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春打车去的,进杨琪的小区,她没有业主卡。
门口的保安盘问她要去哪里,昭春掏出手机翻了半天才报出门牌号。
保安丢给她一份厚厚的登记册,要她登记。
在听到昭春报出的门牌号的时候,保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马上又跟上鄙夷。
心思敏感如昭春,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她在此刻没有顾得上去彰显自己的清白出身。
她在填写登记信息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翻看,只想窥探还有什么人来过杨琪的家。
晚风吹过,雷雨还没下下来的闷热。
昭春被风吹得一哆嗦,她这是在做什么。
杨琪家是的大平层。楼层又高,从客厅的大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江景。
一个人住三四百平的房子,他的东西极少,客厅大得恨不得说话有回声。
凌晨十二点,他躺在沙发上还没洗漱,一副刚刚应酬完的样子。
房间里黑黢黢的,大大的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外面的霓虹灯有一点点光照进来。
杨琪双臂搭在沙发背上,他就这么疲惫地摊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衬衣西裤,满是烟酒的味道。
昭春把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开开,她坐在他身边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
衣料发出索索声,两人都没有开口。
杨琪低头看了一眼,扬扬嘴角,原本架在沙发背上的手搭在了昭春的肩膀上,虚虚地环着她。
“怎么了?”杨琪问。
他可能独自在这里坐了良久,开口嗓音都有些沙哑。
昭春摇头,抱他抱得更紧。
她像一只无尾熊,攀上杨琪这棵大树。
她也不知道这棵大树是否结实,杨琪今晚特别安静,或者说特别疲惫。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杨琪的衬衣永远笔挺服帖,几时有这样皱皱巴巴的套在身上。
他的胡茬也长出来了。
昭春算算有三个月没有再见他。
杨琪清减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这很好地冲淡了她心里那点,深夜孤身上门,仿佛上门的妓女一般的羞耻感。
“怎么了?”昭春问他。
杨琪有一点倦怠,听了她的话半晌也没有回音。
昭春没有催促他。
她抱着这棵疲惫的大树。
时间像夜色一样在他们身上流走。
昭春什么话都没有讲,就这么静静地陪在他身旁。
杨琪这时候有些领悟,旧情人的滋味了。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在昭春快要睡着之前,杨琪回答了她。
杨琪去洗澡,昭春已经洗过了。
她仰躺在杨琪的床榻上面。
杨琪的床上用品是真丝材质的,挂不住肉,滑溜溜地往下滑。
杨琪喜欢这样有质感的材质。昭春睡不习惯。
昭春从来没来过杨琪的家里,从来都是杨琪去昭春这。
杨琪的房间色调暗,柜子、床头都是暗色的。
床头柜上丢着几本书,还有一瓶褪黑素放在床头。
杨琪的手机在放在旁边充电。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昭春瞥见的时候,就听到心里那只恶魔在催促她偷看。
万幸,她还没有屈服,杨琪就洗完澡出来。
杨琪似乎很不喜欢把头发擦干。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就坐在床沿边,冷水滴落在昭春的皮肤上,无端要她想起古代某种滴水的刑罚。
他一手用毛巾草草得擦拭头发,一手拿着手机回消息。
昭春明显地觉察出,杨琪在看过手机之后,他轻快了不少。
不似她进门的时候,那样阴郁疲乏。
昭春好像突然记起了自己来的动机,她起身跪在他身后给杨琪擦头发。
杨琪早就退出了微信的界面,转而看起了晚间的财经新闻。
“我给你吹头发好吗?”昭春说。
“嗯。”
吹风机呼呼作响,昭春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
十二年前,昭春也给杨琪吹过头发。
只不过,那时候昭春的爹还没死。
也没有后面那么多事情发生。
十八岁的昭春想过,如果永远这么一辈子下去,和杨琪结婚,也不失为幸福的一种模样。
杨琪任由她吹,自己在手机看着邮件的消息。
吹风机停了,时间也回到现在了。
昭春倾身把吹风机收到床头柜里,杨琪拉住昭春的手臂,摩挲着她皮肤上那四个小小的红色数字文身。
前几次,他们都太着急。只忙着在感官上攀登高峰,甚至来不及细细打量彼此。
“什么时候纹的?”杨琪问。
“去年。”昭春说。
“谁的生日?”杨琪问。
他反应得太快,语气又太平静,昭春被他惹得发笑。
杨琪听见她笑一点也不恼怒,他平躺在昭春的身侧,在黑暗里抓她的手指把玩。
“如果是一个男的的生日呢?”
