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迟骁分开后，盛阳感觉身体松快了些，胃里热汤带来的暖意尚未完全散去。
回到公寓，发现姐姐还没回来，屋内一片冷清寂静。
生病的虚弱感在独处时似乎又被放大，他不太想一个人待着，便习惯性地出门，拐到了同住一个公寓区的艾儿霖家门口。
他和艾儿霖相识多年，关系亲近，串门从来都很随意。他像往常一样，甚至没多想，直接拧开了艾儿霖并未反锁的房门。
“艾儿...霖霖，我……”
话音在看清客厅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暖黄的落地灯光线下，艾儿霖正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靠在沙发上，两人挨得极近，唇瓣相贴，正沉浸在亲吻之中。
那男生一只手还轻轻捧着艾儿霖的脸颊，姿态亲密而自然。
盛阳的脚步猛地顿在门口，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和……无措。
他知道艾儿霖是 gay，也有男朋友，理论上对此完全接受。
但知道是一回事，如此直接、毫无防备地撞见两个男生接吻的现场，视觉冲击力还是超出了他平时的认知范围。
那画面像一颗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陌生的涟漪。
沙发上的两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迅速分开了。艾儿霖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但很快镇定下来。他旁边的男生则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阿阳？你怎么来了？”艾儿霖站起身，语气带着点意外，但更多的是了然——盛阳肯定是又自己在家待闷了。
盛阳这才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声音比平时更低了点：“……没事，路过。你们……忙。”他说着，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开。
“哎，别走！”艾儿霖赶紧叫住他，快步走过来，顺手把还想赖在沙发上的男朋友也拉了起来，推着他往门口走，“行了行了，你先回去。”
那男生无奈地笑了笑，对艾儿霖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又对站在门口、视线飘向别处的盛阳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房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盛阳和艾儿霖。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安静。
艾儿霖看着盛阳依旧有些紧绷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耳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戏谑的语气：“喂，不是吧你？”
盛阳抿了抿唇，没接话，只是走到沙发边，挑了个离刚才那位置最远的地方坐下，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什么让他不自在的气息。
艾儿霖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带着点纯情和窘迫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故意凑过去追问：“说说，什么感觉？？”
盛阳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耳根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无聊。”他吐出两个字，终结了这个话题。
“好点了吗？”
“吃饭了吗？”
“退烧了吧？”
艾儿霖本来是答应陪盛阳一起去看医生，结果被他对象半路截胡。再三确定下，觉得没问题，才放盛阳自己一个人去。
“嗯，外面吃过了。”
“？？和谁？男的女的？”艾儿霖立刻来了精神，凑得更近，像只嗅到八卦气息的小动物。
他太了解盛阳了，这人极度不喜欢独自在外用餐，能让他病中愿意一起吃饭的，肯定不是普通路人。
盛阳被他问得有些烦，往后靠了靠，言简意赅：“男的。”
“谁啊？南南吗？不对，他最近肯定忙着跟那个靳明旧情复燃，没空理你。”艾儿霖自顾自地分析，随即眼睛一亮，“难道是……和南南的那个朋友？”他记得盛阳提过，靳明和另一个男生是一起来的剑桥。
盛阳“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哇！真的啊？快说说，什么样的人？”艾儿霖顿时来了兴致，缠着盛阳追问，“你们怎么碰上的？我记得他应该不是咱们专业的吧。”
盛阳被他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勉强给出几个干巴巴的词：“化学工程系的。医院碰上的，他也在。”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基于事实的初印象，“人还成，7分。”
艾儿霖一听“还成”这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他太知道盛阳的评价体系了，能从这家伙嘴里听到“还成”，还是7分？
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评价了！毕竟盛阳对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是“无聊”或者直接无视。
“还成？！能被你说‘还成’可不容易！”艾儿霖兴奋地拍了下沙发，“帅吗？叫什么名字？快，介绍我认识认识！”
盛阳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只有几面之缘，不熟。”
话说回来，盛阳确实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第一印象确实除了长得帅，确实不怎样。
但是应该算是个爱同学...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占座、有眼力劲...那盅汤、留下来陪自己输液...
