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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追忆,灾厄的往昔

坠落。

没有尽头,没有方向,只有无边的、粘稠的黑暗。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啸,撕扯着意识,仿佛要将灵魂都从躯壳中剥离。怀里的奥罗拉传递出微弱的搏动,像黑暗中的萤火,是我唯一能抓住的锚点。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西尔维娅冰冷的手指。她的指尖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我能感觉到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或者说……被唤醒。

下坠感持续着,仿佛要坠入时间的尽头。深渊底部传来的、那沉重如大地脉搏的搏动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敲打在灵魂深处。周围不再是纯粹的虚无,开始出现一些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那是世界树断裂主根的断面,如同被撕裂的山脉,在绝对的黑暗中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石化的灰白色,表面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痕和岁月侵蚀的沟壑。

就在我们即将撞上其中一片巨大无比的、如同峭壁般的根系断面时,异变陡生!

西尔维娅的手猛地反握住了我,力道大得惊人。她周身瞬间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混乱而磅礴的能量波动!不再是单纯的厄运神力,其中混杂着世界树根系深处散发出的、沉重而悲怆的古老气息,还有……某种被强行撕开的、尘封万载的记忆洪流!

“不……不要……”西尔维娅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然而,已经太迟了。

当我的指尖,连同她紧握我的手,以及我另一只手中紧握的世界树之心杖尖,几乎同时触碰到那冰冷、粗糙、如同承载了万古沧桑的根系断面上时——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庞大意志,如同沉睡的星海骤然苏醒!它不是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浩瀚的“存在”的共鸣!世界树之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辉,瞬间将我和西尔维娅包裹!怀里的奥罗拉也同时亮起,金色的龙蛋之光与金辉水乳交融。

眼前的一切——深渊的黑暗、巨大的根系轮廓、下坠的失重感——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轰然碎裂!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感知。

冷。

刺骨的寒冷,混杂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排泄物的恶臭,粗暴地灌入鼻腔。意识像是被冻僵的鱼,在冰水里艰难地挣扎上浮。

我猛地睁开眼。

不是深渊的黑暗,不是世界树根系的悲怆。眼前是一条狭窄、肮脏、被两侧高耸破烂的木板房挤压得几乎不见天光的巷子。鹅毛般的灰白色大雪无声地飘落,覆盖着地面厚厚的、被踩踏成污黑色泥浆的积雪。寒风像裹着冰碴的刀子,刮过裸露的皮肤,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里是……哪里?

我低头,发现自己穿着单薄破旧、打着层层补丁的粗麻布衣裤,赤着脚踩在冰冷的雪泥里,冻得通红发紫。怀里没有奥罗拉,没有世界树之心,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难以言喻的、沉重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压垮的疲惫和绝望。

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的意识……被困在了一个陌生的躯壳里!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求求你……先生……给我一点吃的吧……一点点就好……我妹妹……她快不行了……”

这个声音……我猛地回头。

就在巷口,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厚厚的积雪里。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比她身体大了几号、破得露出棉絮的旧外套,头发枯黄稀疏,乱糟糟地贴在冻得发青的小脸上。她正死死地拽着一个裹着厚厚皮毛大衣、身材臃肿的男人的裤脚,仰着小脸,泪水混合着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

那张脸……尽管稚嫩、憔悴、布满冻疮和污迹……但那双眼睛……那双即使在绝望中也带着一丝倔强、此刻却盈满泪水的紫罗兰色眼睛……

是西尔维娅!

幼年的西尔维娅!

男人嫌恶地用力一踢,将瘦小的女孩狠狠踹开,像踢开一块碍眼的垃圾。“滚开!晦气的东西!离我远点!”他恶狠狠地咒骂着,紧了紧自己昂贵的皮草领子,快步消失在巷口,留下雪地上一个蜷缩颤抖的小小身影。

“呜……”幼小的西尔维娅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饥饿和寒冷再次跌倒在冰冷的泥雪里。她的膝盖擦破了,渗出血丝,瞬间被冻得发紫。她没有再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来,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光似乎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死水般的麻木和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恨意。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这就是……西尔维娅的童年?

“姐姐……”一个更加虚弱、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一个用破木板和烂布勉强搭成的窝棚里传来。

幼小的西尔维娅猛地一颤,眼中的麻木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取代。她连滚爬爬地冲进那个四面漏风的窝棚里。

窝棚角落铺着一点脏污的干草,干草上蜷缩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她同样枯瘦,脸色是死一样的灰白,嘴唇干裂发紫,只有那双和西尔维娅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清澈温润的金色眼睛,还带着一丝微弱的光芒,像即将熄灭的烛火。那是……幼年的奥莉维娅!

