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阿尔伯特公开态度的第五日,图罗帝国仍然未作出回应。
图罗斯甚至传不来一点消息。
凌曳无神地打量着自己手掌的纹路,有些隐隐后怕。
当时为了劝他回去,直接将真相告诉了他,没仔细想过凌曳已经死了这件事,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刺激?他奄奄一息的身体受的了吗。
凌曳不是不知道在梁舟泽心里凌曳有多重要,但未曾想过会有这么重要。
她一幕幕回想起从初遇到现在的场景,梁舟泽总是跟在自己身边,无论是生气还是委屈,从来没有放弃过去“保护”她。
就像他说的,自己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他在尽全力把凌曳放在这个波云诡谲的乱局里自己身边安全的位置,如果他知道,在自己成长到这么强大之前,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就已经死了,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凌曳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一颗这么重的心压在她身上,想要去好好珍重的同时,又因为这个虚假的自己不值得,于是才想急于把他往外推吧。
没有回应也好,至少,她不用担心两人再相见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门外传来输入密钥的指令,狱门缓缓打开,一袭银白色军装的阿尔伯特施施然露面。
他居高临下打量着凌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克隆体小姐?”
凌曳从地上站起身,微微抬首,锐利的目光看着他,两人用目光交锋对峙,不甚得体的压制体能服在她身上竞然也有着不输对方的气度。
阿尔伯特不语,收敛了笑,看着凌曳:“好久不见?指挥官阁下。”
凌曳:“阿尔伯特,你究竟想做什么。”
阿尔伯特:“克隆体小姐,这句话,我曾经对那个凌曳说过,她不识好歹,那今天我再跟你说一次。”
凌曳看着他。
阿尔伯特继续道:“加入我,我们一起开启,崭新的时代。”
凌曳良久没说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阿尔伯特道:“凭你的那么厉害的本体折腾十年都没能杀了我,凭……”
他看着凌曳,笑了笑:“凭你只是个克隆体,有什么必要为了根本都不在乎你存在的人而卖命?”
“你和她,是两个人,答应我,我们一切都可以得到。”
“而我,也不会去向你计较曾经那个人做的蠢事。”
“他们在乎的都是曾经的凌曳,谁又会在乎一个牺牲品,一个克隆体?如果和我联手,只有我会把你当作真正的盟友,只有我,有能力给你一个崭新的身份,与我并立于星际之巅。”
“你好好想想,那个人给你灌输的扭曲思想。”
“进化的进程,是再多阻挡也无法抵抗的,你是新造的人,是融合了最顶尖基因技术,有着最优质能力的人,你就应该和我携手,站在真正的,该属于你的阵营里。”
阿尔伯特铿锵有力的话语竟然如同真理,自他端正威严的外表上散发出来,一瞬间,好似真的像是一位引领时代的神祇,描绘着人类的未来。
凌曳未曾想过还有这个角度。
脱离“凌曳”的身份,从一个暗不见光的克隆体,完全成为另一个人,成为一个新的,拥有着更大更多成就的“神”,去追寻另一条道路。
对错是非,从古至今,站在迷局里的人,谁看得清,难保这条路不会是真正的救赎之法。
……阿尔伯特就是这么认为的吗?
阿尔伯特觑着她的神色,止住了对于未来的蓝图描绘,留下了些许空白,然后道了一句:“你可以有很多时间去想,因为我发现图罗帝国那位,好像没有心思再参与你的事了。”
“我们有大把时间,慢慢计划。”
凌曳抬起头,看向阿尔伯特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冰蓝色,好似从来没有感情,冰冷得像机器人,却有着如此炙热疯狂的心。
也就是有着这么极端偏执的心,才能足以让他的话语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吧。
凌曳阻止自己的思绪顺着他的引导而进入他描绘的美梦里,直到见到他的眼睛,才似乎清醒了一些。
阿尔伯特口中的“进化”,就是随意传播病毒,抛弃无数无辜的人命,自发地去强行逆天而行吗?
他描绘的蓝图里,把地狱都粉饰了太平。
他善于把事实添油加醋地以利于自己的方面进行演说,她曾经上过他的当,被突如其来的巨大黑幕笼罩,失去了抗争的信心和对未来的向往,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凌曳曾经一关就是十年。
“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真把自己当作神了?”凌曳声音轻轻冷冷,打断了阿尔伯特激烈的情绪。
阿尔伯特停了下来,看着凌曳,胸口有些起伏,回归了一如既往的态度:
“你还是那么冥顽不灵,见了棺材也不长记性。”
凌曳:“我们之间,真正进了‘棺材’的,是你吧?”
