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云霞,夕阳彩照黄沙,盛长欢眼看日落,心中落寞难掩,似是走出这一段路后,就再无故人西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眼盯着苍穹之上了却夕阳西下,希望宗柳能带来好消息。
今日午时,盛长欢还在想该从哪里入手,就连偷去择仙城一探究竟都想过了,但是还是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去走,就在她心里极其烦躁之时,城主府又来了一人。
宗柳听说了这其中的恩怨,以询问真相为缘由,想要见一见戚奂,也想帮一帮盛长欢。为了之前,盛长欢说过的话。
她的仙法不算好,只能又和去盛府一样,走一走,再停一停。过了半日,才进了择仙城。
入了城门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只能趁着月光,暂且看着点路途。路上行人不多,看到宗柳之后也没有想要多管的意思,全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宗柳对着这些人的反应,很是奇怪。按理来说,戚奂所做之事,足以人神共愤,要寻仇之人一定会有,为何不打开结界,或是吩咐下去,让城中之人加强戒备?甚至对于外城人的态度,也不过尔尔。
他戚奂,就如此确信,无人能找得了他的麻烦?
这太过自信了。
宗柳走到城主府外,本还想见一面的心思荡然无存。择仙城的城主府,和别城的不一样,不知是出了事故的原因,还是本就如此,城主府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甚至寂静无声,连虫叫鸟鸣都没有。
宗柳慢慢向后踱步,又听到身侧突然冒出一句话:“你是上次偷听的姑娘?”
宗柳被这么一句吓了一跳,紫九见此,忙道:“哦,姑娘不是偷听。”
宗柳想不起此人是谁,只觉得非常眼熟,只道:“公子是?”
“上次见过,这么快就忘了?”紫九看着宗柳正对着府门口,好似想要进去,便道:“你有事找我们城主?”
宗柳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多人来。”紫九抱怨一句,向府门走去,推开门后,边向内走着,边道:“我去禀报,你稍等。”
紫九话音刚落,屋内就亮了起来,是那一瞬间,十多个蜡烛一起被燃,光影照在窗户上,场面也算是壮观。
屋内传出一句:“谁来了?”
紫九道:“回城主,是上次在芎城城墙根下遇见的姑娘。”
屋内沉默了一回,紫九得知是不想见,于是回过身来,刚要劝她回去,屋内就传了一句:“不必拦。”
宗柳壮着胆子跟在紫九的身后,踏入了戚奂所住的竹园,一直走去了戚奂的面前。
戚奂坐在屋内的一把长椅上,长椅面前是一把长桌,长桌上十分之□□的地方堆满了古籍,剩下的地方置放着一盏燃着的琉璃灯,灯芯枯萎,但依旧如烈火燃烧。
戚奂将手上挡着脸的书放下,看去了屏风之后,示意着紫九动手,道:“全部扔去乱葬岗。”
紫九应下来后,走去屏风之后,紧接着,从屏风后驮出了两个人,一个身穿菱城家服,一个身穿槐城家服,全部散发掩面。一个被自己的法器捅穿了心脏,一个被剑刺穿了脖颈,身上全部都是血,早就没了气息。
这两人,宗柳都不认识,直到紫九出了门去,宗柳才问:“这跟菱城和槐城有什么关系?”
戚奂头也没抬,将桌上的几本书拿过翻开,而后撕了几页,擦起了衣衫上的血迹,擦完又将手臂上的血迹擦了擦,而后才将揉成团的纸扔去一遍,道:“一个是王家人,一个是虞家人,都一前一后的来寻仇。”
戚奂这才抬起头来,看去宗柳,这才发现宗柳所站之处离他非常远,戚奂轻笑一声,直起身来,嘴角微微下撇,眉头皱起,眼神流漏出一丝冷漠,道:“你来作甚?”
“盛四姑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她全家。但是她不想与你相见,怕再与你起争执,所以托我来旁敲侧击问问。”
戚奂愣了愣,低头看着手上擦不去的血迹,开始后悔与盛长欢之间有了太多的羁绊,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一句话,就感到此话有些嘶哑、粗涩。
“你便直接说与我听?”戚奂挑了挑左眉,站起身来,走向宗柳,边走边道:“我并非是必须杀她全家,就像是王家人、虞家人也不是一定要死。当年,盛长欢、王渺,我都没有赶尽杀绝。如今王渺身死,也是他不自量力。”
“你杀那么多人做什么?”宗柳两手在前,紧张到有些抖动,但还是没有向后退去一步,她想知道,她所倾心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戚奂突然停住脚,不再向前,似是有了防备,说起了别的事,道:“你怎么还敢来,现在我城主府内,可是来一个杀一个,你不怕死?”
