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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三斗魂香

许泠川最近,似乎“很闲”。

寒穹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冷灰坍落的细响。稀薄的云光穿过雕花木窗,在陈观雪手边半开的书页上投下斑驳暖色。

他雪青色的广袖云衫略敞开,尾摆流瀑般穿过光洁细腻的肌肤泻垂于地,疏懒流畅的线条似横卧的山水,真正是乌发玉肤,翠似冷屏。

今日本该是难得的清闲,那“不懂事”的小徒弟却端着各色物什不停的在殿上进进出出,烦不胜烦。指尖书页久未翻动,陈观雪用余光扫了眼长案上放置的几盘各色点心,再旁边还有一盏冒着热气的橙红色茶汤。淡淡的甜香萦绕鼻尖,清新宜人,恰到好处。

当一切布置停当,少年几步上前,跪在榻边,眼睛巴巴的望着他,像个迄待主人关注的小狗。

“还请师尊赏光。”

陈观雪目光微妙的从对方那双缠满了绷带的指骨上掠过,话到嘴边的“本君业已辟谷”到底没有说出来。他撂下书,略理了理衣摆,赤足踏过冰冷地面,足踝苍白,似冰雪雕琢,在长案边上坐下。

雪青色的冰凉尾摆掠过许泠川膝头,那丝滑沁骨的触感,激得他微微一颤,一股莫名的悸动直冲神魂。他失神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神祗身影,直到神府中斩魔传来一丝尖锐刺痛,才猛地回神,眸中所有光彩瞬间幻灭,起身恭敬道:

“弟子为师尊布菜。”

“不必。”声音冷淡,寻常二字,却如冰针,精准刺入失意者心口。

许泠川眼睫轻眨,干涩眼眶下的那抹洇红,无声诉说着连日来的委屈与煎熬。他再抬头时已强作平静,乖顺坐于旁侧,只偶尔低声介绍菜色,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般失魂落魄,落在陈观雪眼中,古怪至极。他满以为这小子会趁机求解药,或别有所图。如今这般蔫巴巴、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模样,竟比那日濒死状态更觉碍眼。

陈观雪随意动了几筷,味道甜腻,并非他所好。却因着少年的这分异样,鬼使神差地又多吃下块糕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难他,满桌点心竟全是甜腻油润之口,黏喉噎人,比吞下毒物还要难受。

略带烦躁的放下银箸,声响轻微,却让身旁的少年肩头微微一缩。

“师尊可要用茶?”他却顾不得上害怕,反而殷勤的忙把茶盏推近些,缠满绷带的手明晃晃的从陈观雪眼皮子底下掠过,分外扎眼。

哼,这会儿倒知道装可怜了?闯火海的那份孤勇呢?

陈观雪周身气压骤沉,殿内光线都仿佛随之暗了几分。他弄不明白心中那股无名躁意为何——对方的惊惧本是他应得的战利品,迟来至今,却像一碗冷馊的饭,硬被塞入口中,败兴又恶心。像场命定的报应。

在少年期许忐忑的目光中,端起茶盏,艰难地轻啜了一口。

……竟意外不错?酸甜清新,一股凉意滑入喉管,恰到好处地冲散了甜腻。

陈观雪深蹙的眉头终于渐渐舒缓,将茶汤置于鼻下轻嗅——寒淬草的清冽,宁心灯果的酸苦,还有其他数十味佐料,调和的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生涩。一杯茶汤下肚,甜腻顿解,胸中於气似乎也有几分消散。和那些中看不中吃的点心相比,这盏茶,才是唯一用了心的。

这算什么?欲扬先抑,还是无声的抗议?

陈观雪顿感微妙。

“这碗药茶,有静心疏郁,缓解疲乏的功效,是弟子这些日子以来所制的最成功的一次。”许泠川像是终于抓到了机会,连忙恭恭敬敬地给陈观雪磕了个头,恳切的请求道:“擅闯回春谷还自不量力强入地火,事后非但不知悔改,还忤逆师尊……”说着,稍稍抬头,瞥了眼陈观雪的脸色,见未有怒意,这才接着道:“弟子真的知错了,还请师尊开恩,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日后绝不敢再犯!”

