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相当阴险,太子不好反驳,若是当着众多奴才反驳,不就等于承认皇上交办给大理寺的案子他不在意,摆明了没将圣上放在眼里,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倘若真顺着他的意点头称是,显然是要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的,虽然说这样做不仅父皇那儿好交待,且还能落个深明大义的好名声。
他固然知晓如此做对自己是最有利的,这事儿也不难办。
嘴张了张就又重新闭上,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要想到顺着白逸轩的话坡下驴,等于着了他的道,想自己堂堂一个太子,怎么想都觉得气儿不顺。
急促的喘着气,就这么瞪着白逸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太子殿下……殿下……”白逸轩故作不解的问道:“莫非殿下不是来说此事的?”
语气听来柔和,确实步步紧逼。
太子突然觉得一口老血咯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很是难受,这个问题,又是一个反驳就是驳了父皇颜面,承认就会让自己憋屈死。
白逸轩似乎吃准了他的性子,接连几句话,看似说得随意,却字字皆是坑。
若是说出来的话能杀人于无形,太子觉得自己已经身在一个白逸轩布置的陷阱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着太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三七心里十分的暗爽,看不出来,她家夫君还能几句话就给太子气成了这德行,她顿时觉得这好似比下毒还有趣些,手指微动,手中那根淬了毒的银针收了起来,方才她可是动了下毒心思的。
白逸轩虽然没有看到三七的举动,但是方才他明显感觉到她有一丝异样,他气太子,更担心三七若是此刻贸然动手,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故而,他才出口让太子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即便太子生气,亦是针对自己。
他是真的摸准了太子的心思,他资质平庸,却生来就高人一等,皇帝的唯一嫡子,且嫡母家族雄厚,外祖是百官之首,如此显赫的身世,自是将颜面看得比什么都来得重。
眼看着太子那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他知晓见好就收,故而再一次开口,“是下官妄揣了,太子定然是听闻拙荆在此,便匆匆赶来询问圣上龙体如何的。”
这话才是白逸轩真正为太子搭的台阶,若是他再不顺坡下驴,场面不好收拾,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只会让他难堪而已。
这道理,太子明白,相对于方才那些能将他气死的话,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应。
“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将视线投向三七,“父皇的龙体还请夫人多费心。”
看他这副明显不乐意还要假装孝顺的模样,三七着实没忍住笑意,即便是她已经拼命的压抑,唇角依旧上扬起来,微微垂下头掩饰笑意,“臣妇定当尽心竭力。”
不知为何,听到三七说“尽心竭力”这四个字的时候,太子总觉得她的语气颇为怪异,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已经开始想起了其他事儿。
他怕三七真的“尽心竭力”,治好了父皇,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还要接着等?
这些念头只能藏在心里,并不能溢于言表,他不想聊这个话题,随意开口道:“你二人在此查到些什么?”
话一出口,他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狼狈,方才白逸轩好一通问他都不想说,现在倒好,站在月华宫里,还能闻到那股子烟熏火燎的异味,自然而然就找了这样一个话茬儿。
白逸轩垂首回禀,“微臣正在查看,暂时未有所获,还请殿下恕罪。”
“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多礼?”太子原本还怒火中烧的脾气看着白逸轩依旧跪在地上的膝盖,心中顿觉痛快,犹记得年幼时,父皇口中常常夸赞的就是白逸轩,才华如何惊世,总之自己样样都不如他。
现如今,他见着自己,不是依旧要屈膝弯腰?
想到此,心中不禁更加有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不仅要让白逸轩跪,要全天下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即便是眼前的三七有父皇的不跪恩典,他早晚有一天要让她三跪九叩。
畅想到往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方才的那些不愉快早就抛诸脑后,端起仁义的面目,弯腰将地上的白逸轩搀起来,“快快请起,昨夜宫中多事,本太子一夜未睡,方才有些恍惚走神,还请国公见谅。”
来这一招?
装处理朝政劳苦功高?
三七在心底冷笑,“太子殿下可要保重身子,若有何不适,遣人去国公府唤臣妇一声。”话说得客气,但是三七的眼底满是讥诮。
要比身子弱,放眼整个京城,谁人不知白逸轩身子差?
