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七睡得迷迷糊糊,脑袋沉闷,还做了个梦。
梦中她乘着一叶小船飘在海上,海浪起伏不定,晃着她身下的小船,也晃着她的身子,睡在上面摇摇晃晃又不太过颠簸,倒也舒服的紧。
只是那水声撩动,频繁听来,着实扰人好梦。
王十七愈发不耐,连忙翻身想要划船赶紧着陆,这一翻身脚上瞬间一片凉意,吓得王十七连忙起身。
甫一睁眼,王十七竟发觉自己趴在一处石背上,这石背还在动来动去,沈长生盘腿坐在她脑袋旁,正一只手将她拦住。
她偏头一看,二人竟在一处湖泊中央,那湖水随着身下这奇怪石背的起起落落而动,她面朝石背而趴,左脚正被湖水一荡一荡的抚过。
王十七吓得连忙又翻回去,撑着身子坐起。
环顾四周,只见这湖泊水面一望无垠,她往去处望,究竟是天中云落了水,还是水中镜照了云,实难分辨。
那落日夕阳隐藏于长云之中,一片金光照的整片湖面波光粼粼,闪耀异常。
再看来处,倒是仍见到离岸已久的群树绿丛,排排落在那岸上,一层一层,树波荡漾。
王十七不由得愣神许久。
耳边传来类似船舷波动水面的声音,她从这片美丽景致中回过神来,连忙看向身旁的黑衣女修。
“我们怎么在湖面上?还坐在一个……”王十七看着身下的石背,这石背上还有着龟甲般的痕迹,而且能睡得下约莫三个人。
“石头上?”她实在不知这怪石背是什么,为何还能带着她们二人在湖中渡水。
只好请教沈长生,想必是女修的某种术法。
沈长生却是从袖中掏了两个野果子递给王十七,“刚睡醒,先吃点果子填填肚子。”
那红红的拳头大小的两只小果一到王十七面前,便自带一股甜蜜芳香,王十七本还没觉得饿,问了那香味,忽而腹中馋虫大醒,口中唾液分泌,立马接过。
这定是沈长生在她睡着时摘的。
这点她倒还猜对了一半。
女乞儿咬下一口,那果子汁水甜美,果肉软糯又不失嚼劲,没有半点酸涩,但也不甜的过分,只清甜甘美之余,竟让王十七有一种精神焕发、身心舒畅之感。
“好吃么?”沈长生笑着问她。
王十七点点头,再低头,才发现自己那身乞丐服竟然没了,现下身长竟穿着一身顶好的衣裳,外穿青色长衫,里穿白色长裙,连一头长发都被束了起来,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倒像个正经人家的孩子。
“我的衣裳?你换的么?”王十七连忙问。
刚问出口,脸上忽起红晕,心中顿觉羞涩。
若是沈长生换的,那岂不是……她光着身子都被看了?
虽说二人同为女子,但她睡的那般死气沉沉,被人脱光了衣服又换上一套新的竟然都没发觉?
这简直是!
王十七此时口中的果肉还未嚼完,可她已经食之无味了,连咀嚼的动作都没了。
沈长生看着女子那张脸红彤彤的,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她却是不慌不忙,反倒抬起了其中一只手,又笑道,“你瞧见我这只手了么?”
王十七点头。
只见沈长生那只手轻轻一挥,王十七面上忽感一阵清风袭来,舒适不已。
她不明所以,沈长生却说了句“低头。”
王十七闻言做出动作,这下可不得了。
身上那件白裙绿衫此时竟换成了一套月白色的衣裙,她余光中忽觉的有金光闪动。
连忙抬头,伸手去盖,便摸到了一串坠子。
王十七回首探头看向湖面,只见倒影中的自己竟梳了一个灵蛇髻,插了根蝴蝶金钗,金钗流苏可不就是刚刚的坠子。
“这这这……”王十七惊讶出声,指着那湖中的自己“这”个不停,眼睛又看向沈长生,神情震撼难以平静。
沈长生笑眯眯的冲她说了四个字:“莫急莫慌。”
“我急死了!我慌死了!”王十七偏跟她反着来,“你快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法术而已。”沈长生轻描淡写的解释。
王十七这才平静下来,对哦!修仙者奇妙玄术无所不及,凭空变两身衣裳出来有何难的?
倒是她见识短浅,头一次见到这些术法,反倒是大惊小怪了。
“那这大石头也是你的法术变得咯?”王十七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指着身下的怪石又问,“怎的变个大石头?不变只船出来呢?”