尾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他跪在那里,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得紧。

陈观雪似笑非笑,指尖摩挲温热的盏沿,玩味道:“这般大费周章,只为求个原谅?”他倏然凑近,带着一股冷冽的压迫感,强硬抬起少年下巴,让那张泪痕狼藉的脸无处遁形。

啧,真该把这副可怜相刻录下来,给前世那位不可一世的“仙帝”瞧瞧。

**的满足让那双铅灰色的眼眸逐渐攀升起一抹腥红,陈观雪牙关翕动,生生给忍住了。

这般不加掩饰的凝望,让少年顿感羞耻,他想要挣扎开来,却被后者擒地越紧。眼角的泪痕被人粗暴的揩去,他匆忙闭上眼睛,震颤的眼睫像被蛛网缠绕的雨蝶,带着濒死的美感。一滴清泪滚落,砸在陈观雪冷白的手背上,那一点微烫的湿意,竟让他如被火灼般,猛地松开了手。

“不许哭了。”

冷淡的呵斥在耳边响起,许泠川如梦初醒,赶忙狼狈的用袖子把眼泪擦干。整张脸颊红的可怕,视线低垂着,再不敢往陈观雪那边多望一眼。

“去把内室灵皿种着的那株‘三斗香’取来。”陈观雪淡淡吩咐道,平静无澜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许泠川的错觉。

见少年有些发愣,陈观雪提点道:“不是对药理感兴趣?本君今日心情不错,难得教你,怎得这般迟钝?”

……何时说过对药理感兴趣?

许泠川暗自嘀咕,转身时忽想起连日被“毒丹”折磨,翻看药典寻找解方之事。烹煮药茶本是临时起意,欲盖弥彰。莫非……他一切举动,早已落入对方眼中?

这个猜想让他瞬间如坠冰窟,冷汗涔涔。他抱着寒玉瓶出来时,步伐已有些飘忽。

瓶中灵植有花,花型似铃铛,花瓣鼓起的部分透着淡淡的紫色,边缘处却浓白似蜜,如同沾了糖霜。刚一靠近,便被它散发的那股甜香给围拢住。那半开的花苞统共有三朵,错落有致,花茎极细,像被毛毫极轻极快地勾勒出来似的,有一种写意的姿态与美感。

可少年行走间的步态却渐渐的变得沉重起来,整个人飘飘忽忽的,竟不知是如何走回原地,只浑噩地将花瓶置于案上。

他晃了晃脑袋,眼前有些重影。

“感觉如何?”陈观雪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好、好香——”

那淡淡的花香像是充斥了他全部的感官,让人闻之欲醉,飘忽如梦。

“此花名‘三斗香’,”陈观雪的声音仿佛自云端传来,“一斗诱真,二斗摄心,三斗……神魂俱损,任人摆布。”

到此,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不似笑,更像是被獠牙撕开的裂痕。

“你自己送上门来,切莫怪我。”

耳畔送来极轻的一声叹息,饱含恶意,让人遍体生寒。

在许泠川恍惚的视角内,只看到张张合合的两片薄唇,温热吐息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他慢半拍地想后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倒。

陈观雪伸手拽住少年的衣领,轻易将他按回迷香范围内。

“放心,你只要能令本君满意,就不杀你。”

话音未落,他指尖已掐破第一枚淡粉花苞。

第一斗,暖情探真,芳雾氤氲。

甜香扑面,许泠川身形微晃,残存的理智瞬间被拔干,眼神迷离。他仿佛不再渗出冰冷的重重殿宇,而是某个最为寻常的阳光和煦的午后,师尊虽冷着脸,却会耐心纠正他剑招的偏差。他下意识地向前蹭了半步,仰望着陈观雪,目光里是全然的依赖和濡慕,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告诉为师,”陈观雪的声音循循善诱,“近日苦读药理,究竟为何?”

