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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帝惊鸿

“走了一晚,我们休息一会吧。”

时芳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时韵转头,看见姐姐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淡绿色的灵力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有生命的溪流。那些灵力落在地面的积雪上,竟迅速生长出嫩绿的藤蔓,交织缠绕,转眼间形成了一把精致的藤椅。

“过来歇息。”时芳玉拍了拍藤椅,积雪从椅面上簌簌落下。

时韵这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初晨的光辉映在雪上,她的眼里也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只顾着赶路,都没注意雪停了。”时韵坐在藤椅上,长舒一口气。

藤椅出乎意料地舒适,带着植物特有的弹性。从清风山一路疾行而来,两人几乎没有停歇,此刻坐下才发觉肌肉酸痛不已,脚底也似火燎一般地疼。

时芳玉站在崖边,衣袂飘飘。一袭青衣在雪景中格外醒目,腰间悬挂的玉佩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要心急,我们一会御剑会快许多。”

时韵应了一声,拿了些干粮塞进嘴里。山高水远,她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待她吃的差不多,时芳玉才道:“走?”

她把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坐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出发!”

清光“铮”地一声出鞘,悬在离地三尺的空中。时韵轻巧一跃便踩在上面,熟练的抓住时芳玉的衣角。

“起飞!”

…………

飞行约莫四个时辰后,地形开始变化。雪山逐渐被丘陵取代,然后是平坦的原野。

“你看那边!”时韵指着远处惊呼。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城墙高耸,城门处人流如织。

“应当是白帝城。”时芳玉解释道,”是西州最繁华的城池之一。“

待距离拉近,城中的景象越发清晰。只见整座城池被一层淡青色的防护结界笼罩,城门处高悬一块鎏金牌匾,果然上书"“白帝城”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街道上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摊位排列得密密麻麻,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时韵看得目不转睛,她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

街道两侧的店铺飞檐翘角,挂着各色灯笼与符箓;路中间的行人衣着各异,有的锦衣华服,有的粗布麻衣,更有修士御剑低空飞行,在人群中灵活穿梭。

“下去看看?”时芳玉看出她的好奇,嘴角含笑。

时韵眼睛一亮,但随即摇了摇头:“人多杂乱 ,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她虽这般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一处卖糖人的摊位吸引,只见那摊主手指翻飞,灵力化作丝线,转眼间就捏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

时芳玉又道:“一路辛苦,夜里我们也要寻一处歇息,不如就在此城。”

时韵闻言,不再犹豫,笑道:“那便去开开眼界。”

原本在高处瞧着就已经十分热闹,到真正落地参与进去时,感觉便大不相同了。

扑面而来的是各种混杂的气息——灵药的清香、烤灵兽肉的焦香、胭脂水粉的甜腻,还有不知名香料散发出的奇异味道。

街道两旁的摊位令人眼花缭乱:左边一位白发老者正在叫卖各式各样的药草,琉璃罩下的灵芝泛着淡淡的光;右边铁匠铺里火星四溅,几位修士正在挑选镶嵌着宝石的飞剑;前方更有灵兽贩子展示着关在特制笼中的珍奇异兽,一只雪白的灵狐正用狡黠的眼神打量着过往行人。

“上好的凝神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玄铁飞剑,削铁如泥,今日特价只要三万灵石!”

“来看看嘞,刚从秘境带出来的上古残卷!”

叫卖声不绝于耳,时韵走到灵兽贩子摊前,目光落在那只白狐身上,小家伙也在用打量的眼神望着她。

见她感兴趣,摊主马上就热情的招揽:“姑娘好眼光,一眼就相中我这最好的货。”

时韵无言,打量着白狐周身的毛发,发现它的后肢有一抹难以察觉的鲜红。

应当是被类似于捕兽夹的物什伤的,被处理过了并不明显。

摊主见她看的认真,接着道:“这可是我们商队从昆仑花了好大功夫才抓到的灵兽,据说有九尾天狐的血脉呢!只要好生养着,日后定能成为一大助力。”

时韵轻轻蹲下身,与白狐平视。那灵狐的眸子清澈如水,却又带着几分人性化的警惕。她注意到,当摊主夸夸其谈时,白狐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讥讽。

“老板,这伤...”时韵指了指白狐的后腿。

摊主脸色一变,随即堆满笑容:“姑娘放心,只是皮外伤,已经用过上好的金疮药了。灵兽嘛,抓捕时难免...”

