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11日，下午4点30分。
江知野站在教导处门外的走廊拐角，指间夹着一枚硬币，金属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轻轻一抛，硬币在空中翻转三圈，最后稳稳落回掌心——正面朝上。教导处的黄铜锁孔周围有几道新鲜的刮擦痕迹，金属表面被磨得发亮。最深处的一道划痕里嵌着一点极细的黑色粉末——和江知野回形针上的磨损痕迹成分相同。
很好，里面没人。
教导处的门锁是老式的，钥匙孔边缘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最近被人频繁撬过。江知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回形针，掰直后探进锁芯，轻轻拨动两下，锁舌咔哒一声弹开。
室内光线昏暗，百叶窗的缝隙间漏进几缕阳光，灰尘在光柱中缓慢浮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最上面是一沓处分通知单，江知野的名字出现在第三页，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潦草地写着“屡教不改”。
窗外，风掠过树梢，悬铃木的叶子簌簌作响，在窗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阳光从叶隙间漏进来，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像某种密码。最亮的那一块落在桌角的处分通知单上，恰好遮住了江知野的名字，只留下红笔圈出的痕迹，像一道未愈的伤。
江知野绕过办公桌，蹲下身，指尖沿着桌底摸索。木质桌板的背面有几道浅浅的凹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刮过。在靠近抽屉滑轨的位置，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块凸起的金属——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磁吸式，外壳漆成和桌底相同的深棕色，几乎看不出异样。
江知野眯了眯眼。
这玩意儿不是他装的。
他轻轻把窃听器抠下来，翻到背面，发现底部刻着一行极小的数字："1993.5.4"。
——沈昭白的生日。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到上周偷拍的照片——沈昭白站在化学实验室里，手里拿着同样的窃听器，正低头调试频率。照片的角落，实验台上摊开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教导处的平面图，监控死角用红笔标得清清楚楚。
玻璃烟灰缸里堆着几截烟蒂，最上面那支还没完全熄灭，一缕青烟袅袅上升。烟灰里埋着半张烧焦的纸片，边缘卷曲发黑，但还能辨认出几个字——“监控记录删除申请”。
江知野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他把窃听器重新贴回去，然后从袖口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铜线，轻轻缠绕在窃听器的信号接收端。铜线的另一端连着他的手机——现在，这台窃听器的信号会同时传到他这里。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办公桌。教导主任的抽屉没锁，露出一角蓝色文件夹。他随手拉开，里面是一沓学生心理评估表，沈昭白的那张被单独放在最上层。
【姓名：沈昭白】
【近期表现：情绪稳定，学业优异】
【特殊备注：建议继续观察，疑似存在隐性反抗倾向】
江知野的指尖在“反抗倾向”四个字上停顿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把文件塞了回去。
窗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迅速合上抽屉，闪身躲进档案柜后的阴影里。
门被推开，教导主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生——沈昭白。
她今天穿了规规矩矩的校服，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头发扎成一丝不苟的马尾，脸上挂着标准的优等生微笑。但江知野注意到，她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指尖隐约捏着什么——一根折断的铅笔芯，尖端磨得极其锋利。
“沈同学，这次月考的成绩单我已经看过了。”教导主任坐下，推了推眼镜，“年级第一，不错。”
“谢谢老师。”沈昭白的声音温顺得像一杯凉白开。
“不过……”教导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有同学反映，你最近经常在放学后滞留化学实验室？”
沈昭白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但她的表情没变：“我在准备化学竞赛的实验部分。”
"是吗？"教导主任敲了敲桌面，“那为什么监控显示，你上周三晚上八点还在实验室？而且……”他翻开另一份文件，“同一时段，江知野的定位也在实验楼？”
空气凝固了一瞬。
江知野在阴影里绷紧了手指。
沈昭白安静了两秒，然后慢慢从口袋里抽出左手——那根铅笔芯已经不见了。她把手平放在膝盖上，声音依旧平稳：“老师，监控的时间戳可能出了问题。上周三我六点就离校了，您可以查门禁记录。”
教导主任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沈昭白，你是个聪明人。”他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台平板电脑，“但聪明人有时候会犯一个错误——太相信自己的小把戏。”
屏幕上显示的是实验楼走廊的监控画面，时间戳确实是上周三20:17。画面里，沈昭白站在化学实验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装置——正是现在贴在桌底的那款窃听器。
江知野的呼吸微微一滞。
沈昭白看着屏幕，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出的褶皱——江知野知道，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阳光斜照在她的袖口，布料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折痕，像是曾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勾住又抚平。折痕的边缘泛着一点极淡的蓝色，和化学实验室里常用的石蕊试纸颜色一模一样。