“因为……”少年眼神挣扎,话语却不受控制地流出,“那药丸……太疼了……夜夜难眠……想找解药……”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哭腔和痛苦。

陈观雪眼中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冷嘲,嘴角下撇,没有半分愉悦。

“那些都是上好的滋补之物,本君鲜少为人亲手炼丹,偏有人不识好歹,自作聪明。既不想吃,日后便都没有了。”

“师尊、师尊莫要生气……”纵使深陷迷香,他也在察觉到对方不快的时候立刻讨饶,脑袋悄悄凑近,毛茸茸的发顶无意识地蹭过他下颌,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好香……比那三斗香更令人迷恋的,是师尊身上那股冷冽清寂的霜雪之气。许泠川只觉醉意深重,平素压制的情绪和被迫的清醒在此刻完全不受控制,闻着嗅着,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就在失控的边缘,他被陈观雪揪着后领,像撕下一张贴得太紧的膏药,猛地扯开。

赖以为生的热源骤然剥离,不适感让他再度红了眼眶。他意识昏沉,依循本能又想黏糊地扑过去,却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稳稳控住,动弹不得。

陈观雪蹙眉,指节烦躁地擦过颈侧被少年呼吸烫热的皮肤,那一点湿暖的触感竟挥之不去。他开始怀疑,对付这么个蠢东西,是否真值得动用三斗香。

“乖一点。”

冰冷似铁的命令,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砸在许泠川混沌的神智上。他委屈地扁扁嘴,却真的收敛了所有动作,变得异常安静驯顺。

这般迷醉痴态下的绝对服从,比清醒时任何刻意的讨好都更令人心惊。第一斗香性如暖毒,酥麻的痒意自骨髓深处钻出,蔓延至四肢百骸。受术者会沉溺于内心最渴望的幻境,神魂却如提线木偶,将深藏的真话自然流泻。

难得他中了一斗香,竟还能听进这句训诫。

“本君要杀你,知道吗?”头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耳膜。

“……知道。”他哽咽着抱紧自己,难耐的眼泪无声滚落,浸湿了对方雪青色的衣袍,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的湿痕。

“既知道,”那声音陡然放缓,甚至揉入一丝诡异的温柔,像情人耳语,却更令人毛骨悚然,“为何还要拼死带回那傀儡?为何还要做这些?说——”

最后一声轻呵,却比雷霆更具威慑。

不,不对。这个问题不可以回答。

“为了……师尊……”

危险,快停下!

许泠川猛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拳!嘴角瞬间破裂,一丝殷红血迹溢出,衬着他迷离的神情,有种破碎的凄艳。

然而绝望的是,他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耳畔。割裂的意志,让他像是溺毙之人抓住浮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那冰凉的衣料,“弟子……想让师尊……看看我……认可我……”他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扯出来,混着血泪,“因为……因为……”

神府内清晰的刺痛换得了片刻的清醒,在这短暂的间隙,那最关键的几个字卡在喉间,他浑身绷紧,挣动着四肢就想立刻逃离危险源。却被后者强扯住腰带,面容因极致的抗拒与迷醉的痛苦而扭曲,竟连魂香都无法迫使他说出。

第二斗,抽离之刑,桃红烟罗。

陈观雪毫不犹豫掐碎第二苞。更浓艳的香雾弥漫开来,带着刺激的侵入感。

许泠川闷哼一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倒去,额头抵在陈观雪的膝上,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一直被压抑的恐惧、委屈、还有那深藏不敢言说的渴望,决堤般涌出。

“说!”那声音已带上前所未有的厉色,最后一丝耐心耗尽,“究竟为何!”

“因为,仰、慕……”

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强行扭曲了某个即将脱口而出的、更为禁忌的字眼。

不能说!那个字绝对、绝对不能出口!

若是说了,就全完了,万劫不复。

他宁可神魂崩散,身死道消,也绝不要在此刻,以这般不堪的姿态,承认那份可笑又可悲的……

“师尊,……若想……杀我,尽管……”破碎的气音,带着最后的倔强和绝望,逸出唇瓣。

陈观雪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之色。

他垂眸看着脚下这具因药效和极致抗拒而崩溃颤抖的躯体,看着那狼狈的泪痕与血迹,看着那死死攥住自己衣袍、仿佛那是人间最后一点依凭的手。

第三枚花苞就在指尖,泄露出星星点点深紫近黑的花粉,不祥而幽深。但他却犹豫了。一种近乎“恐惧”的情绪——恐惧于撕开最后伪装,直面那个可能让他也无法承受的答案——如同冰锥,猝然刺穿了他惯有的掌控感。

“够了!”他骤然冷斥,猛地将寒玉瓶中滋养花株的冰冷灵液,尽数泼在许泠川脸上!

