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铜镇
门原本被关得好好的,但突然被一阵阴风刮开,乍然“咣当”一声,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孩给惊醒了。
他骤然睁开了眼,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后,他迅速从炕上爬起来,爬到窗边,看了眼外头的天——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冷极了。
是月圆夜!
他记得有个人曾告诉他:十五月圆夜要格外小心,如果这张纸发光,代表有祸要来,务必小心。
想到这里,他几乎吓得唇白口干、汗毛直立,手哆嗦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纸,发现果然闪着微弱的光。
应验了,有祸要来!
他几乎连滚带爬地从炕上下来,找到了一支笔,墨干了,直接吐了口唾沫把笔头浸湿,勉强挤出墨水后,哆嗦地在纸上写了那人告诉他的咒令:速来!
很快,纸上回过来一句话:躲在艮宫东北方,生门。
东北方......
他很快找到了东北方,发现了放在墙角的一个竹篓子,然后果断跳了进去,又用矗在墙边的一扇竹篦子把翁口给封上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保佑我......”.
他双手抱拳,紧紧闭着眼,嘴里一遍遍默念着。
不过一会,他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艹
这不会要在他家门口停住吧,因为那人曾说过:大祸临头的时候,约莫会听到马蹄声。
越想越窒息!
他紧张地透过竹篓子的缝往外看,但只能看到门口的小半截。
只见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看不到上半身,只能看到此人里着素白,外着黑衫,步子迈得很大,但每一步都很稳。
这不就是,那个给他这张纸的人么?!
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他一激动,刚要掀开竹篦子呼个救,但被那人一手按住,又把他按了回去,然后听见一句沉沉稳稳的,着实让人安心的一句话:“待着别动。”
紧接着整个竹篓子一暗,是那人的黑衫把竹篓子盖住了。
他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静悄悄的,隐隐有很轻的脚步声传过来,过了会,脚步声消失了,然后眼前一亮——黑衫没了。
他又等了一会,听到一直没动静后,他方才悄悄打开竹篦子,探出一个头,四处瞄了眼,发现什么人也没有。
都走了.......
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过了会,纸上又浮现出一句话:此地不详,速迁。
“........”
屋内安静的可怕。
愣过来后,他迅速跳出来,叫醒了尚还在睡梦中的父母亲:“爹,娘,赶紧搬家!”
后来,这家人还是信了,连夜搬家到南方的一个县城,之后好像就突然转了大运。他们做了小买卖发了家,子孙满堂,两个老人也一直活到百岁才安然离世。
一家人都觉着这是被神仙保佑了。
那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大后便在家里设了贡堂,专门派人画了那晚来人的画像好生贡着,还提了几句诗。
唯一遗憾的是,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所以没有落款。不过他把那张纸截取了一块,贴在了画像左下方落款处,提笔写了两个字:
速来。
——
秦书从那孩子家里出来后,隐住气息,幻化成一页小薄片纸贴在了马肚子下面,然后就这么一路跟着鬼面铁骑兵往南边去。
最终在一个他也不知道在哪的荒地停了,陆陆续续有其他鬼面铁骑兵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汇合。
有的马背上栓了个狗血袋子,袋子时不时被冲撞得鼓动几下,里面装的正是被抓来的魂魄........
领头的在最前边,背对着他,个子不高,约莫有一般女人身量的高度;没穿铠甲,也没戴鬼面具,但披着又长又大的红斗篷,斗篷带着帽子盖住了头,所以从秦书的角度来看,看不到那人长什么样子。
但他看到了那人的手——没有任何皮肉,只是骨头。
而那手里托着的,竟正是齐衡的式盘!
只见那只骷髅手将式盘一拨,四周场景紧接着一模糊,一股强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之后一阵天旋地转。
停下来后,原本荒地已经变成了一条冗长幽暗的通道。
通道不算窄,石壁上每隔五步便点着微亮的壁灯。沿着通道越往前走,就越能听到渐渐响亮清晰的,似是碎石凿墙的声音。
秦书用马肚子遮挡着,顺着长长的队伍向前飘去,最终贴在了那个红斗篷的马肚子下面。
这么凑近了之后,他才发觉,这个穿着红斗篷的将领不跟那些非人非鬼的鬼面铁骑兵一样,而是,这个红斗篷,就他么实打实的鬼!