黑衣女修却摇摇头,“这倒不是我变得。”
“它是个小玄武,上赶着要来当我的坐骑。”
王十七愣住。
原来在沈长生背着女子疾行时,经过一片竹林,恰巧遇到一个身形佝偻的白发老妇。
那老妇身高不过沈长生腰间,手持一根黑木拐杖,拐杖杖头还插着两根麦穗,老夫躺在一处大石旁边“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沈长生远远便听到她叫嚷。
不着痕迹的探查后,发觉那老妇体内灵气浑厚,明显是个修仙大能,想必是在此玩笑路人消遣消遣。
修仙界不乏这种性情古怪的前辈,喜欢在外装个柔弱引人同情,随后便投送些自己不稀罕但许多修士又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宝物来,跟钓鱼儿似的。
沈长生以前就见到过这种事,不过是和同门另一个弟子待着,当时也是在一片林子中,有一个书生被砸了脚求救,她们二人前去解救。将那块大石头搬好后,同行的弟子又是赐药又是治疗,哪知那书生的伤口竟早没了。
随后,那书生哈哈大笑,似是捉弄了她们心情大好,又感慨后生可畏,留了两本秘籍便离开了。
那秘籍倒不是留给沈长生的,而是给了同行的弟子。因着沈长生灵根不好,资质不足,扮作书生的大能觉着给她无用,说的清清楚楚。
话语着实伤人,不过沈长生甚有自知之明,反没什么失落反应。倒是同行的那弟子愧疚尴尬了许久,搞得沈长生花了好长时间宽慰对方。
沈长生也不明白这些大能为何总爱扮些可怜人,听着那老妇人叫嚷,她只当没听见,愣是没进竹林。
哪知道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又遇到了那“哎哟哎哟”的白发老妇。
这次对方就在她面前三丈远的地方。
沈长生驻足良久,回头看了眼背上的王十七,女子睡的可沉。
“这位前辈,不知您挡在我路上有何贵干?也请您收回我这妹子身上的法术,她只是个凡人,身子骨弱。”沈长生叹了口气,冲那白发老妇恭恭敬敬的喊道。
老妇见沈长生理了她,那张慈祥的脸上顿时冒出一股笑,也不哎哟了,拄着拐杖站起来,朝沈长生慢悠悠的走过来。
嘴上还有几分抱怨,“小后生啊,你若是一早便应下我这老婆子,老身又哪里会多费一番周折呢?”
沈长生无奈赔笑,“是晚辈的不是了,还请您老人家不要介怀。”
“老前辈您挡在我这路上,究竟所为何事?还请明说。”
白发老妇走到沈长生面前,眼神慈爱,笑的和蔼,不住的打量着沈长生的身条,围着沈长生走了一圈,嘴巴里又“嗯”“不错不错”“哎呀”个不停。
也说不清到底是在“哎呀”个什么,但其中满意的语气倒是很明显。
“小后生,我老婆子一个,大限将至,也不多言啦。”老妇忽然说道,沈长生一惊,但见对方伸出手,递给了沈长生一个小石龟,“你刚出世,便是新规将至,我命数已尽,快要身归天地啦!这小玄武也是刚出世,正需要个主人,它远远就闻见了你,才拜托老婆子来找你。”
“你便收下吧。”
沈长生只听她说了一堆话,虽不甚明白那新规是什么,但也知道这老前辈寿元将近,是飞升不成了。
但那小玄武,不就是四大神兽其一?
她一个修为浅薄的修士,如何能驾驭这些神兽,此种神兽可都是仙人坐下的,她去当这些神兽的主人,岂不是折寿?
沈长生哪里敢答应,当即就要回绝。
哪知那小石龟忽然出现了裂纹,紧接着,石衣剥落,一只黑色的小神龟便在那老妇手掌心开始抖脚摆头。
沈长生愣了一下,那小神龟忽然口吐人言,“终于能够活动啦!”
竟是个小孩的声音。
“你就是新道仙子吗?”小神龟朝着沈长生伸长了脖子,张嘴大喊,言语之间尽显欢快意象,“主人!我的主人!”
“我等了你许久!在这界碑里待得都要长毛啦!”
“你带我走吧!主人!”
小神龟忽然一跃跳到沈长生的肩头,还不停的转着圈,倒像只哈巴狗。
白发老妇见这小玄武已经活了过来,满意的笑了,“小后生,老身便走啦!”
“哎?”沈长生背着王十七,双手占着,那老妇说完后原地一阵白烟就消失了,徒留了两人一龟在此地。
而那被称为小玄武的神龟还贴着沈长生的脖子嗅个不停。
“你做什么?”沈长生问道。
她想称呼一声玄武神君,但这小玄武显然就是个孩童性格,哪有半点神的威严。
小玄武道,“我嗅嗅您的仙气儿,旧道仙人的仙气都不如您的好闻。”
又来了。
新道旧道的,还有之前的什么新规?刚出生。沈长生还没搞懂,那老妇就走了。
“你很清楚么?”沈长生同这小玄武说话,想试着能不能从这小玄武口中问出点东西来,忽而又想起背上的王十七来,“我这妹子应是被那老前辈施了昏睡术了,你能让老前辈解了么?”
小玄武一听沈长生的话,奇怪的晃了晃脑袋,又冲着王十七闻了闻,“好重的人味呀!”
“她是人 ,当然有人味。”沈长生不由失笑。
“福德神只是让她睡得久点,不会有什么大事哒!约莫一个时辰后她就能醒啦!”
福德神?沈长生眉头微皱,“刚刚那个老前辈……是福德神?”
她遇到的是个神仙?这福德神又是什么神?
小玄武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回话,“她是这里的土地婆!我出世后就一直待在她身边,等主人你出世呢!”
沈长生心中惊诧不已,她又想起小玄武之前的话来,说要闻她身上的仙气。
女修自重生以来,少有的心中忐忑起来,“我也是个神仙吗?”
小玄武立马点头,“当然啦!主人,咱们俩是新道的神仙和神兽,往后要一起好多万年啦!”
沈长生听了这话心中大惊,按常理而言她此时早已经双眼发昏了,但实则没有。
这具躯体精神的可怕。
她重生后,竟是个神仙?
沈长生心中怀疑良久,天人交战多次,却总是不能怡然自得的接受这个事实,她生前就是个三流修士,怎么能成仙呢?
该成仙的人,也该是…也该是……
沈长生在脑子里搜寻了好多人的面目,最后跳出来那个青衣女修的脸来,对啊!也该是盛禾大师姐那样厉害的修士得道成仙啊!
“不对啊?我若是个神仙,怎么在凡间?怎么没在天宫呢?”沈长生忽而察觉其中缺漏,连忙反问。
哪料小玄武说出一句话,吓得她更是面色不安。
“天宫早塌啦!旧道神仙们基本都神归天地化为自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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