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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谪仙之姿 并无交集

婚宴灰烬,尽数掩于尘土。

曾经钟鸣鼎食的府邸,如今只剩下一片被烈火舔舐过的骨架。没有残肢断臂,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迹,但毁灭的痕迹无处不在,冰冷而彻底。

宗祠已坍圮大半,供奉的祖先牌位大多化为焦黑的木炭,混杂在瓦砾之中,唯有少数几个残片,还能依稀辨出描金的姓氏笔画,散落在灰烬里,无声倾诉传承与根源的强行斩断。空气中弥漫着上好木材燃烧后特有的沉郁焦香,混合着纸帛灰烬的虚无气息。

曾经汗牛充栋的典籍、字画、珍藏孤本的书房更是重灾区,成了地上厚厚一层灰白与漆黑交织的余烬。风过处,带着墨香与纸灰的碎片打着旋儿升起,如同无数文魂在哀悼。偶尔能看到烧变形的砚台、凝涸的墨块与熔化的琉璃镇纸镶嵌在一起,形成怪诞的凝结物。

原本该是洞房花烛的婚房,此刻只剩几根倔强矗立的焦黑梁柱,指向天空。曾经象征喜庆的朱红漆面剥落殆尽,露出内里狰狞的炭黑色。破碎的翡翠灯罩、熔合成一团的金属饰物、以及那些被烧得仅剩轮廓的锦被华裳,散落在废墟各处,无声地诉说着此处曾经的奢华与此刻的寂灭。

院中那片鱼塘尤为刺目。池水近乎被烧干,池底皲裂的淤泥上,覆盖着一层翻着白肚的锦鲤。它们曾经色彩斑斓,是府中一景,此刻却被高温的池水或坠落的火星烫死,鳞片失去光泽,僵硬地保持着最后的挣扎姿态,与周遭的焦土融为一体,散发出水族死亡后特有的腥闷气息,与焦糊味交织,构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颓败感。

这是一场针对“存在”本身的毁灭。摧毁的不是人身,而是记忆、传承、文化与希望的实体承载。

没有伤亡,没有奔逃的血色,只有物品在绝对力量下无声化为齑粉的静默图景。

这份死寂,比任何惨叫都更能彰显施暴者的冷酷与彻底——她要抹杀的,不是一个或几个人,而是与此地相关的一切荣光、历史与未来的可能,无论福祸,都一同埋葬。

悄无声息的暗夜,两个蒙面黑衣人隐身缜密地出现在这不合时宜的焦土,试图寻找什么,最终对了对眼色,消失在夜幕中。

萧璃早已交代安顿好一切,长公主的心腹掠影,一身修长黑衣,身姿挺拔,恭恭敬敬出现在谢云书父亲谢梁辰面前。

他的到来并非带着刀剑相向的杀气,反而像一道稳定而疏离的影子,在一片哭嚎与惊惶中,显得格外突兀。

掠影礼貌俯首,对着惊魂未定、悲痛欲绝的谢氏老侯爷与夫人微微躬身,声音平稳得不带丝毫波澜:“侯爷,夫人受惊了。殿下体恤,此地已成焦土,不宜久留,为了让二老能远离喧嚣、安心静养,殿下特命属下护送二老暂移他处。”

他的措辞谨慎,将“挟持”包裹在“体恤”与“保护”的外衣之下。在掠影与其手下那些沉默却不容抗拒的侍卫“护送”下,两位心力交瘁的老人被请上了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

目光所及,再无半分昔日的喜庆繁华,只剩下一片死黑。曾经高悬的大红绸缎,如今只剩几缕焦黑的残缕,缠在断裂的梁木上,在风中无力地飘荡,像招魂的幡。精心铺设的锦绣红毯,早已与灰烬、泥土混作一团,辨不出原本颜色。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一些怕死的仆役,在火起混乱、玄甲侍卫围府之初,便已吓得魂飞魄散,他们顾不得主家恩情,只求活命,早早卷了细软,趁乱从后门、角门甚至狗洞逃之夭夭。

混乱中,难免有人趁火行窃,府库里一柄价值不菲的翡翠绿如意,便被某个黑了心肠的仆役顺手揣入怀中,带走了这侯府昔日荣光的最后一点具象残片,也带走了人性中最后的温良。

然而,亦有忠义心肠相随。府中那位须发皆白、步履已见蹒跚的老管家,自知年迈体衰,命不久矣,反而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既不走,也不躲,只是默默地、固执地守在形容枯槁的谢侯爷身边,用自己年迈颤抖却心思坚定的身躯,表明着与主家共存亡的决心。

