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聂把《江湖日报》交给小蝉的第二天,沈聂来找宋挽弦询问情况。
宋挽弦:“沈掌柜,小蝉今日一大早拿到印好的报纸,就去城中各个角落张贴,我方才去看了看,发现有好多人围着报纸跟前。“
沈聂:“竟然这么受欢迎?小蝉写了些什么?”
宋挽弦:“我记得有一篇是《城外破庙发现宝藏,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
沈聂:“这名字也太长了。”
宋挽弦:“大家好像很关注这个消息,我听到好多人在讨论,还有人立刻就打算去破庙一探究竟。”
沈聂:“不对,那等他们去破庙翻了一遍,没发现宝藏,我们这报纸的信誉不是完了?小蝉那丫头,就算要编也得编个宝藏在沙漠里吧!”
宋挽弦:“你怎么知道小蝉是编的,说不定她写的是真的呢?”
沈聂:“那破庙要是有宝藏我会没听说过?”
沈聂大声叹着气走入屋内,提着一个袋子出来。
“宋姑娘,这里有两吊钱,麻烦你跑一趟,放在破庙里,充作那什么宝藏。”
宋挽弦接过袋子:“好,那个破庙在哪里?”
沈聂:“破庙就是破天寺。”
宋挽弦来到破天寺时,门外围了许多人。有些人推推搡搡挤到门口,往里望了几眼后,就大失所望地离开了。宋挽弦有些摸不着头脑。
人群拥挤,宋挽弦施展轻功,翻墙进寺。一落地,看见面前的炉灶上架着一只桶形大镬,里面飘出了稻米的香气。小蝉和大和尚正站在炉灶边。这与她之前见到的施粥的场景似乎并无不同,除了炉灶前新摆了一块木板,上面写有两个大大的字——“宝藏”。
小蝉,一般来说,我们把这个叫做“施粥”,而不是“宝藏”。
宋挽弦将一袋钱交给了小蝉,和她讲了沈聂的安排。
小蝉:“小宋姐姐,我明白啦,不过这些钱就不用去埋在哪里当宝藏了,小蝉有别的用法。”
宋挽弦:“小蝉,为什么要把粥当作宝藏呢?”
小蝉:“因为这里的粥很好喝,对小蝉来说,就是宝藏啊。而且,有很多需要这一碗粥的人,或许并不知道可以来这里,所以小蝉写到报纸上,贴到大街上,就能让大家都看见。”
小蝉露出了一个烂漫的笑容,宋挽弦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小蝉,你说这样能让掌柜的报纸受欢迎吗?”
“为什么不?报纸要受欢迎,不就应该写大家想看的消息吗?”
说完这句,小蝉低下了头,敛起笑容,轻声呢喃:“我当时想看的,一定就是这样的新闻吧。”
大和尚掀起桶盖,白白的水汽涌出,带着热腾腾的香气。小蝉抬起头,笑意重又回到她亮晶晶的眼睛里。
“小宋姐姐,你也尝尝吧!”
大和尚开始给排队的人舀粥,小蝉则拿了一个小勺,刮桶壁和桶盖上的粥,一碗端给宋挽弦,一碗自己捧在手心里。
宋挽弦捧着粥,望着排队盛粥,席地而坐的人们。方才挤在门口的游手好闲的投机者们都离开了,对留下的这些人来说,或许这碗粥——这以小小粗瓷碗盛着的洁白的粥——就是“宝藏”。
宋挽弦和小蝉并肩坐在寺庙的台阶上,碗里的粥很热。小蝉静静地喝了一口。
“这粥真好喝,小蝉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少爷虽然是个有钱人,但他是个好人。只有他会做这种事。而且少爷从没有在报纸上或者在别的哪里宣扬他做的好事。”
或许有些话只能在热乎乎的粥前说出,也或许是宋挽弦沉默却微微转头的态度让她安心。又或者,是早已远离的过往偶然爬上毫无防备的背脊。除了倾吐,没有能排解的办法。
小蝉或许只是在向自己倾吐,只是宋挽弦恰好是她身侧的那堵墙:“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能给小蝉这样一碗粥就好了。那说不定,小蝉就不用做那些事了。那时候,小蝉每天都盼着能听到哪里有人成亲的消息,就可以过去要点吃食。虽然有时候官府也有施粥,但那都是骗人的,官报上写得好听,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宋挽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向来不会安慰人。或许也不是不会,只是在心怀伤痛的人面前,似乎说什么都成为不了良药。她只能默默地靠近了一点,感受着身侧的体温。
小蝉擦干了眼泪,接着喝粥。宋挽弦也仰头喝了一口粥,稠稠的白粥顺着舌头流进肠胃,一股温热从食道漫延入肚腹,猪油为这碗粥添了一股肉香。
宋挽弦望着周围的人们,有些人大口大口地喝着,更多的人则是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将粥含入口中,很久才咽下一口。
他们得过多久,才能再喝上这样一碗粥呢?之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呢?沈掌柜不可能将这个粥棚永远办下去。
宋挽弦担忧的表情连小蝉都注意到了,她笑起来,带有泪痕的脸颊那么明媚。
“有时候,只要给人一点希望,就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小蝉也知道,少爷再有钱,也养活不了所有人,所以,这一碗粥已经足够了。”
宋挽弦喝到最后一口粥时,牙齿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拿在手里一看,怔住了。
一枚铜币。
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小蝉。小蝉高举一枚铜币,高高仰起头,眯起一只眼。在铜币的方孔里,是滴下米汤的、清晨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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