少年一个激灵,神魂仿佛被强行拽回躯壳,重重撞入现实的冰冷。方才那些剧烈到撕心裂肺的情绪被猛然抽离,心口空荡得发疼。他瘫软在地,唇角淤青破裂,颊边泪痕未干,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如冰水般灭顶而来,将最后一点尊严也冲刷殆尽。

这般阴暗的、彻底将他剥开揉碎的狎弄与操控,比任何皮肉之苦都更狠毒,更诛心。

彻骨的、毫不掩饰的恨意,第一次如实质般从他那双总是清澈纯粹的眸底渗透出来,淬成冰棱,直直射向陈观雪。

后者不闪不避,迎着他的目光,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凝沉。

“真是好表情。”他居高临下地评判,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如此冰冷决绝,才是你我。”

陈观雪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满足,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显出一种奇异的空洞,仿佛皓白美玉被脏血所污,胜利的快感之下,竟翻涌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也不愿深究的胀涩与…茫然。

好像有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

或许…本该停下?

“滚去殿外长廊跪着,”他倏然转身,雪青色的袍袖划开一道冷冽的弧线,声音里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好好反省,什么是尊师重道。”

“是……谢师尊责罚。”

许泠川咬着牙,齿间弥漫着血腥味,强行榨干最后一丝气力,缓慢而沉重地磕了一个头,随即踉跄着、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殿门沉重合拢,发出一声闷响,隔绝出两个世界。

大殿之内,陈观雪独自立于殿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泪水浸湿的衣料,那一点微弱的湿意和温度,却像烙铁般烫入他的感知。

大殿之外,许泠川跪在冰冷的长廊上,背脊挺直,面无表情,脸上的水珠早已被寒风吹干,无人得见处,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清醒得像一汪冻泉,哪还有半分迷醉与慌乱。方才殿内种种,七分真三分假。真的痛楚拿来作饵,假的迷醉用以藏锋。只有袖中,那双紧握的、缠满绷带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殿门内外,时间凝固。

“许泠川...”

“陈观雪!”

两个名字在心底无声共鸣,如灵犀一点,不约而同。以恨为聘,以血为契,于此刹那——孽缘永缔,不死不休。

“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写这一章憋了三天,终于达到想要的效果,本来想要分成两章的,又觉得会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出现情绪断层,干脆一次性发个爽,合并为一章吧。特此纪念。我的cp结婚啦!振声!快宣誓!

当然,我写出这章,也担心大家会误解我的意思。

我本身想探讨一个哲学与心理困境问题:当复仇失去正义的标靶,复仇本身便成了最大的不义。

因为廖冰语的恶已经成形,所以陈观雪可以肆意摘取。然而,今生的许泠川如同一张白纸,陈观雪面对他,所有的怒火和手段都由正义性的报复扭曲为一种残忍和不近人情。可是,许泠川今生的白,不能覆盖陈观雪的恨,他为了让自己的审判更加正当,他需要许泠川给予他同等黑暗的重量,他需要许泠川恨他,并与他一起在扭曲的恨意中沉沦。他要狠下心,撕开两个人之间虚假的和平。当这种“错位感”达到顶峰,两个人都不允许露出“软弱善良”的部分,那将是他们对自我的亵渎。所以,就这样恨吧,恨下去。|

这是唯一可以被延续的解读。故而陈观雪会说,真是好表情。如此冰冷决绝,才是你我。话说,大家会好奇,我最终如何让两个人“he”吗?哈哈,放心,我不会草率的让他们忽然在一起,我会让大家明白,斗到最后,他们将除了彼此,一无所有。第一次写这种感情,我要是写好了,绝对是我写作生涯的一个高峰吧,哈哈。

再次提醒,跟作者一样狠心吧,不要信任“攻与受”的任何一方,“他们”生而有罪,无人清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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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三斗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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