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死么？”蒋明余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哥哥是在怪我，当时没有勇敢的逃走？所以现在，是在惩罚我，不在来接我回家了？”
“不是的……”
我会回来的……这句话蒋明余终于听清楚了。我会回来的。是啊，是回来了，可是哥哥从来没承诺过，会回来接自己。
自己的幻想，让自己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呆了多少年啊。
蒋明余声音有些哽咽，竟然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哥哥。这一定是对自己懦弱的惩罚吧。如果自己在勇敢一些，在努力一些，逃出去……
“我不想让哥哥死，一点都不想。我不需要哥哥的帮忙。我有能力自己挣钱，用这个身体。”蒋明余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渐渐扯开嘴角，“我不认识强明浩是谁……我今天只是仰慕状元的风采，特来拜会的。”
听着蒋明余这样说，强明浩迟疑一下。蒋明余会这么快答应？不会因为自己的话，怀恨在心？
强明浩这略略一迟疑，却狠下了心。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强明浩暗中握紧拳头。
“出来太久，唐公子会起疑心的。”蒋明余转身，没有一丝留恋，轻轻说道，“状元爷，我先回去了。”
强明浩看着蒋明余走回去的身影，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眼里渐渐蔓延出一丝狠厉。
不过出去一会儿，回来后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
蒋明余全身都在颤抖，身形有些摇晃，唐炎惊讶的看着蒋明余过大的的变化，上前搀扶：“怎么一去憔悴这许多的？”
”公子，状元爷也拜访过了，夜太深了不好叨扰，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蒋明余用力攥着唐炎的袖子，极力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
唐炎有些奇怪，一抬头，看见强明浩迈步进来，一张不慎好看的脸色，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去的久了一些，真是怠慢呢。”强明浩故作轻松地客气道。
唐炎看着不自然的两个人，好奇归好奇，却聪明的没有过问。
“既然已经拜访过，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多谢状元爷的招待，在下和明公子，就此告辞了。”心里明白的唐炎也不想久留，况且看着美人儿似乎要哭的样子啊。只得乱七八糟随便找个借口道。
“那么，我也不便久留，招待不周，请见谅。”强明浩走到门边送客，客气的像是每天都在练习一样。
唐炎没有在废话，牵着如同木偶般的蒋明余走出驸马府。
目送着客人离去，强明浩冷笑一声，转身奔回府里。
走在归程的路上，蒋明余坐在轿子里不发一言，安静的比来时更甚，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
唐炎却依旧扯着吊儿郎当的笑容，骑着马，悠然自得。
此时快到宵禁的时刻，天空很黑，行人更是少之又少。
今天的天气似乎并不好，乌云遮月，一点光都没有。黑色的大街上，唯一的光源就是各家商铺门口点燃的红色灯笼。黑色的夜里似乎能吞噬光线，那些红色的灯笼长长的延伸出朦朦胧胧的一条线，看上去分外诡异。
“美人儿，天色很晚了，回了馆里也是白白打扰了妈妈，不如今晚在我家歇了？”唐炎拉紧缰绳，让马缓步，与小轿平行，用着极其不正经的语调说着很正式的话。
可是轿子里的人并没有回答，一旁的小厮十分有眼力地轻轻敲了敲轿子的框，小声提醒道：“公子，爷叫您呢！”
依然没有回答，小厮犹豫一下，掀开窗口帘子，举高灯笼向里看去，却只能看见蒋明余惨白的脸色，和满脸的眼泪。
“爷，公子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小厮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唐炎担心地看了看轿子，决定下马去安慰一下那个伤心的人，可是没想到刚刚抬起身体，一块石头不知道从哪里急速飞来，正中自己的后脑。
突如其来的剧痛，然后就是没法控制的天旋地转，唐炎一头栽下马，紧接着漆黑的夜里响起了一阵骚动。