“你…”宗柳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让他们这次谈话提前结束,“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你说他们有罪?他们该死?”戚奂像是看到了同类,心情大好,但还是嘲笑几声,接着道:“我最不忍心杀的一个人,是盛家大公子盛昭瑾,你说说,他如何该死?”
见着宗柳说不出话来,戚奂心里很是失望,道:“他没错,他是真正的坦荡之人,君子如水。”
这话倒是出乎宗柳的意外,听着戚奂又道:“杀他,是为了先看看这个江湖,是不是真的该亡。”
“可见…”戚奂大笑几声,近乎疯魔,道:“都该死啊。”
戚奂的笑声里,带着不尊,不义,笑得宗柳心里发慌。
“盛姑娘也是吗?”
戚奂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笑着的嘴角还未放下,眼神之中的不屑就已经消失,转而戚奂冷下脸,道:“总有一日,我还她一命便罢了。”
“你不应该杀人,更不应该杀那么多人。”
宗柳的话像是刺激到了戚奂,他将此话当做一个笑话,反驳道:“这个世上,那有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难道你就应该以私生的身份活着吗?难道我就应该自小一人独自生活吗?难道别人说你天生低贱,你就要唯唯诺诺活一辈子吗?难道他们告诉我,我的职责是守护城屿,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仙界等几百年后死掉吗?规矩是人定的,是话语权最重的人定下来的!就像如今,我就算承认人是我杀的,但是谁敢讨伐我?他们只敢讨伐刚过及笄、金丹破损了的盛长欢!他们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生死,只会担心钱粮有没有进他们的口袋!就像…”戚奂说到此,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仰头望去天,软了气息,道:“就像压在我头顶的神明,明明与我一步之遥,却永远差之千里…万里…永无尽头。”说完这些话,戚奂深觉轻松,他回过神来,转去一边,道:“看在你是母弃父亡的份上,你走吧,我不杀你。”
宗柳缓缓摇着头,眼底透着几分不可思议,她嘴角紧压,连连后退,根本没有想过使她犹如阳光万途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宗柳不知退去几步,冷不丁的站住,双眉紧皱,眼过波澜,道:“不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杀无辜之人。”
戚奂也皱起眉来,恶狠狠看去宗柳,十分不耐烦,道:“我说过,总有一日,我还她一命。”
“她要你的命做什么!她只要她一家安康!”宗柳脱口而出的话,让宗柳自己有些战栗不安。自小到大,如今十九年载,她都没有真正的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说出自己的独特想法,或是去批判一个人,指责一个人,就算这些都是十分普通的行为。所以在宗柳说出那句话后,她就十分紧张,想逃离。
她也果真毫不犹豫的逃走了,像之前所经历过的日日夜夜一样。从未有胆子踏出心中那一步,去选择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去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一路狂奔,趁着月色消失之前,出现在盛府门口。
宗柳夜行几公里,又闪现几公里,夹杂着飞了十几公里,到盛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只剩她扶着府门口,大口喘着气。
宗柳的双眼被汗水滋润,有些睁不开眼,不知为何,她的心跳非常快,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就这么一步两步慢慢向院中踱步,最后浑身轻盈,脚底无力,倒了下去。
她有种归家之感,各城的城主府都建造的差不多,只是因家服颜色、城徽构造不同,多少细节处不太一样。在宗柳的印象里,她与母亲一直生活在一个小院里,冬不暖夏不寒,直到母亲三日未归,担心出事走上街道,才出现一个身穿锦绣华服的男人登了门,将她带去了一个高门府邸,让她喊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叫娘。
那个女人,一脸和蔼,慈眉善目,在她喊过娘之后,就被其拉到身边,用那双温热的双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自此,她也有了好看的衣裳,温暖的房间,只是突然多了一个父亲,一个母亲,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让她很不自在。
