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顿时愣住了。
对方的尾音在轻轻颤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蒙上一层水雾,攥着池野手腕的手指泛红。
眼尾耷拉下来,似乎是带着乞求的意味,像只可怜巴巴害怕被抛弃的小狗,怎么看都让人不忍心拒绝他。
池野半启着唇,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额角的太阳穴在对方的注视下跳了跳,一股说不出来的无奈感萦绕心头。
干什么啊......搞得这么委屈。
他垂下眼睫,感受着手心下方传来的温度,柔软的发尾蹭着手掌,细密的酥痒宛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看着林羡夏这幅样子,将才那股信誓旦旦要让林羡夏离开乐队的气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几欲冒到唇边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被迫硬生生顺着喉咙咽回胃里。
“池野,我很喜欢这个乐队。”
就在这时,林羡夏再次开口,也许因为在昏迷的时候哭过,导致他的情绪很容易涌出来,嗓音里夹杂的哽咽浓郁几分:“让我再试试,好吗?”
他不断地放轻自己的声音,眼尾红得更加厉害,浅灰色的瞳孔里装着无措的池野,像是无尽的阴霾要拉拽着他坠入黑暗。
池野没说话,只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内心世界却已经背叛似的开始打架了。
他向来心软,况且现在冷静下来,觉得这次发生的事也不能完全怪在林羡夏身上,他也是个受害者,毕竟为了自己一次性注射了这么多次抑制剂,命都悬在悬崖边了,自己怎么能怪他呢。
想到这里,池野抵抗不住内心对自己的谴责和对林羡夏的愧疚,他纠结地蹙着眉心,小声嘀咕道:“离下个月比赛还有一段时间。”
“要留下来的话......看你表现。”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紧接着,林羡夏脸上沮丧的表情一扫而空,他抬起脑袋,眼睛亮亮地望向池野,唇角控制不住地勾上去:“好!”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池野被他眼里的亮光晃了眼,恍惚之间总觉得林羡夏身后有一根小狗尾巴,快要摇成螺旋桨了。
怎么说呢。
池野眯了眯眸。
好像,有点,可爱。
脑袋里猝不及防冒出来的想法吓了池野一跳,他连忙甩甩脑袋,把这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池野看着满脸雀跃的林羡夏,然后奇怪地歪歪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
周末的市区依旧熙熙攘攘。
由于有乐队进行免费演出,市中心的广场上早早搭建好了舞台,得到消息粉丝或者路过前来围观的人挤在外面一层防护栏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堆积在一起,让本就不低的温度持续上升了许多。
池野拽着鹤桉和楚江从人群外围一路挤进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最佳观影位置。
舞台上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搬运乐器,池野两只手抓住护栏,半个身子几乎探入了里面,他仰着脑袋兴奋地四处张望,然后指着左侧的角落喊道:“鹤桉!我看到他们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能看见一个少年正探头探脑地朝外张望,他身上黑到发亮的皮衣相当炫酷,发丝中间穿插着几根挑染红发,就连妆容也是桀骜不驯的暗黑风格。
他站的位置并不显眼,但依然有眼尖的粉丝发现他,尖叫声随之此起彼伏。
Blood乐队是近期兴起的乐队,之前一直寂寂无名,两个月前凭借一首歌横空出世,靠着猎奇且独特的风格成了人气最高的黑马乐队。
鹤桉伸出手拽着池野身后的衣服,避免他太过激动直接从护栏上翻下去,另一只手翻看着粉丝递过来的表演单,随后啧啧感叹道:
“据说他们乐队之前不管怎么发歌都不火,自从找了个新来的主唱,没想到这个主唱凭一己之力把整个乐队养活了。”
“下个月的音乐节比赛Blood也有参加,这么说来,他们应该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这么厉害。”池野听后舔了舔唇,看向舞台的眼底更加兴奋,“那我一定要打败他们。”
鹤桉看着他这幅摩拳擦掌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你总是这样。”
等舞台上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工作人员弯着腰迅速下台,下一秒,四个与池野年纪相仿的少年排成一列前后登场,刺眼灼热的灯光打下来,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的衣着打扮十分不同,主要以黑红色系为主,身上挂着数不清的银质配饰,走起路来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随后,Blood乐队四人顶着看起来就叛逆的脸,却首先乖乖地冲台下鞠了一躬,接着转过身走向各自的位置。
吉他手和贝斯手伫立在两侧,最后方的是穿着黑色背心露出紧实肌肉的鼓手。
而那位红发挑染的少年站在最前方,他的个子和其他三位队友比起来要矮上一些,唇瓣上环扣着唇环,漆黑的瞳孔平静扫视过台下的观众。
