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香薰在出风口轻轻旋转,清果香混着omega母亲释放出的,淡淡的用于安抚作用的铃兰香味信息素,将后座氤氲成了温暖的小窝。
小男孩正歪在香香的后座小窝里补觉。
他睡得很安心惬意,还没学会怎么正确控制信息素的收放,甜美柔软的栀子花香气味正萦绕在他的身上,昭示着他的心情非常美好。
羊绒毯轻轻地盖住小omega单薄的肩头。
林母让小林墨枕在自己怀里歇息,手掌扶在小孩头的侧边,免得车里颠簸磕着碰着了,伸手抚平毯子的褶皱时,她轻柔地摸了摸小林墨毛茸软乎的小脑袋。
“玩了一天,累着了吧?”
林父的声音裹着笑意从驾驶座传来,仪表盘的蓝光在他棱角分明的眉骨上投下温柔的轮廓。
“恩,嘘,墨墨睡着啦。”
林母抚摸着小林墨的头发,转头小声说:“我们俩平时都忙,这两天终于有时间陪陪他,墨墨高兴得把游乐场里所有的项目设施挨个打卡,一个玩具都没放过呢。小身板肯定是累着了,这不,忍不住了刚睡着。嘿,音乐声音降降。”
车里音响流淌着恬静轻缓的钢琴纯乐。
雨刮器规律摆动着,将挡风玻璃外模糊的霓虹灯分划成一条条流动的星河。
“哈哈这小家伙。”
林父笑着点了点头,降低音乐声音。
沉默一会,他轻声说:“确实给墨墨的陪伴太少了,墨墨这孩子乖,平时他安安静静的,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跟个小大人似的,非常懂事,也从不怪我们。”
林父心里边对孩子缺少陪伴十分愧疚。
“那让他好好休息会儿,我也努力努力呀,以后多抽出时间,回家陪陪他,昂。哎,要不你也靠那儿眯一会吧,离到家还有不短的距离,你也睡会?”
林母摇摇头,说不睡,自己还不怎么困。
“我倒希望墨墨不要懂事。”
“墨墨都八岁了,我却还没怎么陪他出去玩过,这居然是第一次,看着墨墨那么开心,我心里难受。我下个月正打算请个一周假呢,想好好陪墨墨待一阵子,你医院里忙,抽不开身,那么多手术排满等你,不折腾,有我在呢。”
林母说着,听到外面雨声加重。
她就靠在车窗边,侧头看了一眼窗外。
隔着玻璃,车窗外的夜色渐浓。
今天天气真是奇怪,白天一整天还是晴空万里,谁知一入夜,乌云便压着天,转眼间就下起了雨。
一开始,还是毛毛细雨,这会大雨来得有些毫无征兆。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一下下如同密集的鼓点,不知道是怎么了,林母心里总有种古怪的沉闷感。
无端一阵慌,不禁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丈夫的肩膀,嘱咐他,“慢点开,不着急回家,安全第一。”
“暧,好。”
外边确实雨大,林父应了一声,降下车速。
轰隆——
蓦地一声雷声震响。
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将昏沉的天空劈得七零八落,一瞬间恍如白昼。
一阵雷声过后,没一会,这雨下得更大了。
暴雨如注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跟石子儿一样急促地砸向地面,竟是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雨刮器疯狂摆动,却始终划不开浓稠如墨的雨幕。
雨点击打车窗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呜……妈妈?”
“没事不怕啊墨墨,妈妈在这呢,是打雷。”
轰隆的雷声惊醒了小林墨。林母将他搂在怀里,掌心轻轻拍他后背:“不怕,不怕。”
“清落,给墨墨系紧安全带,你也是。”
前方道路映着光在雨帘中扭曲成五彩斑斓的影子。
远处一辆大货车的尾灯在雨雾中明明灭灭,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直觉到强烈的不对劲。
林父握紧方向盘,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
转向灯画出橘色弧线,林父打算变道,避开大货车。
也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劈开云层,陡然照亮了大货车极度歪斜的车身——
它的车轮正在不受控地打滑!
“小心!”
林母的喊叫声和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同时炸开。
失控的大货车如同脱了缰的雨夜怪物,庞大的车身骤然横扫过来,磅礴大雨里飞速划过一道狰狞的黑影。
砰——!磅——!
根本无法躲开,也来不及躲闪。
剧烈的碰撞声,金属扭曲的尖啸声撕碎了雨夜。
“墨墨——!”
“清落——!!!”
世界扭曲,天旋地转。
安全气囊爆开的白雾中,小林墨只感觉身体控制不住前倾,腾空,巨大的惯性和冲力拉扯,使安全带狠狠地勒紧他的肩膀,勒得他的胸腔快要碎裂。
接着他就被妈妈紧紧地裹在怀里,护在身体下。
被妈妈拼了命地护住。
他们的汽车被大货车剧烈撞来后,又重重撞上路边的水泥护栏,整个车子都在颤抖。玻璃碎片和火花四溅。
夹在货车与护栏之间,车身几乎完全凹陷变形,引擎盖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冷却液、机油混着雨水汩汩流出,在马路上汇成刺鼻的溪流,又被雨水冲刷稀释。
紧接着,轰——!