他堪堪站起来,脚步虚浮,踉跄了一下,三七眼疾手快的搀住他的手臂,忧心忡忡的说道:“昨夜就没休息好,一直病着,让你在府里多休息会儿,偏生要进宫来查看。”
白逸轩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轻咳几声,说道:“圣上交办的差事,耽搁不得。”
稍稍顿了一会儿,又抑制不住的咳起来,待压住咳嗽,才继续说道:“微臣才疏学浅,亦想为殿下分忧,能做的也就是将此案尽快办妥。”
三七在心里头憋着笑,好家伙,还有这一出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愣是将太子彻夜处理事务的苦劳给分薄了。
可惜,太子没觉察出来,只觉得白逸轩这病秧子身体不是普通的差,端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担忧的说道:“身子不适便快回府歇着,案子交给大理寺少卿去办,你且好生养身子,父皇那儿本太子去替你说。”
“有劳太子担忧,是微臣的不是。”白逸轩微微颔首。
太子说的话里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确实想让这案子交给俞烨去办,如此就能大事化小,总不会被人诟病,借题发挥议论他代理朝政之时出了如此多事,这是万万不可的,父皇管理朝政时,京城凶案频发,如今怎么也要让百姓和朝臣觉得他比父皇更好。
至于话中的假,自然就是他说要替白逸轩去和父皇那儿讨个人情,这话显然就是说说的,白逸轩回府养病,案子交由俞烨去办,查办的好,这功劳定然就到了俞烨的头上,若是办得不好,当然是白逸轩一力承担。
没有办妥圣上交办的差事,这罪名足够让白逸轩挫骨扬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太子还有奏折要批,自然和这对夫妻俩分道扬镳。
其实,三七本想趁机去看看惜妃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太子打乱了计划,现在再跑一趟后宫,显然是行不通的,只得打道回府。
只不过没有回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大理寺,还召了宫中采买的掌事太监来查问。
宫中进出的东西,除开这些个采买太监私自带东西进出宫闱之外,皆是有记录可寻的,如此多的火油绝对不是私自能带进宫的,即便是每次带一点儿,不知要攒上多久。
如此一来,从采买记录册子开始查起,总是不会错的。
三七觉得这个方向很对,就等着官差将采买的掌事太监带来,不过白逸轩却没有她这般乐观。
没多久,采买的掌事太监就带到了,只不过不是走进来的,而是放在担架上抬进来的,人已盖了白布。
白逸轩摇头叹息,终究还是慢人一步。
“你猜到了?”三七挑眉,看到他点头,觉得这人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居然一点儿都不意外太监会死?
官差将担架放到地上,其中一人说道:“回禀大人,属下到宫中的时候,蔡公公已经上吊自尽了。”
双手奉上厚厚的一本记录册子,继续道:“这是宫中采买的记录册子,还有蔡公公的遗书,请大人过目。”
白逸轩轻挥了一下手,让两人退了出去。
三七已经查看起这位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的蔡公公来。
身体还是温的,显然才死没有多久,她一边检查一边让白逸轩说说他是如何猜到蔡公公会死的?
蔡公公的死,不用去猜,而是可以预见的,这是宫中常见的手段,无论发生了何事,总归会有个奴才自尽,借以让事情到此为止,死无对证。
白逸轩早就想到了偷偷去找蔡公公问话,可惜被太子扰了计划,只能先出宫来。
当时若是去,太子定然一同前往,有太子在,自然问不出所以然来;让官差去找蔡公公前来,在这期间走漏风声的机会太多。
白逸轩随意的扫过一眼遗书,里头大致的内容是说自己有负圣恩,竟然不知晓火油是如何丢的?宫中若是追究,自知命不久矣……云云。
在他看来,蔡公公的尸体不用验都知道不是自尽。
果然,三七细细地查看尸体的脖子,一手摸着他的颈骨,“被勒死的,不是吊死的。”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是太子找人杀的!”
老白十分客气的怼了两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6章 比身子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