阿尔伯特是实打实活生生被关在低温舱内三年之久,且一直在源源不断向外抽取细胞能量,虽说和曾经凌曳受的苦不值一提,但对他来说也确实是一种折磨。
他眼神暗了下来:“你如果学不会识好歹,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目送阿尔伯特离开,凌曳将紧握着的手松开了,掌心印出深深的指甲印记。
靠近阿尔伯特,她潜意识会处于紧张和戒备状态。
凌曳盯着掌心慢慢变淡的痕迹。
仅仅是靠一闪而过的“另一个人”植入在这身体的回忆,会让她这具身体都在警惕一个人的存在?这具“克隆体”,能完美到自始至终,连同最爱她的梁舟泽都分辨不出来一丝丝差别吗?
还有自己腿根处那个别致的纹身。
凌曳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但就像阻止自己顺着阿尔伯特的话思考下去一样,她阻止了自己去想。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空间里,她有大把时间去揣度和思考很多事,关于星际上的,她细细推演了无数遍,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唯恐自己有半丝差错。
唯独夜深人静,她没有去试想关于自己,关于梁舟泽的事情。
那漏洞百出的过往,凌曳不敢去想。
在菲尔莫斯联邦执政官于星际最高外交部发表演讲
后的第七日,图罗帝国依旧一言不吭。
在俱星际上下都在谣传图罗新皇重病难愈之际,图罗帝国终于做出来了“回应”,将军出面,将承载着第七区公爵的尸首的飞舰运送往“公海”置之不理。
据说新皇在俘虏第七区公爵后,调查得出图罗帝国与菲尔莫斯联邦内部高层的黑市交易存在基因病毒变异危险,七区公爵身为异种,死亡方式存疑,新皇还未能救治成功。
一时间“基因病毒变异”在星际掀起轩然大波。
随后阿尔伯特再次表态,希望能和平解决争端,对于图罗帝国内部出现的有损其国际形象的方式提出疑惑,对于本国一位公爵的死亡,他们会给予彻查,对于谣言也不惧对战。
暂时安抚住了星际舆论,但人们对于“异种基因病毒”的恐惧却无法掩盖。
之后,菲尔莫斯最高科学院在检测过第七区公爵的尸体后,并未发现变异异常,反而揭露了公爵被俘虏后身体所遭受的残酷折磨。
当然,科学院是菲尔莫斯自己的,有什么隐藏也不会交代给民众们。
第二日这场大战中,加入了一位曾经大名鼎鼎的星际指挥官。
奥林帕斯城最高中央指挥部发表了声明,审判菲尔莫斯联邦前指挥官凌曳,在上位以来,伪装隐藏自己“纯种基因人类”的事实,与图罗帝国之间私下交流沟通不断,偷窃基因研究,犯叛国罪等多种罪名,将被关押入边缘星系的无尽监狱,后送往最高星际联合部调查审判。
凌曳一直以来都是星际上独当一面的最强指挥官,宛若民众们心中的不败神话,且也是从来都为着“种族平等”而战的指挥官,被渴望和平、追求平等的人、联盟、国家包围崇拜,一时间脱下“虚伪”的外衣,成了纯种基因维护者,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叛徒”。
此一消息一出,万众震惊。
“基因病毒变异”这一问题好似被所有人抛在了脑后,阿尔伯特以凌曳的间谍身份再次审判图罗帝国,加之一系列原因,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开战理由。
人们眼看着凌曳起高楼,又一夕见她高楼坍塌得一无所有。
被打下神坛后,迎来的必然是百般唾弃。
菲尔莫斯曾经跟随过她的战士纷纷倒戈,愤慨万千,各自审判着自从凌曳上位后就拖拖拉拉,从未完全打胜过的一次仗,审判着从未尽职责的“指挥官”,好似将她送入无际监狱也不够,就应该将她整个人都束缚在实验室,日日夜夜遭受折磨,好让这个纯种基因人士体会体会他们改造基因人类异种的痛苦。
可他们口中再过痛苦折磨的刑法,在凌曳身上,也都早早经受过了一遍,在他们审判她未尽职责的那些年里。
凌曳被转移到奥林帕斯城中心最高法院内。
没有了信息的阻隔,她能很轻易地去得到外界无数谩骂。
正值战争前夕,人们戾气不可谓不重,铺天盖地的声音宛若巨大的瀑布,一股脑砸在她身上。
凌曳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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