“侯爷,老奴没几日好过了,若能在死前多陪您几日,此生无憾了。”

他蹒跚随掠影离开,浑浊的老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悯与誓死不移的忠诚。

而谢侯爷的胞弟,谢家二爷,是个出了名的直脾气。眼见家宅被焚,兄嫂被“请走”,侄儿下落不明,他气得目眦欲裂,若非被人死死拉住,几乎要冲上去与那些玄甲侍卫拼命。他挣脱不开,只能指着那远去的凤辇方向,跳脚怒骂,声音嘶哑却字字泣血:

“萧璃!你这妖妇!你如此倒行逆施,残害忠良,必遭天谴!!”

“苍天有眼!你不得好死!我谢家满门,必日日夜夜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这狂怒的诅咒,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是谢家男儿最后、也是最无力的血性。

而这一切的焦点,最终落回到谢侯爷,谢梁辰的身上。

他的一生,堪称士大夫之典范。在官场,清正廉明十余载,上对得起天子信任,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不贪不腐,不结党营私,不攀附权贵,如同一株孤直的青松,屹立在朝堂之上。在家中,他与夫人结发数十年,相敬如宾,情深意重,未曾纳过一妾,将所有的温情与责任都给予了家庭。他壮年之际,不曾因权势而春风得意,也不曾因清贫而动摇志节,一心为民请命,一心顾念家人。

便是这样一位清廉、正直、仁厚、顾家的侯爷,本该在儿子大婚之日享受天伦之乐,尽享人间圆满,却偏偏在人生最喜庆的时刻,遭遇了这灭顶之灾。府邸被焚,家产被掠,儿子受辱失踪,自身与发妻沦为阶下囚,甚至连累胞弟狂怒咒天。

马车最终于夜色中驶入了城郊一处幽静的别院。

这处别院从外表看,与京城中许多官员的休憩之所并无二致,青砖灰瓦,门庭素净。院内亭台楼阁小巧精致,草木修剪得宜,甚至特意安排了两位面容和善、言语不多的老仆伺候起居。饮食起居,一应物品,皆按照侯府旧例准备,并无半分苛待。

然而,细究之下,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过分周全的隔离感。

别院的位置相对独立,远离喧嚣市井。院墙似乎比寻常宅院更高一些。伺候的人虽恭敬,眼神却过于平静,从不多言,也从不传递任何外界的消息。掠影在安顿好二老后,立于廊下,用那特有的、无起伏的声调再次“宽慰”:

“此地清净,一应所需皆会按时送达,侯爷与夫人务必保重身体。殿下有令,需确保二老‘绝对安宁’,不宜再见外客,以免再受滋扰。至于世子……殿下自有考量,二老暂且宽心。”

“暂且宽心”。

谢梁辰枯坐在别院那间过于整洁、却也过于寂静的厢房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投入室内,在青石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内室里,时间仿佛凝滞,唯有时而急促、时而衰微的呼吸声,昭示着这里存在着两个备受煎熬的灵魂。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早已黯淡的旧玉玦,那是夫人年轻时赠他的信物。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对面倚在雕刻着镂空梨花图案的檀香木椅里的妻子。

谢母原本端庄的容颜此刻布满泪痕,眼神呆滞无助,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几乎要将那上好的苏绣扯破。

“我想不明白,”谢梁辰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粗糙的木面,“云书那孩子,自幼体弱,连门都少出,怎么就……”

他忽然顿住,胸腔剧烈起伏,一把抓起桌上的秘色瓷杯,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杯被重重地放回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谢母被这声响惊得微微一颤,抬起红肿的眼:“老爷……”

“我们谢家行事,向来谨慎,从不攀附权贵。”谢梁辰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云书更是谨小慎微,便是必要的宫宴,也总是避在角落,低眉顺目,唯恐引人注意。”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难不成……当真是贪图云书那副容貌?”

谢母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急忙用帕子捂住嘴,却止不住肩头的耸动:“我早该想到的……京城里那些女子私下议论,说云书有‘谪仙之姿’时,我就该警惕的……”

“就因为这肤浅的、近乎掠夺的占有欲?”谢梁辰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就因为这张脸,就要毁掉一个年轻人本该光明顺遂的人生?焚毁我谢家数代基业?将我们囚于这不见天日的牢笼?”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在低吼。突然,他停在妻子面前,俯身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你说,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谢母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住,却反而止住了哭泣。她伸出另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丈夫颤抖的手背上。

“老爷,”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奇异的镇定,“我们教子无方吗?我们持家不谨吗?”

