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自从知道楚明是哥哥的好朋友之后,不顾之前被拒绝的经历,来面包房的次数越来越勤,有学业咨询时来,没学业咨询时依旧会来。
其实嫣然能这么放肆地出入面包房,无非是楚明对自己的态度改观了许多,令她横生了许多「楚明哥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的幻想,但她不知道的是,楚明之所以愿意耐心接待她,无非是想从她口中听到些许关于安然的事而已。
这天傍晚,女孩在面包房里看完书,正伸懒腰时,楚明递了杯温水过去,让她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家,不然家人该担心了。
楚明很巧妙地没有用「父母」特指,而是笼统地将安然也概括进了「家人」里。
嫣然顺着他的话说:“没事,我爸今天有生意要谈,我妈回我姥姥家去了。”
“那你俩今晚自己做?”楚明知道安然每逢周末都会回家。
“什么我俩?是我自己好不,”嫣然委屈地扁扁嘴,“臭安然,谈了恋爱就忘了妹妹。”
“恋爱?”楚明一怔,下意识反问。
既然楚明问起来,嫣然也乐得八卦,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觉得我这段时间来找你都是一个人来的么?苗苗都没过来过。”
“这倒是。”楚明回想一下,还真好久没见过那个霸道的女孩子了。
“她跟我哥谈恋爱啦!”嫣然笑得明媚灿烂,眼睛里全是止不住的笑意,“你知道吗?苗苗是我哥的初恋,他俩高中时就在一起了,不过中途好像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俩人就分手了,后来苗苗就一直追着我哥道歉,到现在都快追了6年啦,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哥终于开窍接受了苗苗。这下,无论是我、还是我爸妈、还是苗苗的爸妈都开心的不得了。”
嫣然毕竟是个小女生,八卦时免不得比平时兴奋些,话也止不住密了很多,此时她一心只沉浸在哥哥和嫂子的幸福幻想里,丝毫没注意到楚明逐渐苍白的脸。
原来,这么长时间不见,是去谈恋爱了……
楚明握紧手里的托盘,连招呼也没打就狼狈地逃回了休息室。
嫣然正说得起劲,见楚明忽得离开,急忙也跟了过去。
不过人刚走到收银台附近,就被墨墨拦住了。
嫣然虽然性格温柔,但从没怕过什么人,可唯独楚明店里的这个面包师,她每回见到时心里都怵怵的。
倒不是因为墨墨会为难她,而是感觉到墨墨看她时,似乎总会带着股子撵人的意思。无论她平时多么礼貌,可那股子撵人的目光就从没断过。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嫣然瑟瑟地退后了两步,说完就转身去茶几那收拾东西。
墨墨跟着她出了门,对着背影说:“这几天能麻烦你别来了吗?”
嫣然转过身要求证,可墨墨说完那句话后就关门回去了,留下嫣然一脸不知所云。
嫣然走后,小叶一副闯了大祸的模样拉着墨墨的胳膊:“你疯啦,这么跟嫣然说话呢,你没见这段时间老板和嫣然的关系近了许多吗?”
“我只知道明哥是绝对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小叶看了眼禁闭着的休息室们,警告墨墨,“一会儿明哥出来要是知道你将嫣然赶跑了,看他不怪你才怪!”
“那你就等等看咯。”墨墨一脸轻松,说完就去操作间收拾杂物去了。
休息室的们自关上后,过了许久才从里面打开。
楚明神色虽然恢复了许多,但明显比平日里更冷。他慢悠悠地收拾好书包,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就要出门。
墨墨急忙拦住他,夺了钥匙:“明哥,别开车了,打车去吧。”
“我有分寸。”
“那也不行,我怕你出事。”
墨墨态度强硬,楚明也不想争辩,既然钥匙被抢了,打车也是一样的。
这是一家开在市里偏僻巷子深处的一间酒吧,没有明显的门店招牌,也没有显眼豪华的大门,除了一侧挂着一盏蓝色酒杯模样的灯箱之外,除了熟客之外,任谁都想不到这儿竟然是一处人气不低的特殊酒吧。
“这么久没来了,我以为你找到了伴儿,再也不需要这里了呢。”身穿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结的俊俏少年,一边擦着玻璃酒杯一边对着吧台外面发愣的人佯怒嗔道,“今天不开心?”
那人本来是趴在吧台上的,闻声后慢慢动了一下,露出一张在这个圈子里算是极品的脸,此人正是楚明。
楚明摩挲着酒杯问他:“需要小白鼠吗?”
唐亚明白了七八分,意有所指:“我虽然不需要小白鼠,但你需不需要当小白鼠?”
