魔。”
魔尊：……
“我魔族现在的确凋敝，但只要你加入，何愁不能再创辉煌！”
“靠我才能辉煌，那我为什么要当第二？”
魔尊：……
墨珩见黑色结界已布满，往下望了众妖一眼：“封印。”
众妖举着各自法器，站在阵法中妖神给他们定的点上，各展身手。
浓重黑雾显现出一张痛苦扭曲的脸，冲撞着想要脱离束缚，却只是枉然，震天嘶吼响彻。
“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
魔尊撕扯着身躯，像一滩软烂无形的泥，猛烈俯冲而下，一缕黑雾直冲翼族首领而去。
阙妍今日现了本相，是一只灰褐毛蓝孔雀，冠羽如一面嵌着蓝宝石的小扇。
她骤然被黑雾笼罩，围在她身周的翼族都想上前帮忙，被她喝住。
她皱眉听着魔尊的话，在黑雾散尽后，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喝止所有翼族。
南晨星跟她离得近，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阙妍没有理会他，只是将目光望向结界前那道长影。
墨珩注意到了这边的变数，缺了翼族的助力，封印大阵便缺了一半。
滚滚黑烟从翼族站位的点上冒出，向兽族弥漫。
狮王瞪眼看过来，不满道：“怎么回事！孔雀，关键时刻你们翼族又掉链子。”
阙妍完全忽视了他，与妖神对峙道：“我想请妖神回答一个问题。”
“可以。”
“妖神可曾经到访凤灵岛？”
墨珩在回忆里搜寻了一番，那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了：“是。”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刚经历第一次妖力失控，他的凡人母亲带他上了一个岛，起初他并不知晓那是个什么地方，岛上遍地金灿，还生长着非常漂亮的红花。
他也是许多年后才知道那里就是神鸟凤凰的栖息之地。
翼族中传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凤灵岛那不是我族主神所在之地？妖神怎么会去凤灵岛？”
“主神仙逝后，凤灵岛不是化为灰烬了么？妖神是什么时候去的？”
“凤灵岛入口处燃着神火，从无外族踏足……”
“你们忘了么，万年前曾经有个凡人上了凤灵岛。”
……
“妖神。”阙妍的声音一出口，翼族众妖安静下来，“凤灵岛圣物避尘珠和吾神神器凤羽可是你母亲所盗？”
别的翼族妖或许对当年之事不甚了解，她却一清二楚，偷上凤灵岛的是一个人族女子，带着一个半妖孩子。
后来那人族女子和半妖孩子都不见踪迹，同时失踪的还有凤灵岛上的两样至宝。
主神凤凰虽未追究此事，可她父王孔雀王却一直耿耿于怀，他们孔雀族世代侍奉凤凰，对主神的情感较之其他翼族要深许多。
若非神器凤羽失窃，凭借凤羽护体保命以及凤凰一族的不死之身，他们的主神或许就不会死于那一场大战。
魔尊：你小子油盐不进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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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两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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