瞬间,大火无视暴雨冲天而起。
翻滚停止时,滚烫的气浪和刺鼻的焦糊味钻进鼻孔。
小男孩听见妈妈最后的声音穿透轰鸣——
“墨墨,别怕……妈妈在……”
林母的头无力地垂着。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滑下,落进小林墨的眼睛里。
将他的视野染红一片。
小林墨的眼睛睁不开了,粘稠的痛感从眼睛根部开始蔓延,泪水混着雨水和血顺着脸颊横流,冲刷出蜿蜒的血痕。
“妈妈……妈妈……”
小林墨颤抖的小手在一片血红的模糊中向上摸索,却摸到母亲耳后粘稠的液体,他颤着小手去摇晃妈妈还柔软的肩膀,沙哑的童音在这片熊熊大火和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
“妈妈,快起来呀,我听到了……说要陪我的,妈妈……”
小林墨抱着妈妈,稚嫩的声音落在雨夜里,一声一声地没有停歇,仿佛以为这样,就能把妈妈叫醒。
可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妈妈却没能回应他。
“墨墨……”
林父虚弱的呼喊声音传来。
然后一只沾满血的宽大手掌伸到小林墨的面前。
在一刹那的时间里,那只温柔的大手揉了把小林墨的脑袋,很短暂,就一下,也很轻,柔柔地从他的头上拂过,然后费力解开缠在他身上的安全带。
车里的黑烟和焦糊味越来越浓。
一股柔和的气息温柔地包裹住了小林墨。
那是作为alpha的爸爸的信息素味道,淡茶味信息素化作无形的屏障,将小林墨裹在里面,将所有的恐惧与痛苦隔绝在外。他艰难地睁大眼,却除了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林父用尽所有力气,溢出的安抚信息素愈发浓烈。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指尖颤抖着,想最后再碰一下小林墨,但只留下一句到最后也没说完的话:
“宝贝乖,不要怕,快跑……快离开,爸爸妈妈爱——”
嘴唇颤抖,话还未完,林父的声音戛然而止。
暗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下。
信息素的气息逐渐减淡,最终随着主人的释放停滞渐渐消失。似乎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小林墨说,可最终响起的却是手掌坠倒的一声闷响。
林父的手垂掉在了小林墨的耳边。
再也没了动静。
“不——”
小林墨发出一声尖叫。
他吓坏了,年幼的他还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
可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徒劳无功地拉起爸爸倒下的手,想要重新搭回自己的头上,他不停地蜷缩,缩紧身子,嘶哑着嗓子哭喊,想钻进妈妈的怀里,他想要和妈妈说他不想出去玩了。
他只有一个人了。
“不,不要……呜呜呜……好痛啊,爸……爸爸?好痛,呜呜……妈妈,我不走,我不要……我会很乖的,妈妈,妈妈我不要你们陪我了……我好怕,你们说话呀……说说话呀……”
小林墨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染红的眼瞳里空洞暗淡,失去了光泽。
他后颈微微凸起的地方陡然泛起火焰灼烧般的剧痛。
那是种钝重的、又裹挟着铁锈味的灼痛,像被生锈的刀片反复剐蹭,又像是不断收紧的渔网,勒得他快要窒息。
喉咙里发出控制不住的呜咽声。
酸涩破碎的栀子花信息素如同潮水决堤,不受控地向四周漫溢出来,那味道苦得近乎实质,混着痛苦咸涩的泪意。
是他那尚未发育完全的腺体——那里正源源不断地涌出令人窒息的悲苦气息。
好痛,好痛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妈妈,妈妈?爸爸?说说话呀,摸一摸墨墨,和墨墨说说话呀,你们为什么没有声音了,为什么不动了,为什么不回答墨墨啊?我好怕,好怕,好怕……
他颤抖的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手和妈妈的衣服不肯放。
肚子里一阵阵地翻涌着,周围滚烫的火焰还有焦熏味让他很想吐,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地往下坠,可他不敢睡,生怕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别睡……别睡啊……”
“呜呜……笨蛋笨蛋……求求了……求求了……别睡……”
意识在昏迷的边缘反复拉扯,不断重复的声音里满是恐慌和祈求,但黑暗无情,仍同潮水一点一点漫过小林墨的头顶,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快灭火!”
“孩子,里面还有一个小孩儿还活着!”
“是个小omega,天呐,他的信息素失控了,快,救护车,救护车,隔离仓——”
雨还在疯狂敲打着这个人间,混着路人的尖叫与警报器的嗡鸣,以及救护车由远及近的鸣笛声。
远处红蓝交错的警灯穿透雨幕,照亮满地狼藉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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