“多少灵石?”

摊主眼睛一亮,搓着手道:“看姑娘诚心要,给您个实惠价,八万灵石!”

周围几个路过的修士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

八万?怎么不去抢!

这时,白狐突然用前爪扒拉了下笼子,发出“咔哒”一声响,看着时韵的眼神带着几分乞求,嘤嘤的叫了起来。

她心头一震,再看向白狐时,发现它眼中竟含着泪水。摊主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还在滔滔不绝地吹嘘着灵狐的珍贵。

这只狐狸……能听懂人话,它在向自己求救。

时韵不清楚灵兽的价格是否合理,转头想问时芳玉的意思,发现她也在观察那只白狐。

“两万。”时芳玉道。

“哎哟您这个价格真卖不了。”摊主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这位仙子,您这价砍得也太狠了。这可是有九尾天狐血脉的灵兽,八万已经是良心价了!”

白狐似乎听懂了讨价还价,一直竖起耳朵在听他们说话。一边眼巴巴地望向时芳玉,又转头对着时韵轻轻“呜”了一声,尾巴尖微微晃动,像是在配合着撒娇。

时芳玉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笼子:“血脉?若真有九尾天狐的血脉,你这摊子早就被大能修士踏破了,还轮得到在这儿叫卖?”

她伸手虚点白狐的后腿:“伤未痊愈,灵力运转滞涩,最多也就是个筑基期的灵兽,两万灵石都算给了高价了。”

摊主额头冒汗,显然没想到这个年轻姑娘是懂行的。他眼珠一转,正想再狡辩几句——

时韵拉着时芳玉转身就要走,“不要这个算了,我看那边的灵兽也很不错。”

那人只得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今日就当结个善缘,两万灵石,这灵狐归你们了!”

时韵足下一顿,这才道:“成交。”

笼门打开的瞬间,白狐却没有立即逃出,而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前爪,轻轻搭在时韵的手腕上。

“好通人性的小狐狸。”时韵笑道,用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时韵抱着白狐继续沿着繁华的街市闲逛,沿途各色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她不时驻足,在糖人摊前买了个栩栩如生的蝴蝶糖画,又在蜜饯铺称了半斤杏脯,不多时怀中便多了几个油纸包,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转过一个街角,忽见前方矗立着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朱楼,飞檐翘角上悬着数十盏琉璃宫灯,将整条街都映得流光溢彩。楼前车马喧阗,衣着华贵的宾客络绎不绝,

“醉仙楼……”时韵正待细看,肩头被人重重一撞。她踉跄着退了几步,怀里原本安分的白狐受惊之下猛得挣出臂弯。那雪团子瘸着腿却跑得飞快,在行人腿间左冲右突。

“诶——”

时韵惊呼一声,眼见那抹白影灵巧地穿过人群缝隙,转眼就要消失在醉仙楼的门帘后。她顾不得多想,提起裙摆便追了上去。

“阿韵!”时芳玉在身后喊道,但声音很快被人潮淹没。

醉仙楼内灯火通明,一楼大堂里觥筹交错,丝竹声与谈笑声混作一团。时韵挤过门廊,迎面扑来浓郁的酒香与灵食特有的清香。她踮起脚张望,只见白狐的尾巴在楼梯转角处一闪而过。

"这位姑娘..."跑堂小二刚要上前招呼,时韵已快步追上了楼梯。

二楼比大堂清净许多,屏风隔出一个个独立雅间。时韵放缓脚步,忽然听见右侧传来白狐的"嘤嘤"声。她循声走去,绕过一扇绘着山水图的屏风,眼前的景象让她怔在原地……

白狐正优雅地蹲坐在一张紫檀木案几上,面前摆着个雕花青玉酒杯。案几对面,坐着位素衣女子,脸上戴着块精巧的鎏金面具,那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边缘镂刻着细密的凤羽纹路,流转着暗金色的光芒。面具下方,朱唇如雪中红梅般醒目,唇角略微勾起更添几分妖冶。

