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前两句,心里还满足着何煦关心她,虽然是凶了点。
可后面这一句,怎么就变味了呢?
她手还拿着筷子,要去夹那道翡翠白菜,听到这话鼻子一酸,觉得委屈。
刚一开口,眼泪便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往下掉。
她带着哭腔,质问何煦:“原来你不是担忧我会遇到危险,而是忧心自己无法担得起这份责任。因为我是为了给你送我的醒狮头寻条穗子,才会在生死门前走一遭。”
“你是担心自己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害死了元家的女儿,而不是因为我是元微,你是何煦,你担心我,害怕我死去才这样对我好。”
“何煦,你果然是如天下人说的那般,是一个没有心肝的纨绔。你一辈子为了你何家的荣辱而活,唯恐因为我,让何家担上谋杀尚书之女的罪名,你才会这般训我。”
“我从鬼门关回来,找你只是想你能安慰一下我,替我出出主意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你把何家的荣辱放在了我的生命之上。”
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起身将筷子狠狠地甩在何煦身上。
“我看透了你,你我今日为界,从此恩断义绝。”说完便摔门而出。
留下何煦呆呆地坐在原处,不解地看着同样惶恐不敢动作的顺冬,喃喃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裹夏和笃志在元微出去的一瞬间便跟了上去,顺冬劝愣神的何煦。
“三公子心急说错话,我家女公子脾气也是个火爆的,这才产生了误会。”
“女公子昨日去只带了裹夏,连我也不在,可想一介女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谅谁都有阴影,三公子对女公子过于苛责了。”
“她有什么过错呢?一心一意为心爱的玉醒狮头寻条全长安城最好的穗子,因为那是你送给她的。三公子因为她对你的珍视自己不留神进了那凶险万分之地便这般训斥她,她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平安无虞,也只是想听你夸夸她,说说她是多么的聪明,仅此而已。”
“公子呢?因为一时的焦急上头而对她大发雷霆,在家里尚书大人和几位公子都不曾这般重地与她说话。女公子本就敏感,公子这般,不是将她往外推吗?”
何煦懊恼,将元微丢在他身上,又滑落至地的筷子捡起来,递给顺冬让他去换一双新的来,复又小心翼翼放回元微的坐位前。
“原是这样,怪我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让元娘子伤心了。”
他郁闷,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抬头对着顺冬,一脸委屈地说:“顺冬,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顺冬无奈,“三公子这回,是哄不好女公子了。只盼着裹夏和笃志能将她平安带回元府,还请三公子能捎我一程。”
“这是自然,但先候一候,本公子过去珠宝行瞧瞧,有无什么赔罪礼才好。”
他二人急匆匆从福惠楼出来,又急匆匆跑进先前被元微发现何皇后簪子的珠宝行。
顺冬有些踌躇,“三公子,您与我家女公子前些时日才将这宝行掌柜送进了官府,如今正是风声鹤唳时期,我们……真的要进去送银钱给他们吗?”
何煦听了他的话,原本要踏入珠宝行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他沉吟不语,思索着是哄好元微重要,还是他那劳什子的正义来得重要些?
两方他皆爱重,思索无果,何煦闭上眼睛,认命般地踏进珠宝行。
他还不忘回头将顺冬唤进去,“来吧,今日元娘子比我心中的正义和责任重要的多。”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间珠宝行。
四下环视,珠宝确实琳琅满目,不愧为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珠宝行。何煦轻拈起一个金项圈,工艺精细,通体镶嵌宝石和珍珠,瞧着倒不像是他们本土的饰物,似是从番邦传来。
迎来送往、笑脸相逢的售货娘子瞧他端详了这项圈许久,便熟捻地走来,笑吟吟地说:“公子慧眼如炬,这金项圈可是胡商捎回来的新玩意,全长安城仅此一件。”
何煦笑笑,将项圈放回去,自顾自地说:“不过是睹物思人,略略走神了罢。这般俗物,是断配不上她的。”
售货娘子了然,暧昧地笑:“公子的心上人竟是如此难以捉摸,这项圈世间女子谁会不爱?如此华丽夺目,配上一身浮光锦该是有多好看。”
“浮光锦非常人可得,娘子见多识广。”
《杜阳杂编》有言,高昌国献浮光锦裘,浮光锦丝。若非天潢贵胄,何处得知浮光锦,又在何处可见?
何煦心下一动,觉得不对劲。
那娘子神色未变,转身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一枚玉镯,递给他。
“在公子心中,她既是不同流俗之人,那不如看看这枚和田玉镯。”
“此物通体墨绿,色重质腻,边缘能透光,是为最上品,公子心念之人必定喜欢。”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随手将玉镯递给顺冬,恍若无意,“你瞧瞧,喜不喜欢。”
顺冬惊讶,何煦的身份让他不敢不伸出手来接过,只是他一介仆从,如何识得这玉是好是坏?只能硬着头皮认同,“何三公子挑的东西,小的不敢置喙。”
那售货娘子见此二人这般情形,从微讶到玩味,不免细细打量着这二人。
何煦在那一瞬间便知她误会了什么,脸色铁青正要呵斥。她的笑声如清脆的铃声般,话说出来却是致歉,“是小女冒犯二位公子了,我这就请掌柜的出来,请在此稍候片刻。”
顺冬是个一根筋的,丈二摸不着头脑,“掌柜的不是被抓了吗?何来的掌柜。”
何煦脸色铁青,“看看便知。”
“二位公子远道而来,是奴家怠慢了,二楼雅间这边请。”他听见东边楼上有妇人声音传出,循声而去。
何煦叮嘱顺冬将那镯子拿上,说元微会喜欢的。
“公子瞧不上我那从番邦千里迢迢来的金项圈,倒是瞧上了这枚玉镯。”妇人笑意盈盈,请何煦和顺冬落座,为他们上茶。
“是我那顽劣小女有眼不识泰山,以为公子心上人定是女子,这才冒犯了二位,真是对不住。”
“既是公子喜欢,在下愿低价转让给公子,还望公子不计前嫌。”
他压住心中隐隐的烦躁,扯下压袍的坠子,不动声色地递给顺冬,让他先行回避,这才挤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说:“此玉镯,是赠予一位不输于男子的小娘子,昆山片玉,凌云之志。店家未免目光浅显,认为喜金爱银的必定是女子,喜爱这墨玉的便是男子。”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何煦待下去的必要。
何煦起身离开,从衣衫掏出一锭金子,轻轻地放在圆桌上,暗含警告。
“这锭金子足够买两枚这等品质的和田玉镯,本公子不愿占人便宜,更不愿放过一个不公道之人。”
妇人笑着送客,却不知后面还有一摊祸事等着她。待何煦走出这珠宝行,顺冬拿着他坠子召来的官兵已全将珠宝行围得水泄不通,不明真相的顾客四处逃涌,只在一瞬间,此处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何煦长身玉立,看着被首领抵住带出来的妇人此刻正骂骂咧咧,嚷着自身究竟是犯了何事,竟被人以兵器这般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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