“姐姐!别睡!我在这里!”小西尔维娅扑过去,紧紧抱住姐姐冰冷的小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体温焐得半温的、比拳头还小的黑面包,那是她不知从哪里捡来或者乞讨来的,已经硬得像石头,表面还沾着污迹。

“吃……快吃一点……”小西尔维娅用力掰下一小块面包屑,小心翼翼地塞进姐姐嘴里。

小奥莉维娅艰难地咀嚼着,金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妹妹……你也吃……”

“西尔维娅吃过了!西尔维娅不饿!”小西尔维娅用力摇头,声音带着强装的欢快,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窝棚外传来一阵喧哗和刺耳的哨声。

“抓贼啊!那个偷面包的小贱种往那边跑了!”一个粗鲁的男声怒吼着。

小西尔维娅脸色剧变,猛地将剩下的小半块黑面包塞进妹妹怀里:“藏好!别出声!”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冲出窝棚,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那边!抓住她!”几个穿着油腻围裙、凶神恶煞的男人挥舞着棍棒追了上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意识不受控制地跟随着那个小小的、在风雪中跌跌撞撞奔跑的身影。

她跑得那么快,那么拼命,仿佛用尽了生命里所有的力气。单薄的破衣服被寒风轻易穿透,赤脚踩在冰冷的雪泥和碎石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脚印。她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一条更加狭窄的死胡同!

“看你往哪跑!”那几个男人狞笑着堵住了巷口,一步步逼近。

小西尔维娅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剧烈地颤抖着。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凶狠。她猛地弯腰,抓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碎石,死死攥在手心,对着那些大人,发出嘶哑的、毫无威胁的尖叫:“别过来!”

男人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

“小杂种还挺凶!”其中一个络腮胡男人一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狭窄的巷子里格外刺耳。小西尔维娅被巨大的力道扇飞出去,重重摔在雪泥里,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鲜血。手中的碎石也脱手飞出。

“妈的,真晦气!”络腮胡男人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打她都脏了老子的手!把她那破窝掀了!看她还敢不敢偷!”

男人们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雪地里那个蜷缩成一团、无声颤抖的小小身影。雪花落在她红肿的脸上,落在她散乱的枯黄头发上,落在她破旧单薄的衣服上。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任由鲜血流进嘴里,紫罗兰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里面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了。

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却又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意识里。

我“看”到了小西尔维娅如何在饥饿与寒冷中挣扎求生。她像阴沟里的老鼠,在城市的垃圾堆里翻找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发霉的面包屑、腐烂的菜叶、被丢弃的动物内脏……为此,她经常被野狗追咬,被其他流浪儿殴打争抢。她尝试去帮人做工,洗碗、擦地、搬运东西,但厄运似乎是她甩不掉的影子。她洗碗会莫名其妙打碎最贵的盘子;擦地会“恰好”撞倒价值不菲的花瓶;搬运东西时,脚下的木板会毫无征兆地断裂……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毒打、唾骂和少得可怜的、甚至根本没有的食物。

我“看”到了她如何因为身上洗不掉的“晦气”被所有人排斥。孩子们朝她扔石头,骂她是“瘟神”、“灾星”;大人们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疫,远远避开,甚至在她试图靠近乞讨时,会毫不留情地用水泼她、用扫帚赶她。她像一块被所有人嫌弃的破抹布,被丢弃在城市最肮脏的角落,任由命运的风雨无情摧残。

我“看”到了小奥莉维娅的身体越来越差。那场大雪后,她发起了高烧,咳嗽不止。小西尔维娅像疯了一样,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救姐姐。她去偷药铺的药渣,被抓住打得奄奄一息;她跪在教堂门口祈求神父的怜悯,却被当成骗子驱赶;她甚至想卖掉自己,换取妹妹看病的钱,却因为“不祥”的传闻而无人问津……

而就在小奥莉维娅生命垂危之际,命运的转折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降临了。

那天,一辆装饰华丽、由四匹雪白骏马拉着的马车,缓缓驶过贫民窟边缘泥泞的街道。车窗的帘子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蕾丝手套的手微微掀开。一张美丽、优雅、带着悲悯表情的贵妇人的脸露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街道,最终落在了蜷缩在墙角、抱着昏迷不醒的妹妹、绝望得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的小西尔维娅身上……不,确切地说,她的目光落在了小西尔维娅怀里,那个即使病弱不堪、依旧难掩精致五官和一头柔软金发的小奥莉维娅身上。