那女子抬眼望来时,时韵呼吸为之一窒。她从未见过如此摄人心魄的眼睛。

鎏金面具后,一双浅金色的眸子如寒潭映月,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在微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并非凡俗的艳丽,而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姿。

“你的小狐狸?”女子开口,声音如山涧清泉。被面具遮挡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有朱唇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啊?嗯……”她慌忙应声,才惊觉自己盯着人看了太久。

失神间对方已经弯腰抱起狐狸走到她面前。

“下次可要看好了 。”

她愣愣的接过,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动静是向着这边来了。

“可有人扰贵客雅兴?”是小二的声音。

那女子淡然道:“无人搅扰。”

“客人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一声。”小二恭敬答道,脚步声渐渐走远 。

时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揖了一礼,歉声道:“多谢姑娘。”

女子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未曾退开。

不知是案上玉杯茶香未散,还是小狐狸在楼中乱窜沾了脂粉,时韵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清冽中又透着一丝蛊惑般的甜意。

她下意识抬眸,刚好对上了女子面具后的那双眼睛。

似笑非笑,如窥人心。

时韵自觉冒失,低眉不再对视。听见外面一楼大厅内时芳玉正在唤她,对那女子道:“今日之失,望姑娘勿怪,这便告辞了。”

“无需挂怀。”女子还是一样的淡然。

不知怎么,时韵又回过身来,对她道:“在下时韵,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也许是见女子突然的沉默,时韵没有追问,而后款款施了一礼:“告辞。”

待她走出雅阁,才听到那女子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阑星。”

廊外竹帘忽被风吹起,最后一缕暮光掠过案上玉杯。等时韵回首,只见素衣一角消失在屏风后,唯余茶烟里半缕未散的幽香。

“姐,我在这呢。”时韵抱着白狐从二楼走了下来。

“你怎么会到上面去?”时芳玉有些疑惑,刚才她想上去都被小厮拦了下来。

“为了追它啊,你都不知道它跑得多快!”时韵狠狠的揉了揉白狐的头,像是对它乱跑的惩罚。白狐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往她怀里缩了缩。

“没事就好。”时芳玉松了口气,“天色不早,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了。”

两人走出醉仙楼,很快便找到一家客栈。

客栈大堂里人声嘈杂,跑堂的小二见她们进来,立刻殷勤的迎上前:“两位姑娘是要住店?正好还剩两间上房。”

时芳玉正要答话,白狐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望向门外。

只见几个身着 劲装的男子大步走进,为首的那个环视一周,目光在两姐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对小二道:“要三间上房。”

小二面露难色:“哎呦三爷,上房只剩两间了……”

李三刀低声骂了句,眼神扫过大堂四处,最后目光又落在时韵姐妹身上。他身后背着一把黑色大刀,刀柄上缠绕的红绸在灯火下格外醒目。

“两间就两间,再给哥几个端几盘好菜送上来 。”

时韵上前道:“不好意思这位道友,是我们先来的,这两间房我们要了。”

李三刀皱了皱眉,眼睛上下打量着时韵。

“你?”他表情又变得猥琐起来,“小妮子长得倒挺好看,没有房间今晚你跟爷睡不就行了?”

他看出时韵修为不高,旁边那个倒是有点水平,但也不足为虑。

时芳玉也感觉出李三刀的修为在她之上,起码是结丹初期。

她一手将时韵护在身后,冷眼对上李三刀的目光:“请自重。”

李三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怎么,这位小娘子也想一起?”

他身后的同伴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

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其他客人纷纷低头生怕被牵连,小二早就跑没影了。

时韵怀里的白狐呲牙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对方显然没有把它放在眼里,表情满是不屑。

时韵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强压怒火凑近时芳玉低声道:“能打赢吗?”

时芳玉的目光快速扫过面前的几人。沉默如水的三秒后,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揍他!”时韵忽然提高声调,抱着白狐灵巧地退到柱子后。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如新月乍现。时芳玉的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剑锋割裂沉闷的空气发出清越剑鸣。

她的身形快的几乎留下残影,但还是被李三刀拔刀挡下。

李三刀似乎是没料到时芳玉敢跟他动手,手中的刀再慢一点怕是要被她刺个对穿。

他瞬间暴怒,挥舞着大刀要将时芳玉碎尸万段。

“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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