还记得那天最后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实验楼的玻璃窗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那扇窗户的右下角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纹，裂纹的尽头粘着一粒微型磁铁——和桌底窃听器背面的材质完全一致。
“解释一下？”教导主任的声音冷了下来。
沈昭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嘴角忽然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老师，您说得对，我确实在实验室多留了一会儿。”她顿了顿，“但那个装置不是窃听器，是温度传感器——化学竞赛的实验需要精确的环境数据，学校的设备太旧了。”
教导主任皱眉：“那你为什么撒谎？”
“因为……”沈昭白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想让您觉得我在质疑学校的器材。”
空气安静了几秒。
教导主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最终，他叹了口气：”把传感器交上来，以后要用设备，提前打申请。”
沈昭白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装置——但不是窃听器，而是一个真正的温度传感器。她把它放在桌上，指尖在离开时轻轻擦过桌沿，像是确认了什么。
“回去吧……”教导主任挥挥手，“下不为例。”
沈昭白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的瞬间，教导主任突然又叫住她：“对了，下周的家长会，你父亲会来吧？”
沈昭白的背影僵了一下，但她的声音很平静：“会的。”
门关上后，教导主任拿起那个温度传感器看了看，然后随手扔进了抽屉。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支烟，完全没注意到——档案柜的阴影里，江知野的手机屏幕正无声地亮着，显示着一段实时传输的音频波形。
而江知野藏身的阴影里，档案柜底积了一层薄灰。灰尘上有几道新鲜的拖痕，像是有人最近蹲在这里翻找过什么。柜角的蜘蛛网被扯破了一半，断丝在空气里轻轻颤动，像被谁匆忙经过时带起的风扫过。
十分钟后，天台。
沈昭白靠在铁丝网上，手里捏着那根消失的铅笔芯。江知野站在她对面，抛着那枚硬币，金属面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硬币在他指间翻转，金属面反射的阳光在天台地面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硬币边缘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刻意刻过，划痕的走向恰好和沈昭白折断的铅笔芯断口吻合。
“……你早就知道他会查监控。”江知野说，这是一句肯定句。
沈昭白没回答，只是轻轻转着铅笔芯：“温度传感器的借口不错吧？”
”……烂透了。”江知野嗤笑，“他根本不信。”
“但他没有证据。”沈昭白抬头，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音频传过来了？”
江知野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显示着刚刚录下的对话。沈昭白点开最后几秒——教导主任在他们离开后打了个电话，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
“沈严的女儿不对劲，继续盯着。”
沈昭白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你父亲。”江知野的声音冷了下来。
沈昭白把手机还给他，铅笔芯在指间转了一圈，最后被她折成两段：“他知道我在查什么。”
江知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从她校服领口摘下一粒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小点——另一个□□，然后扔在地上碾碎。
“你什么时候——”沈昭白皱眉。
“刚才在教导处……”江知野捏碎那颗小装置，“他往你身上放了这个。”
沈昭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看来我们都被盯上了。”
风从天台掠过，吹乱她的刘海。江知野伸手，极轻地拨了一下她耳边的碎发，指尖在即将碰到她皮肤时停住，最后只是替她拉高了校服领口。
“下次……”他的声音很低，“别一个人去了。”
沈昭白看着他，忽然伸手，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那枚硬币，轻轻一抛——
反面朝上。
“……运气不好啊，江同学。”她笑了笑，把硬币塞回他手里，指尖短暂地擦过他的掌心，“下次记得换一枚。”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单薄又锋利。
江知野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那一点温度。他低头看了看硬币——反面朝上，但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是他刚才在教导处撬锁时故意留下的。
他收起硬币，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沈昭白所有的监控录像截图，最新的一张拍摄于五分钟前——她站在天台上，手里折断了那根铅笔芯，而背景里的云层形状，恰好像一把燃烧的钥匙。
天台上锈蚀的铁丝网在风里轻微震颤，发出低哑的嗡鸣。某一段铁丝上缠着半截透明胶带，胶带底下粘着一根黑色头发——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深棕的光泽，和沈昭白的发色分毫不差。
风掠过水泥地面，卷起几片枯叶和一张被揉皱的糖纸。糖纸在半空中展开，露出里面用铅笔写的一行小字：“Ждименя（等我）”。
字迹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连更19天了，精力够不上，呜呜呜呜(┯_┯)没有曝光率，没有动力了，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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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教导处窃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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