红斗篷下了马后,秦书贴着马肚子往外头移了移,轻悄悄地探出两只眼。
就在他要看看这位红斗篷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嚯,好家伙,这红斗篷突然转身,然后头貌似往下一低。未来得及确认红斗篷是否已经发现他,秦书便赶紧重新缩身回去,紧紧贴在冰冷的马肚子上。
也不知这红斗篷有没有发现他。
若是被发现了,免不了在鬼窝里开打。
但在被揭露前,秦书还是奉行敌不动我不动,以免自爆身份得不偿失。
由是他一面冷静地等着,一面蓄势待发,警惕地察觉着附近的一举一动。
等了一会后,红斗篷终于转身离开了。
秦书松口气。
幸亏没惊动这一窝鬼,否则开打也就算了,关键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划算了。
他很快再度贴着马肚子往外移动,探出俩眼睛。
嗯,这回看清了。
眼下,他们正在一个圆形的石洞里,石洞中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地图,地图上用小红旗标注了十余个地方。
石洞两头是幽长的通道。他们过来时通过的那一条已经通好了,对面那一条还没打通,有五六个工匠拿着凿子凿石头,凿下来的石头很快被人运走。
而这位红斗篷,不光手只有骨头,竟全身都是骷髅!
只见这只披着红斗篷的骷髅鬼把式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拨动了一下,很快红影一闪,骷髅鬼就消失了,同时那些装着鬼魂的狗血袋子也跟着消失了。
果然是式盘操控的瞬移之术。
秦书又幻化成一只小飞虫,明目张胆地在这些鬼面铁骑兵那犹如摆设的眼皮子底下飞了过去,最后停在地图上面。
他看了下小红旗标注的地方——有两处正是风铜镇和雾都.......
把地图上标注的地点都记下来之后,他又琢磨了一番式盘。
就像辰钰说过的,若是普通式盘,不可能有改变风水的能耐。可若非普通,那这式盘的特殊之处在哪里?
式盘无非一共上下两层,上层是圆盘,代表天堪;下层是方盘,代表地舆,主要用来排盘起局。普通式盘也能用来排盘起局,所以这点不特殊。
既然作用不特殊,除此之外,就是式盘本身了。
秦书绕着式盘飞了两圈,发现跟之前在戏中看到的一样——石头质地,上下两层盘中有暗沟,沟里流淌着活水,中间烧着鬼火....
什么东西能造出这种式盘——既有代表生的活水,又有代表死的鬼火?
正思索着,这时式盘突然自行转了一下,几乎同时一个虚虚沉沉的声音传过来:“有人来了。”
没有别人,跟他通风报信的正是辰钰。
这人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然而来不及问,他迅速飞到了附近的一块黑石头上,变成了一根头发丝贴在上面,静待来人。
来鬼,正是骷髅鬼。
只见此骷髅鬼凭空出现后,红斗篷霸气一扫,式盘一闪过后,没了。之后骷髅腿横向一抬,跨步骑上马。完了之后,就不动弹了。
秦书原以为,这支军队还得出发去什么地方,然而,整个鬼面铁骑兵队加上这个骷髅鬼就这么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了,屁股如同镶嵌在马鞍子上,活像一座座冰冷的雕像。
莫不成,这是他们养兵蓄锐的独特方式?
果不其然,凿石头的苦力工交头接耳,小声说了:“这些将军都睡了。咱们暂且停一下,一个时辰后再开干!”
秦书:“.........”
都人不人鬼不鬼的,睡个毛?
正吐槽着,身体突然被迫一歪,他这根趴在石头上的头发丝就猝不及防地被两块大石头死死夹住了,然后被装石头的手推车运了出去。
只见工人七拐八绕后,穿过一扇石头门,转瞬间便来到了一片空地。柱子上架着火盆,将这片空地照得通亮。有不少工人半夜了还运着石头、凿子锤子什么的从一个地下入口进进出出,好像在建造什么重大工程。
间或听见几句交谈。
“真不知皇上如何想的,在皇宫里养着这些........怪物.....”
“嘘!想死啊!那些是将军!若非他们,我们现在还跟边境各部族打仗呢!”
“.......我就是觉着,那些将军看起来不像好人.....像——”
“你们俩干什么呢!”这时一个监工拿着鞭子走了过来,一脸凶神恶煞。鞭子一甩,霹雳一样打在了刚才说话的两个人身上。他呵斥道:“还不抓紧干活,不准说话!”
别说疼了,这俩人连个“是”字也没敢说,低眉耷拉眼地就继续干活去了。
后来秦书绕着整个地界转了转,发现这确实是在皇宫内。
期间他又叫了叫辰钰,结果这条龙又跟昏过去了一样一声没吭。他一摸龙鳞,冷得冰手,就连龙息也稀薄了很多,乍一看,如同死物。
他想,八成是这地方为齐衡的窝点之一,跟风水改变有关,所以辰钰才会这么虚弱。
但不管如何,他都没有再逗留,把龙鳞揣进怀里后,用心火烤着,连夜飞离了皇宫。
之后找了家客栈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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