综上所述：
人确实，也还成。
“哎呀，认识认识不就熟了吗？”艾儿霖不依不饶，“能让你觉得‘还成’的人，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多认识个帅哥朋友怎么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点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烦躁，“而且我最近……也挺想多认识点新朋友的。”
其实艾儿霖和他对象最近正在闹分手。
对方似乎越来越粘人，要求越来越多，消息回慢一点就要连环追问，严重侵占了他的个人空间和时间。艾儿霖看起来乖巧软糯，骨子里却是个非常有主见且事业心极强的人，他讨厌这种被紧紧追逐、失去自我的感觉。他需要喘息的空间，也需要用新的人际关系来冲淡那段让他感到束缚的感情。
盛阳看着他虽然笑着但眼底藏着一丝疲惫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他大概能猜到艾儿霖此刻的想法，但没有点破。
“随你。”盛阳最终只是淡淡地说，算是默许了艾儿霖“想认识”的念头，“找陈南南去。”但他自己显然没有要主动牵线搭桥的意思，毕竟确实只有几面之缘，找陈南南是最好、也是最快，能熟络他的最佳人选。
周五的午后，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在学院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盛阳和艾儿霖约好了一起去找陈南南，主要是为了艾儿霖想认识迟骁这件事——用艾儿霖的话说，这叫“拓展健康社交圈，摆脱情感绑架”。
刚走到心理系大楼附近，就碰上了盛蓝和她的几个同学。
盛蓝一身利落的西装裤搭配简约衬衫，气质干练，正与同学们讨论着什么，眉宇间透着自信与从容。
她比盛阳大一岁，却已是大三学生，并且跟着知名导师做项目，是公认的才女与学霸，跳级对她而言仿佛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阿阳！”盛蓝一眼就看到了弟弟，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她身边的几位同学也都眼前一亮，她们都很喜欢盛蓝这个颜值高、话又不多的弟弟，觉得他既帅又乖。
“哇，蓝蓝，你弟弟越来越帅了！”一个学姐笑着就想伸手去揉盛阳那头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浅金色头发。
盛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敏捷地侧头躲开了那只手，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强调：“姐姐们，我现在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了。”他虽然表情依旧平淡，但耳根却微微泛红，显然对这种过于热情的关爱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盛蓝笑着替弟弟解围：“行了你们，别逗他了。”她看向盛阳和艾儿霖，“来找南南？”
“嗯。”盛阳点头。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刚刚赶到、正准备去找陈南南的迟骁和靳明眼里。
迟骁的脚步下意识地放缓。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浅金色的身影。
他看到盛阳微微蹙眉躲开抚摸的样子，那副带着点隐忍的窘迫和不易察觉的少年气，与他平时冷冰冰的模样截然不同，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迟骁的心尖。他觉得……有点可爱。
靳明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顺着迟骁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盛阳和盛蓝一行人，撇了撇嘴，“啧，又是那小白脸。”
这时，陈南南也看到了他们，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目光在迟骁和艾儿霖之间转了转，心里了然。
“你们来了。”陈南南笑着打招呼，然后自然地充当起中间人，对艾儿霖和迟骁说，“霖，这就是迟骁。迟骁，这是艾儿霖，中英混血，也是算是半个中国人，盛阳和我的朋友。”
艾儿霖立刻扬起他招牌式的、乖巧又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嗨，迟骁，久仰啦！”他的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打量着迟骁，心里暗赞：果然很帅，气质冷峻硬朗，是和阿阳完全不同的类型。
迟骁愣了一下，上次远远看过一面，有点碍眼的那个人。出于礼貌握了握手：“你好。”他的反应有些平淡，眼神还忍不住往盛阳那边瞟。
盛阳站在稍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他们四人寒暄，并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他觉得社交任务已经由陈南南接手，自己没必要再凑过去。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对盛蓝说：“姐，我们去超市吧。”
盛蓝点点头，跟同学们道别，便和盛阳一起转身离开了。
等迟骁应付完艾儿霖的热情，再一抬头，发现盛阳刚才站的地方已经空了，那抹浅金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盛阳在离开前，已经快速给陈南南发了一条信息：「我先和我姐去采购。」
“诶，明天周末，我们约出来玩吧？”艾儿霖主动提议，笑容甜美，“我对剑桥周边可熟了，带你们去点好玩的地方！”
艾儿霖看着迟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四处搜寻的样子。
靳明一听，立刻积极响应：“可以啊！正好南南明天没事。”他巴不得有多点和陈南南相处的机会。
陈南南也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迟骁，像是终于忍不住，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盛阳去吗？”
这句话问出来，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微妙凝滞。
艾儿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眼明了。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反问道：“你——希望他去吗？”
这直白的反问像是一下子戳破了迟骁试图维持的平静。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否认，又觉得徒劳。
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般地，用一种带着点别扭又异常坚定的语气说：
“他去我就去。”
靳明看了一眼边上说话的人。
“哦——”艾儿霖拉长了声音，和旁边的陈南南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行！包在我们身上！”艾儿霖拍着胸脯保证，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人，我一定给你带到！”
迟骁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明确的期待。
而此刻，正在超市里认真比对商品标签的盛阳，莫名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好朋友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你别不是退烧了，又感冒了吧？”盛蓝关心道。
“......”
“姐，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盛阳拿了一袋番茄汤包放在篮子内。
“我这不是关心你呢。我最近又发现了......等下回去给你做......”
其实姐弟两的厨艺，都不是很好。
要不是偶尔过去爷爷奶奶那蹭饭，是真的能实现每天外卖自由了。
姐姐喜欢煮汤面类的，盛阳喜欢吃，主要是出错率小，兼容性大，而且可以实现所谓的“小料自由”。
盛阳吃的清淡，也不挑。喜欢研究一些饮料特调。
小白脸：坏了，冲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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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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