杨琪嗤笑:“那你也太土了。”
昭春不耐地啧了一声,扭过身侧身躺着。
他们两个都不说话,过了半晌,杨琪翻过身,从昭春的背后抱住她。
他把头埋进昭春的颈窝,呼吸的热气弄得昭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到底是谁的?”杨琪问。
昭春乐了。
她也没卖关子:“一个纪念日,那天差点死了。纪念一下。”
杨琪蹙眉:“太危险了。”
昭春转过身抚摸杨琪的脸:“都过去了。”
他们双双平躺,在黑夜里,杨琪握住昭春的手。
在这个温暖干燥的掌心里面,昭春简短地把当时的场景回溯了一下,只是隐去了哑哑的死因。
杨琪有一阵后怕,怕什么也说不清。
他只能说出一句干瘪的:“怎么去了这么久。”
“跑嘛,当然是跑远一点。”昭春满不在乎。
昭春接着道:“现在想想也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像乌托邦,有喝不完的龙舌兰酒,闲逛也没什么关系。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杨琪轻笑:“那你现在日子过得很苦?”
昭春讪讪:“就那样吧。”
“你现在去干什么了?”
昭春突然觉得非常羞愧。
去做了房地产中介了。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她在目睹了杨琪家里的光鲜之后,好像没有办法再开口了。
即使她对自己说了一万遍,职业不分高低贵贱。
可是只有她分了高低贵贱,她才会努力如此这般说服自己。
昭春一直不肯说。
杨琪说了那么多次,来他这里工作。她也傲气地拒绝了多次。
如今要她开口诉苦,说揾食艰难,说工作辛苦,说自己也想过如他一般的享乐日子。
一点苦她也不愿吃了。
可是要怎么开口袒露,昭春只剩张口结舌。
杨琪半天听不到身旁人的回应,他去摸她的脸,被昭春打掉
他侧身看她:“怎么了?”
昭春不敢看杨琪,还是不吭声。
杨琪极有耐心地等,他甚至开了床旁边的小台灯。
“怎么了,昭春,你和我说。”
光在杨琪的身后,这样的灯光让他的身形显得格外高大,甚至有一圈神圣的光晕。
怎么了三个字,仿佛他是一个神祇,带着悲悯和挪去她所有苦难的力量。
良久,昭春松了口:“去做地产中介了。”
“……”
昭春又啧了一声,她转身用被子捂住头。
杨琪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我还以为是什么,我都在想要怎么捞你了。”
昭春面对杨琪的举重若轻,却觉得格外屈辱似的。
幸好被子蒙住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也笑了几声,只是嘴角有点僵。
“你还想继续干吗?你在哪家,我可以在你名下买个房子。或者你不想做了,我再帮你找一个更好的,好吗?”
杨琪连人带被子把她抱进怀里,一边哄她一边说道。
杨琪的得体更让昭春觉得自己卑劣。
但是为什么卑劣,她说不出口。
杨琪见她不说话,他继续增加筹码:“那要么不上班了。搬来跟我住,好不好?那张卡的密码是你生日。”
昭春连忙从被子里探出头,她慌忙道:“不想干了。只是不想干了。”
杨琪摸她的头发:“好,那你等我消息。有什么想做的吗?”
昭春摇头。
杨琪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思忖。
“那你等我安排。”
昭春点头,头发丝磨蹭在杨琪的胸口。
杨琪低低的笑了,胸腔震动。
“这份工作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他说。
昭春诧异,抬头看她。窗帘没拉,透过外面的光,她眼里的震惊都能一览无余。
“只有你心情不好,我才有见你的机会。”
昭春对他的利用,杨琪心知肚明。
昭春用嗔怒掩盖心虚,她背过身:“哪有!”
杨琪伸手把她捞在怀里:“你心里清楚。”
昭春嘀咕:“那你不是很乐意吗?”
杨琪又好气又好笑,他惩罚性得咬了咬昭春的肩膀。
他们尚且在热恋,两个人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两人对对方都十分殷情。好几次,昭春都忍不住尖叫出声,抑或是杨琪,压抑着吸气。
热水澡洗了两次,他们两人像并蒂莲一样,身体挨着身体,躺在床上。
杨琪后抱住昭春,两人就这么静静了许久。
杨琪:“你明天就辞了不去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
昭春已然有点睡意上头,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杨琪问:“你真的不考虑搬过来吗?”
这是一种委婉地问法。
昭春可耻地选择了装傻。她放任自己睡过去,不再回应。
跨城搬家,所以造成了一些更新的预估障碍。
应该可以理解……吧……
(溜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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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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