唐炎摔得不清，扭脚不说，还撞到了头。在还没失去意识的时刻，他清楚看见一伙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
那些人的身手很利索，手起刀落，自己身边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之后都没了声音。唐炎也看到蒋明余惊恐的表情，他被堵住了嘴，绑上手脚，紧接着那伙人拖着蒋明余向着城外走去，剩下几个黑衣人向着自己走来，明显是要善后。
唐炎还没来得及喊人，后脑一痛，晕了过去。
那伙人毫不留情的拖着不知所措的蒋明余一路向着城外去，蒋明余惊恐的挣扎，而恰恰是本能挣扎，换来了无情一刀。
冰凉刀尖刺穿皮肤，凉凉地扎进心里，刺破心脏的那瞬间，原本因为心痛而模糊心绪，刹那变得清晰。
蒋明余不在挣扎，嘴角扯了一道凄惨的笑。
哥哥，你终究是把我留在那片雪地里了。终究是回来了，可是你远远站在雪地之外，没有再向前踏一步。
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子啊。
看守城门的侍卫早就提前被买通，要在快要宵禁时刻将藏在稻草车里的一个人运出去并不难。更何况蒋明余没有在挣扎，渐渐没了气息。
那伙人匆匆赶回来，想要帮助自己善后的同伙，做成抢劫的样子。只是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自己的善后同伙，连地上躺着的唐炎，被无辜牵连的倒霉小厮，受惊的马匹，全都不见了，无论怎么寻找，根本找不到。
只剩地面上只有一片红色。
那伙人还以为那只是血，也没顾得上确认，只是不明所的匆匆寻常。
若他们能留心一下，就会发现，那空气中淡淡扬起的香气就来自于地面上的鲜红，那一片似血的红，其实只是一罐打翻的胭脂。那精美的瓷罐碎了一地，红色的签子飞扬出去，随风摇曳。
夜依然很安静。
唐炎醒来的时候，还在冰冷的地面上躺着。还是那个街道，只是四周灯笼都灭了，月亮出来，接着月光，看到身上血色点点，只是那血色没有腥味，而是淡淡的香气。
唐炎下意识嗅了嗅，居然是自己送给蒋明余的那罐胭脂。
唐炎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可是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因为打更的没来，巡夜的士兵没来，官府的人更没有赶来。那伙人虽然干脆，可是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发出惨叫，动静挺大的，应该会引来人才对。
挣扎着，唐炎站起身，眼前一片模糊，身体有些摇晃，痛的发紧的后脑迫使唐炎伸手抚了一下伤口，鲜艳颜色，毫无保留的沾染了满手，似乎还有流动的迹象，只是不是血，只是那罐胭脂撒了。
地上的小厮们还在喘气。唐炎忙上前看了一下，他们确实受伤了，只是伤口尚浅，不至于致命，那颜色也只是胭脂，他们还在晕着。
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人……难道只是一般的贼人？
唐炎下意识摸向腰间荷包，荷包鼓鼓，依然挂在那里。
不对，如果不是图财，那么一定是为了蒋明余！
自己也是怕夜晚行路被劫，自己带得这些人里可是有家养打手的，就这都没防住，那肯定不是一般的贼人，下手这样快，说不定是死士。
什么地方能有死士？除非各个府上。不用细想，唐炎心里有了判断。
唐炎只恨自己没有防备，也不知道蒋明余究竟和状元有什么仇恨，能遭此毒手。
唐炎顾不上别的，忙晃醒晕着的人。只恨自己的无能，堂堂七尺男儿居然都不能保护他。
唐炎咬牙，蒋明余肯定是凶多吉少，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是有些没弄清楚状况，比如为何他们明明下手那么重，却没有灭口，不过唐炎也顾不上了。
清醒的小厮们也没弄清状况，只是主子催着赶紧找人，也稀里糊涂地捂着伤口跟着唐炎跑。
唐炎还记得他们走的方向是城外。
那里有兵丁把手，唐炎没想好怎么出城就急匆匆赶过去，只是过去的时候，那里的兵丁都睡得东倒西歪，城门上，还留着一条不易擦觉的缝隙。
此文大修中，此章第1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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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雪行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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