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课后,三人躲着烈阳,聚在体育馆外的长椅上。
蒋宇鹏仰起脖子,猛灌几口冰水,咕咚咕咚地被他喝个精光。他一边拽起衣襟拼命扇风,一边用胳膊擦去额头的汗珠。
坐在他对面的邓康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偏过头去,假装对不远处的棒球雕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西蒙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含着棒棒糖。撇了一眼蒋宇鹏,继续观赏着粉色小镜子里的脸,懒懒地开口:“你没事吧?上课时就一直坐立不安的,怎么,得痔疮了吗?”
出乎意料,蒋宇鹏竟没跟他争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莱特·卡里宁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可怕的精神压。那种压迫感太真切了,我甚至想立刻躲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紧皱:“但他一副久病不治的样子,又完全不像哨兵。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可精神压又不会骗人。”
啪,西蒙合上镜子,想起莱特步入教室的模样,不置可否地点头:“他就像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杀人犯,还是特别反人类、反社会那种。别说你了,连普通人都感觉他非常不对劲。”
“不对。不单单是那种感觉。”蒋宇鹏烦躁地挠着头。
邓康收回视线,静静等蒋宇鹏接着说。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场要吞没你的沙尘暴。”蒋宇鹏的语气变得低沉,“风沙大得能遮住太阳,你能听见它的声音,呼——呼——像野兽在咆哮。你明明想逃,可身体一点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扑过来。就在你以为要被吞掉、连求饶都来不及时,沙尘暴忽然消失了。天变得干净,风也没了。你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那种混乱、那种恐惧……你懂吗?”
他说完,目光带着几分希冀地望向西蒙。
可惜西蒙是一个普通人,他歪着头,细品了一边蒋宇鹏刚才说的话。皱起眉头,他怀疑地看着蒋宇鹏,问:“你跟我说的有什么不同?”
蒋宇鹏楞了一下,感到片刻的挫败,随即更加卖力地比划起来:“不一样!那是生理上的恐惧,是被某种生物锁定的恐慌!你感觉到杀意就在眼前,甚至能听到镰刀擦过空气的声音。可下一秒,那股杀意就彻底消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太诡异了,也很可怕。你明白了吗?”
西蒙眨了眨眼睛,依然一脸茫然。
“你呢?”蒋宇鹏突然看向邓康,希望后者能明白他的意思。
邓康没有回答,似乎还神游在外。过了一会,他张嘴反问蒋宇鹏:“你有什么猜测?”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蒋宇鹏脱口而出:“我感觉莱特就是一名哨兵!”
西蒙挑起眉毛,身体后仰,与蒋宇鹏拉开距离。“怎么可能?”
蒋宇鹏吞了吞口水,生硬地捋了一把头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三儿。”
蒋宇鹏慢慢地张开双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地、温柔地注视着它。
西蒙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东西是蒋宇鹏的精神体。他十分烦躁,双手紧紧地捂住下腹。记忆如黑水般漫过来,空气变得粘稠,似乎充满了烧焦的味道。
西蒙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他死死咬紧牙关,克制住想要尖叫的**,拼命地安抚自己:‘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已经安全了。’可是肚子上已经愈合的伤疤,却不合时宜地又一次灼烧起来。
另一边,邓康看见了。
在蒋宇鹏掌心,一团浅褐色的绒毛蜷成小小一坨,露出两只乌溜溜、圆滚滚的眼。它用短短的前腿撑直身体,谨慎地探着脑袋,四处观望。那是一只黄鼬。毛茸茸的,甚至有几分可爱。
“我只有C级。”蒋宇鹏轻声说,语气里有一丝自嘲,“虽然不算吊车尾,毕竟还有D级垫底,但在高阶哨兵眼里,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一群稍微敏锐一点的普通人。真上战场,充其量就是人肉炮灰。”
他说着,勉强笑了一下,笑意却苦得发涩。
“哨兵等级与数量成反比,等级越高,数量越稀少。觉醒的感官数量,直接决定等级高低。D级觉醒一个感官,C级两个,以此类推。”他抬起手,用力地搓了搓,“我觉醒的是听觉和触觉,感知极限不到两百米。放在C级里,也是下等的。”
“每上升一级,就代表哨兵多觉醒了一个感官。别小看这多觉醒的一个感官,它往往就是胜负的分界线。”蒋宇鹏抬头,撇了对面一眼,发现邓康与西蒙沉默不语,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
“举个例子,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盲人对战,谁更有胜算?同理,如果一个B级哨兵觉醒了视觉、听觉和嗅觉。他能在我察觉到他之前,就通过嗅觉判断我携带的武器,利用视觉锁定我藏身的方向。哪怕我穿着最先进的匿踪光学迷彩,在他眼里也跟裸奔没什么区别。更别说他的精神体攻击力远强于我。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降维打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被打死了。”
他指尖一并,做了个碾死蚂蚁的动作,脊背一阵发凉,接着说到:“像我这种C级哨兵,根本没有绝对等级鉴定的能力。那股精神压……我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也不能确认它属于哪个等级。但我敢发誓,那种感觉跟被精神打击时一模一样。后来,我用精神体探查莱特,却什么也没感应到。一点哨兵的痕迹都没有。”
蒋宇鹏慢慢呼出一口气,握紧掌心把小黄鼬收回到意识海里,总结道:“他就像有精神压强的普通人。”
“呵。”西蒙讥笑,眼睛高高地吊起。此刻的他,一脸刻薄,甚至可以用冷酷来形容。“莱特一个普通人,他怎么会有精神压?”
蒋宇鹏耸了耸肩:“这只是我的感觉。”
“感觉?”他笑得更锋利,“你最好祈祷那只是错觉。否则……。”
邓康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击,撞击出细碎的声响。与蒋宇鹏的紧张不同,他的神情出奇地平静,甚至隐隐带着一丝莫名的悲凉。甚至,那时候心中竟然萌发出一个荒唐的念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什么等级的哨兵,才具备鉴别他人等级的能力?”邓康忽然开口。
“哨兵的等级是等觉醒后,统一用特殊的神经量测仪判定的。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S级哨兵,拥有能凌驾仪器之上的——绝对等级鉴定能力。”蒋宇鹏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那向导呢?”邓康追问。
“向导?他们有这个能力吗?”蒋宇鹏奇怪地反问。
邓康不语,目光微垂,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对于蒋宇鹏的猜想,邓康依旧保持怀疑。相识三年来,以蒋宇鹏的探知能力,他从未在邓康身上察觉过任何异样。所以,不能用蒋宇鹏来判断莱特是否是个哨兵。
想到这里,邓康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声音平淡道:“走吧,咱们去宿舍会会那位新同学。”
“你怎么知道莱特在宿舍的?” 蒋宇鹏从椅子上蹦起来,快步跟上,好奇地问邓康。
“看他下课后离开的方向,猜的。”邓康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回答,语气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西蒙小跑着追上两人,微喘着说:“哎,你们等等我。邓康,你干脆这周过来我们寝室睡觉吧!莱特就是一个在逃犯!”
蒋宇鹏连连点头,很是同意西蒙的建议,附和道:“三儿说得对!他看起来就没个好人样,最好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两人一路上七嘴八舌地替邓康出谋划策,试图想出各种办法把莱特赶出去。
而邓康,只是静静地走在前面,似乎是盘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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