谢梁辰愣住,缓缓松开手,颓然坐回椅中。

“一生清正,恪守臣节,最终却敌不过上位者一时兴起的贪婪……”他喃喃道,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破碎的月光,“我宁愿相信是我们在无意中触怒了天威,或是卷入了某种阴谋……”

谢母轻轻摇头,泪水无声滑落:“若真是贪图美色,那这世道,该是何等的荒唐与可怖。”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唯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沉重而压抑的呼吸。这一刻,他们共同体会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悲凉,那是信仰崩塌后的巨大虚空,是对“公道”二字的彻底绝望。

此时此刻,被迫与父母分离的谢云书也是这么想的。

萧璃和他并无恩怨,如此这般,难不成……当真是贪图他这副招灾惹祸的皮囊?

这念头如同毒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啮咬,带来一阵屈辱又冰凉的战栗。他自幼便因这过于昳丽的容貌,即便体弱多病、深居简出,也声名在外。京中女子私下议论,皆道谢家世子风姿卓绝,如芝兰玉树,如明月映雪。可他从未以此自矜,甚至因此愈发低调,唯恐招惹是非。

然而,这竟成了他谢家灾祸的根源?

凤辇内,织金软垫散发着幽暗的沉香,与窗外飘来的焦糊气息混杂。那位权倾朝野、喜怒无常的长公主,难道当真仅仅是因为这肤浅的贪恋,便选中了他?在他大婚之日,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从云端拽入泥沼?

这猜想本身,就带着极致的羞辱。将他视作一件可以随意抢夺、陈列把玩的珍品,将他的人格、意愿、姻缘与家族颜面,都践踏在地。

“殿下……”他试图挣扎,气息却因激动而骤然急促起来,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臣与殿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以……何以至此?!”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便猛地攫住了他。他单薄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不得不用手死死按住闷痛的胸口,每一次呛咳都仿佛要震碎他羸弱的筋骨,眼前阵阵发黑,后续所有质问与悲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病势硬生生打断,只剩下破碎而痛苦的气音。

若真是贪图美色,何至于用此等酷烈手段?焚府、劫亲、囚禁父母……这分明是彻底的摧毁。

除非……她要的不仅仅是“得到”,而是要彻底碾碎他所有的依托、尊严与希望,让他一无所有,只能像一株依附的藤蔓,完全仰赖她的“恩赐”存活。

这认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伴随着眩晕袭来。

此时,夜色沉坠,永夜长公主府门前的灯笼在晚风中晃动。车帘被一只戴着玄色护手的手掀开。萧璃俯身,手臂稳稳穿过他的膝弯与后背,将他从车内抱出。

谢云书呼吸一滞,悬空感让他脊背瞬间绷直。这猝不及防的、充满掌控欲的接触令他无所适从,右手手腕被迫搭在萧璃颈侧,能感受到脉搏沉稳的跳动。他左手指尖则死死攥紧了自己玄青色的斗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夜风下,萧璃发丝微乱,一缕秀发带着淡淡花香拂过谢云书面颊。他猛地偏过头,避开那撩拨心弦的痒意与衣襟上传来的冷香,紧紧闭上眼睛,长睫却如同受惊的蝶翼,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不住颤动,泄露了强压下的惊惶与无力。

萧璃肩头的红色绸缎发带随风浮动,在宫灯昏黄的光晕下,不经意间轻柔地扫过他埋首的脸颊,甚至短暂地、若有似无地拂过他微凉的唇。那柔软的一触,却带着惊心动魄的侵占意味。

“呃……”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似是抗议,又似是哀求。玄色衣袖在他指间越绞越紧,布料发出细微而绝望的摩擦声。

周围侍从们早已齐刷刷转身背对,垂首的姿态整齐划一,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他们目光低垂,紧盯地面,连衣料摩擦声都收敛得轻不可闻,生怕窥见一丝一毫不该看的场景,整个府门前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风声与谢云书无法自控的、微弱而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萧璃抱着他踏上石阶,脚步声在寂静中敲出不紧不慢的轻响。她低头看他,声音平稳:“风大,我带你进去。”

这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屈辱的锁。谢云书齿关死咬,下唇渗出一道血丝。他将即将冲出口的怒吼死死咽回,只余急促的鼻息与丝丝萦绕的芳香在两人之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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