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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鬼火(2)

枝叶遮掩,林荫间窸窣的动静引来一双天青色的眼,金色的短发随风飞扬,拂过干净的眼角眉梢。

身着洋装的少年漫步在城镇外围的森林里,嘴里哼着起伏婉转的调子。

“唰唰……”

有声音朝他的方向迅速逼近。

他背着双手不徐不急地走,声音已近到五步之内,一道黑影从浓密草丛中窜出,借着树冠遮掩,朝少年袭来。

黑袍下银刃泛起寒光。少年反手握住一把金色匕首,横在眼前挡住袭来的剑刃。

黑衣人使力向下压住剑身,少年轻易转动手腕,匕首偏转刀锋,长剑便擦着短刃往下坠落。黑衣人被自己的力量带着向前一倾,剑到中途倏然调头,朝少年横扫过去。

匕首抵住剑刃,金属相击的声音碎了一地,少年拿匕首挑开剑尖,纵身跃起,飞身到得黑衣人头顶,一脚落在黑衣人背后。

一阵劲风自足尖荡开,脚下的人沉甸甸地撞进地面。少年借力腾空而起,在枝头落脚。四周的树叶摇曳不止,层层叠叠翻涌着摩擦出海浪起伏的声响。

“什么人?”少年厉声问道。

陷在地面的人撑着剑翻身爬起,迎上头顶俯视的眼,警觉地向后退开。

少年垂眸,凝视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黑衣人旋转剑刃,并拢二指划过剑身,倏然一点金光亮起,在剑尖凝成火焰。火焰描摹长剑的轮廓,他挥剑横扫,一股剑气挟带金色烈火向外荡开,所过之处尽数溅上火星,火舌贪婪地舔舐青葱的枝叶,把原本浓郁的树荫蚕食得千疮百孔。

金色火焰向上窜起,盖过浓密的树冠,却在少年脚边蜷缩着不敢近前,连少年站立的大树,也让火焰退避三舍。

“八重鬼火?”少年歪过头,朝挥剑的人笑了一下。

“你是谁?”少年的声音穿透燃烧的火焰,清楚地落在黑衣人耳边。

黑衣人只挥剑,一道疾风卷着半月形的金色火焰朝少年的方向劈去,却被白皙的掌心弹开,弹指间碎成零散的荧光。

荧光溢散的瞬间,一件物品拖着残影朝少年飞来,他抬手接住,拿到眼前近看时猝然瞪大了瞳孔。

黑色的令牌描着金边,令牌上摹画六翼的黑色身影,三个光环环绕周身,其间点缀着七颗晶莹的碧色宝石。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令牌了。自“修罗祸世”之后,王族的庙宇推翻了那尊高大的神像,与神像相关的一切事迹与传说几乎销声匿迹,包括这种令牌。

目光被令牌上的图案吸引,指尖抚过凸起的花纹,他沉声呢喃:“魔神令……”

魔神令,是血族历史上等级最高的令牌,手持令牌者,如创世魔神亲临。

传闻魔神令上附着神力,只有被魔神认可之人才能驱动它蕴藏的力量

他忽而抬头,金色火焰还在熊熊燃烧,而纵火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大意了。”

他耸了耸肩,将目光转回到令牌上,端详良久,才将它收纳在掌心。

他抬眼观望四周,八重鬼火覆盖郊外的树林,就快要将魔爪伸向近旁的城镇。

纵使有阳光照耀,也挡不住冲天的火光,火焰比阳光更加炽热眩目,喧宾夺主。

周围的城镇传来呼喊,有人被火舌缠绕,连人带魂一并被吞没。火焰感应到新鲜的灵魂,愈发热烈膨胀,张着血盆大口要将生灵蚕食鲸吞。

少年从枝头倾身跃起,轻盈地踩在半空。天青色的眼凛然,他双手捏诀,瞬息间手诀千变万化,手诀落,双手合掌,一阵气劲自周身荡起,将金色的火焰层层覆盖。再分掌捏诀,掌心相对,风从掌间穿过,被收成漩涡状凝聚成圆。

金色火焰在气场中停止摇曳,被强势的力道从地面拖拽起来,汇成铺天盖地的金色绸缎,在空中折叠缠绕,收成弹珠一样大小的圆球,收进了少年的掌心。

掌心收紧,圆球破开,爆开灼热的气浪,把周遭的空气蒸腾得断了层。

鬼火尽数熄灭,少年阖眼,身形陡然虚化,凭空消失。

维维在阁楼里睁开眼,他盘腿坐在地上,掌中多了一块令牌。令牌上画着六翼的人影,七颗碧色宝石无光自明,熠熠生辉。

第一长老绵妃·菲里托瓦与佛洛瑞亚相对而坐。她眉目冷淡,有三分凉薄,七分不近人情。

佛洛瑞亚十指交叠,目光落在桌面的令牌上。

“魔神令?”他伸手摸了一下令牌上碧色的宝石,棱角分明的触感同某顶王冠上的宝石几乎一致。

“不然呢?”绵妃交叠双腿,一身华丽的服饰将她衬托得雍容华贵,华贵之余,还有不容逼视的威严。

“从何得来?”

“一个自称‘怠惰‘的人手上。”绵妃道。

“七宗罪?”询问的语气越发讶异,佛洛瑞亚放大瞳孔,再次打量漆黑的令牌。

七宗罪是创世魔神从自身分离出的七种负面情绪,包括傲慢、嫉妒、□□、怠惰、愤怒、暴食、贪婪。他们只是情绪的集合,是纯粹由力量构建出来的存在,仅由情绪支配,没有灵魂,不在生灵之列,亦没有死亡的概念,不与亡灵同属。

传说七宗罪与创世魔神如影随形,魔神降世,七宗罪必然也会显现在世间。而他们被神力赋形,与神同源,实力恐怕不会在罗刹王之下。

“七宗罪的实力各异,代表七种情绪七种形态,分别掌握七种不同的法术,弱者如嫉妒,仅为五重鬼火之境,善蛊术,强者如傲慢,八重鬼火之境,善意念操纵之术。”

佛洛瑞亚抬眸看向绵妃,看见那双赤色的眼冷若冰霜,霜上浮着雾,朦朦胧胧无法窥视。

“没有九重鬼火之境?”他有些困惑,既然七宗罪为创世魔神的神力结晶,为何没有继承与神相近的实力。

“初代傲慢即为九重鬼火之境,”绵妃瞥了他一眼,道,“他在尘世间游走,逐渐有了自己的灵智,后来自己铸成肉身,脱离了神的掌控,成为比肩神明的血族始祖。”

佛洛瑞亚惊异更甚。他没想到,始祖与创世魔神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史书上只有一句“始祖为创世神所造的第一位血族”,却没把背后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脱离神的掌控,是不是算背弃了神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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