他慢慢敛下眼睫,抬起手握住面前的麦克风,浅淡的薄唇凑近,在他低下脑袋的同一时间,节奏激烈的伴奏随即响起,坐在后方的鼓手高举鼓棒,重重落下后敲出第一个音节。
池野扬起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四个人,旋转的霓虹灯像是盘旋在他们身侧的群星,极具强烈力量感和高频率节奏的音乐灌入耳中。
富有冲击力的架子鼓,音色醇厚的吉他贝斯,琴手飞快拨动琴弦的手指,鼓手落在鼓面上的鼓棒混杂在一起,演奏出这场充满激情的视听盛宴。
原本前奏就已经让人感到热血沸腾,可在那位主唱启唇的瞬间,顿时将全场的气氛再一次推到了另一种高度。
他在嘶吼,在咆哮,在用自己渺小的身体,展现出与他的体格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声音从话筒中传至每个人耳里,将重金属摇滚的魅力展现的淋漓极致。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表演。
直到演出正式结束,苍白的天际被橘红色晚霞浸染,池野被鹤桉推到咖啡店躲躲暑气,他仍然呆呆地还没回过神来。
凝结在玻璃杯上的水珠打湿手指,鹤桉咬着吸管,侧过脑袋直勾勾盯着池野,然后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池野?”他低声唤道。
池野这才堪堪反应过来,看清楚身旁的鹤桉后,呆滞的眼神裹上神色,他略显激动地抓住鹤桉的手:“我要比,我要和Blood比!”
他抓得很紧,突出的指骨异常苍白,鹤桉望着他颤栗的瞳孔,连忙附和道:“有机会的有机会的,你忘了吗,我们下个月就能和他们乐队碰上。”
喉间的软骨轻轻滚动,池野咽下一口唾沫,他努力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开口:“你说,我们乐队能不能也找个主唱?”
“主唱?我们?你确定?”鹤桉感觉自己眼角抽了抽。
池野的乐队一直走的无主唱风格,其主要原因是池野唱歌五音不全,鹤桉害羞,楚江自闭,一来二去,池野直接放弃了做有主唱乐队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徘徊着Blood乐队那位主唱的身影,池野从没想过,那人看着一副厌世的样子,居然能爆发出如此猛烈的情绪。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不行。”鹤桉忽然话锋一转,“除了我们三个之外,不是还有个林羡夏吗?”
“虽然他当时找到我的时候没说自己会唱歌,但我们也从来没听过。”
……林羡夏。
池野呢喃着这个名字,接着看了眼楚江旁边空余的位置。
由于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林羡夏只能待在宿舍里卧床休息。
鹤桉知道池野和他闹了矛盾正在进行无意义的冷战,所以只能由他给林羡夏拍摄Blood乐队表演的视频,正巧这时,林羡夏回复了一条消息:
【看完了,很精彩的表演,他们乐队的主唱是新来的吗?貌似没见过。】
“你要跟他说话吗?”鹤桉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池野扭过脑袋,咬着下唇纠结几秒后。闷声闷气地开口:“问他会不会唱歌。”
鹤桉看着他这幅别扭地模样,忍不住低声轻笑,然后按照池野的指示将他的话发了过去。
“啊,林羡夏发了段视频过来,应该是刚刚拍的。”过了一会儿鹤桉用胳膊撞了一下池野,“过来看看。”
池野这才磨磨蹭蹭挪过去,侧过脑袋,看着鹤桉手机上的视频。
屏幕画面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随后传出几声窸窸窣窣的轻响,几缕亮光闯入镜头。
视频里的林羡夏摆好手机的位置,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扫过琴弦,清冽的声音如掠过的风般灌入耳中。
林羡夏微垂着脑袋,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从左侧窗户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笼罩住他的肩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柔和。
短暂轻柔的前奏过后,林羡夏轻启薄唇,温润好听的嗓音伴随着悠扬的曲调,宛如轻飘飘的丝绸包裹住池野的心脏,托住他的灵魂,干净到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森林。
池野愣愣地盯着视频里的人,下一秒,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将整个画面猛然放大。
直到屏幕中只留下对方的吉他和双手。
鹤桉不解地看着池野的动作,却没有出声制止。
过了一会儿,池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瞳孔一缩,扭过脑袋对上鹤桉的眼睛。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拍摄角度很熟悉?”
鹤桉皱皱眉,茫然地“嗯”了一声。
池野强忍着吸了口气,指尖颤抖地将视频暂停,语气飘忽地开口。
“鹤桉,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错了。”
“我觉得......林羡夏这样看起来——”
“很像Redam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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