几年而过,她一直胆战心惊的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小心翼翼做事。回想,她做的唯一错事,只是向父亲问,母亲哪里去了。那时男人脸色不太好,可回头一见女人,又笑脸盈盈的说母亲就在那。
之后,她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芎城城主府内度过的,直到,某日父亲母亲大吵一架,直到,夜猎结束,她被宗真赶出了府。
原本,她是要死的,那把传说中剑格镶蓝琉璃、背面镶绿松石的天下第一剑,就抵在了她的脖间,只差一步,她就死了。
自此,她总是头戴面纱或是半幅面具,只要将头顶突然冒出来的雀尾掩盖住就好。
当她得知了一切的真相之后,她开始自我怀疑,原来天地之大,真的没有一个人的容身之处,原来,她真的生来就是错误的。
直到戚奂说,那雀尾不必遮去,也算她身份象征,她才开始发现,原来,她也可以是一个真正的人。
可如今戚奂亦是在她看来是罪大恶极之人,那么他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
宗柳倒下在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城主府院中,想着盛长欢的那句话,“要让自己,内心强大。”
宗柳再醒来的时候,是已经睡在了榻上,房中无一人,塌边放着一碗水,宗柳起了身,出了房门,就听着门口有声响,便循声而去。
城主府的大门打开,盛长欢看着十分焦急的赵凌,心中又是忐忑,忙问:“风缘兄,你如何急成这样?可是舅舅和表姐出事了?”
赵凌进了门,道:“并非。小姐原本是想跟我一起来见你的,可是半路传出消息来,城主便先只让我一人前来了。”
“出事了?”
“进去说。”
“随我来。”
盛长欢带着赵凌去前院时,赵凌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在此,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刚想说见过各位,就被盛长欢一手拉起,听她道:“虚礼而已。”
赵凌便道:“昨夜丑时,戚城主潜入妗城寻七彩石,与董琴生相碰,两人打了起来,期间,董琴生所持法器上古月琴被戚奂夺下扔了出去,董琴生又显出了七弦琴、和风剑、三蓝长枪,一一使用抵挡。许是运用不当,皆败下阵来。就在生死存亡之际,董夫人出现,将董琴生护下,让董琴生带着七彩石逃走了,而董夫人自己,死在了戚城主的剑下。”
盛长欢听此,思绪像是呆滞,头脑中不断重复着赵凌带来的消息,睁大着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道:“他又杀人了?”
赵凌点了点头,盛长欢又道:“之后呢?平安回了择仙城?”
“这个消息传的慢,不知还有谁知晓。”
司空闻怀微微叹了口气,看去盛长欢,似是在问,面前之人,所说是否能有假。
盛长欢别过脸色,没有给司空闻怀一个答复。
严卉一拍案桌,双唇紧闭成一条线,眉间紧蹙,脸色微微泛红,十分气恼,道:“还真让他翻了天不成!既然如此,还等什么时机,杀入择仙城,一剑砍了他!”
严卉话音刚落,赵凌才发觉几人身后坐着的人竟是严卉,忙道:“姑娘不可冲动,你我之力,赶不上所亡之人,恐成冤魂。”
站在一边的宗柳终于开口:“昨夜子时,还有两条人命死在择仙城。之后,戚城主与我说了很多。所说不过是感到不公,似是所做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为此,他说,事成之后,会还给盛姑娘一条命。”
司空妤道:“看来,是故意为之。”
严子规道:“他既然前脚见了人,后脚又出了城去夺七彩石,那七彩石一定十分重要。”
盛长欢道:“那么入金山找七彩石,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七彩石本身。我只怕,戚奂依旧追上了董琴生,夺去了七彩石。”
“七彩石有何不一样的?”赵凌道。
赵凌话音刚毕,众人也不得思索,沉默片刻。
这时宗柳又道:“戚城主所说一切,我都能理解,只有一句,我甚觉突兀。他说,他看在我是母弃父亡的份上,饶我一命。”
“若是真的不杀你,随便一个理由便可,或者,他那种人,还需要什么理由?”严卉道。
严卉说罢,盛长欢突然抬起思虑的头,看去司空闻怀,道:“戚奂说,他在杀我全家时,特意放走了我。又准备杀你全家时,还未开始动手,我便出现,和你们大家一起,出了琉城。我原本是想,是因为我们出了琉城,所以他来不及两处跑,从而误了杀了玉清君和严城主的时机,但是昨夜,他明明有机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可他没有动手,只是来偷走七彩石和魔丸。难不成,是人已经杀够了,只差七彩石了?”