楚明将头从臂弯里抬起,投给唐亚一个「你懂的」眼神。
“好嘞,安排!”唐亚说完话,放了擦拭酒杯的抹布,转身在林林总总摆了几十瓶酒的酒柜里挑了两三瓶颜色各异的酒瓶,转回身来打算大施拳脚。
唐亚是这间酒吧的酒保,也是楚明自到东明后认识的第一个同性朋友,二人在酒吧见第一面时便相谈甚欢,从此以后,楚明每回来酒吧喝酒时总会特意找唐亚调酒。
彼此认识后,俩人也会偶尔交换一下曾经的过往,唐亚人比楚明小两岁,高中时虽然成绩优异,但无意间被父母发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情感喜好,之后便被父母强制退学后关在了家里,由此错过了高考,待他万分诚恳地向父母保证自己「已经好了」后,才获得了属于一个成年人的基本自由。离开家后,唐亚没再回去,而是在这个地下酒吧当期了调酒师,这一干就好多年。
唐亚喜欢楚明,在二人认识后的半年就表白了,可当时的楚明还没能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明确地拒绝了他,后来慢慢相处中,唐亚便发现,就算他和楚明成为不了恋人,做朋友也挺难得,所以渐渐地,俩人便成为了这个圈子里唯一一对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朋友。
唐亚手指夹着不锈钢量杯,按着楚明看不懂分量分次倒入调酒杯里,后盖上盖子疯狂一顿摇晃,几分钟后往柜台上透明的玻璃杯里施施然地倒出了一杯粉红色的液体。
“就这水平?”楚明呲笑一声,满脸写着看不起和不相信。
他将酒往前推了推:“别忘了我的口头禅,颜色越纯,力量越大。”
楚明不屑:“有几次成功的?”
唐亚认真强调:“放心喝,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楚明懒得掰持,抄过酒杯一口闷掉,回头不忘夸奖他:“味道还行。”
“等着。”唐亚不信邪,又转身去酒柜拿酒,暗道今晚必倾尽所学,灌倒这个酒疯子!
他一边调酒一边不放心问道:“你要是心里有事别憋着,其他人不能说,我还不能说吗?”
楚明复又趴上吧台,对着唐亚“切”了一声。
唐亚开导他:“你说说,咱俩自你刚来东明就认识了,也都是同道中人,如果你现实里有什么不开心的,除了咱们同道的人互相发泄发泄之外你还能跟谁说去?保不齐一听说你是个同性恋就恨不得跑开八丈远。”
楚明轻飘飘地道:“有什么好说的?同性恋不开心的事就那么几个,你有,他有,我自然也有。”
“这次是温栾还是王安然?”唐亚知道,楚明生活圈子干净,除了这俩人之外再没别的男人。
这次的回答更轻了,“唐亚,安然谈恋爱了。”
调酒师忍不住“卧槽”了一声,恨铁不成钢,“他妈的,他就是个大直男,谈恋爱才正常!你不会真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我分不大清。”
“可你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我?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嫌我脏?”唐亚诚恳保证,“真的不骗你,我就只交过一个男朋友。”
楚明的回答无比肯定:“不考虑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靠,真伤人心!”唐亚早就对被拒绝这事儿免疫了,劝告楚明,“不过你别太天真地试图想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找真爱,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个笑话。”
楚明轻道:“笑话我不也坚持28年了?”
唐亚万分好奇:“你就没点生理需求吗?”
楚明不想回答这么私人的问题。
唐亚将调好的酒推到楚明面前,“要不,你真跟我在一起得了,我不求和你摆正关系,当个炮友总行了吧?”
楚明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我不喜欢你。”
唐亚急道:“草!那你他妈喜欢谁?!我认识你三年了,好歹也领我面前让我死心啊。”
楚明苦笑:“我喜欢谁,谁就能喜欢我么?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不会狼狈地从临安逃到这里生活了。”
唐亚叹了一口气,老生常谈再劝:“说回温栾,我觉得关于那件事吧,你纯粹就是自己给自己加罪名,话说你当时也处于他爸的掌控下没什么自主能力,可你还是觉得自己有罪,非把自己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你以为这样就能减轻你的负罪感?不会的楚明,这样下去折磨的只能是你自己。”
说话间唐亚又调好了一杯。
楚明接过酒,深蓝色,闪着点点星光:“我去临安了,一个月前。”
唐亚忙问原因。
“我爸病了,癌症,让我过去送钱。”一杯蓝色星空瞬间见底,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的路人甲。
唐亚是楚明在这个陌生城市里唯一袒露过过去的人,具体为什么唐亚而不是墨墨或小叶,或许潜意识里,楚明就没想过唐亚会介入自己的现在和未来,所以,和一个过路的、萍水相逢的人说出心里秘密,比向身边人坦诚容易多了。
唐亚忍不住骂道:“真够王八蛋的,什么玩意儿啊!见到温栾了?”
楚明摇摇头:“见到我舅舅了,他也说了和你一样的话,可唐亚,别人可以原谅我,但我能原谅自己吗?那年温栾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和恩荣远走高飞,是我,利用温栾的信任,利用温氏集团的力量给他、给恩荣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出手破坏了他们的未来,更是我!间接地导致了恩荣发病时杀了人。”
唐亚放下酒杯,去握楚明颤抖的手。
楚明:“恩荣入狱后,这个世界上从此再没了无意气风发的曾栾,只剩下屈服于温氏集团强威下的木偶温栾。如果不是我,他们俩或许早就在澳洲快乐地生活着吧。”
“做假设没用,谁知道他俩自己会不会崩?反正我是个自私的人,出了事我一贯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谁骂他的也无法道德绑架我。换到你身上也是一样,你和温栾两个人朝夕相处了6年,那6年你当牛做马一味的付出,连被同学嘲笑你是他的贴身丫鬟都不在意,凭什么那个小孤儿一出现他就要甩开你?咋?你是个泡泡糖么,嚼完就吐?”
在好友过去的那道坎儿上,唐亚立场一直很坚定,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楚明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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