司空闻怀十分震惊,不解道:“杀...杀我全家?杀我全家作甚?”
严卉突然站起身,道:“菱城、芎城、妗城,那时,这三城内城主府中的人多则五六人,少则也三四人,怎么不去其它城中,偏偏找上望绥?”
宗柳问道:“琉城城主府是几人所住?”
严子规道:“之前还有师父一起所住,如今只有严淡佲一人所住了。”
宗柳道:“昨晚,死在择仙城的,也是两个人。”
“难道,真的是人已经杀够了?”司空妤细细摸着手指,道:“他是不是在做某种仪式啊?”
“母弃父亡...杀人夺石...”盛长欢细细琢磨这几个字,喃喃自语,因为想不出什么原因,急着到处乱走。
其余几人也开始重新思绪,想弄清楚戚奂到底要做什么。
“母弃父亡...杀人夺石...”严子规听着盛长欢说这四个字,也开始重复起。
突然,盛长欢定住脚,直接将所猜所想说了出来:“戚奂是神君啊!他是天地共主之女的后代!他的母亲,是神!”
盛长欢说完,脑中思绪突然像是畅通了一般,与站在一旁的司空闻怀一起想到一件事,几乎两人同时脱口而出:“魔丸!”
两人对视一眼,皆同时向别处而去。
严卉见着两人什么也不说,就只道魔丸二字便向后跑去,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怎么了?”
严子规道:“大家不是一直在找魔丸吗?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严卉突然想明白,道:“在魔丸下落不明时,我们所有人都在找魔丸,戚奂也是。自从盛芙找到魔丸之后与我们说,第二日就来了一群人要盛芙拿出魔丸。”
“戚奂不禁要夺七彩石,也是要夺魔丸!”严子规道。
司空妤道:“魔丸是神界流落到这的,七彩石是当初女娲遗弃在这里的。他暗地里,杀人,明面上,寻神界之物!”
赵凌道:“真的魔丸,还在吗?”
几人想看一眼,纷纷随着盛长欢与司空闻怀所去的方向跟去,待着找到二人时,盛长欢正拿着一个首饰盒,跌坐在桌前。
首饰盒中只剩几根珠钗和一些金饰,不见那根封印着魔丸的白玉笄簪子。
盛长欢面露悲切,道:“还是看丢了。”
司空妤道:“他,悄无声息的,就拿走了?”
“他如何知道,在这里放着?”
“他既然能操控鬼手,定是有些这方面的本事。”赵凌回着严子规的话。
严卉来不及叹气,就发觉少了一人,她走出房门,四处转了转,又回到几人面前,道:“宗惬怯不见了。”
眼见盛长欢没有反应,严卉又道:“她不是心仪戚奂吗?会不会把我们说的话,都告诉戚奂去了?”
“她心仪戚奂?”司空妤问道,“你如何知晓?”
严卉道:“她若非心仪,为何要去见其一面?那么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是个人都应该离他远一点,除非他们同谋。”
严子规道:“你别乱说。”
严卉耸耸肩,道:“好吧,是望绥说的。”
司空闻怀瞬间不太自在,没想过会引火烧身,连忙道:“我只跟你说,她对戚杪衔和严清然有点上心,我可没说别的。”
严子规一听,瞬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后连忙看去司空妤,接着道:“我跟她没见过面,不认识啊!”
司空妤道:“许是之前见过,严公子忘性大。”
“不是,真的没有!”
司空妤道:“好了,不开玩笑了,先不去管她了,她要去哪,也是未知,现在,我们要想想,下一步做什么。”
赵凌看去严卉,想要开口的话来不及说,就被盛长欢一句话打断了:“在这猜想,终不是正理。我要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若是真的要做什么,恐怕是我们来不及阻止了。”
赵凌又道:“现在吗?”
盛长欢道:“是。”
“我与你一起。”严卉先道。
紧接着赵凌也道:“我也是。”
严子规和司空妤也道:“一起。”
最后才是司空闻怀,道:“这种场面,当然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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