贵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言喻的怜爱。

马车停下了。穿着考究的管家和女仆下了车,走向墙角。

“夫人心善,见不得孩子受苦。”管家用带着白手套的手帕掩着口鼻,声音冷淡而疏离,目光扫过小西尔维娅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这个金发的小女孩,夫人愿意带回去救治,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小西尔维娅猛地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睛因为震惊和一丝微弱的希望而睁大。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着妹妹,声音嘶哑地哀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带上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我可以……”

“夫人只需要一个孩子。”管家冷漠地打断她,示意女仆上前,“一个……干净、漂亮、健康的孩子。至于你……”他的目光扫过小西尔维娅枯黄的头发、布满冻疮的脸颊和破旧肮脏的衣服,如同在看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离远点,别把晦气沾到小姐身上。”

女仆粗暴地伸手,试图将昏迷的小奥莉维娅从姐姐怀里抱走。

“不!不要!姐姐!我的姐姐!”小西尔维娅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被夺走幼崽的母兽,死死抱住奥莉维娅,用尽全身力气反抗。指甲在女仆的手臂上抓出血痕。

“滚开!贱骨头!”管家失去了耐心,狠狠一脚踹在小西尔维娅的胸口!

“呃!”剧痛让她瞬间脱力,怀里的妹妹被女仆轻而易举地抱走。

“姐姐!把姐姐还给我!”小西尔维娅不顾剧痛,挣扎着扑上去,却被管家再次狠狠推开,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水里。

华丽马车的车门无情地关上。透过缓缓上升的车窗,小西尔维娅最后看到的,是姐姐那张苍□□致的小脸,以及那双半睁半闭、茫然望向她的金色眼睛……那眼神里,有对妹妹的不舍,有对未知的恐惧,或许……还有一丝对即将脱离苦难的、懵懂的期待?

马车启动,碾过泥泞,溅起的污水泼了小西尔维娅满头满脸。她趴在地上,徒劳地伸着手,眼睁睁看着那辆承载着她唯一亲人和最后希望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雪,又开始下了。冰冷的雪花落在她僵硬的、伸向虚空的手上,落在她空洞绝望的眼睛里。

“啊——————————!!!”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悲鸣,响彻了死寂的贫民窟上空。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痛苦、被至亲抛弃的怨恨,以及对整个世界冰冷的诅咒,让飘落的雪花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一刻,巷子深处那个蜷缩的小小身影,彻底死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被厄运诅咒、被世界抛弃、心中只剩下冰冷恨意的空壳。

我的意识如同被这声悲鸣狠狠击中,剧痛席卷灵魂。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意识深处传来的、属于西尔维娅灵魂本源的无尽悲恸。原来……这就是厄运的源头?这就是她冰冷外壳下,那道深可见骨、从未愈合的伤疤?

场景再次如同水波般剧烈晃动、扭曲。

天空……燃烧了起来!

不是比喻。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陨石,如同神罚的箭矢,撕裂了灰暗的天幕,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轰然砸向大地!城市在燃烧,山峦在崩塌,海洋在沸腾!世界在哀嚎!

在这灭世般的景象中,少数被金色陨石核心力量波及却幸存下来的人类,身体发生了剧变!磅礴的力量在他们体内觉醒!有人能操控火焰,有人能驾驭风暴,有人能沟通植物……神的时代,在毁灭与新生的剧痛中,轰然降临。

而那个在贫民窟的泥泞中爬出来的、眼中只剩下冰冷恨意的小女孩,西尔维娅,也活了下来。她没有被陨石直接击中,但她所在的地方,恰恰是陨石核心逸散出的、某种极其稀有的、代表着“无序”、“衰败”、“崩塌”的法则碎片的沉降区。那力量如同跗骨之蛆,钻入了她伤痕累累的灵魂深处。

在随后爆发的、席卷整个世界的、为争夺权柄与信仰的残酷神战中,西尔维娅的身影如同鬼魅。她没有盟友,只有敌人。她的战斗方式诡异而致命。她所到之处,强大的神明会莫名其妙地神力失控反噬;坚固的神国会毫无征兆地崩塌一角;精心策划的围剿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而功亏一篑;甚至连幸运本身,似乎都会在她冰冷的注视下变得格外吝啬。

她掠夺,她厮杀,她如同行走的灾厄,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收割着神格与力量。每一次胜利,都伴随着敌人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厄运的化身!灾祸之源!你注定被众生唾弃,永世孤独!”

这些诅咒如同烙印,深深打入她的神格。她变得越来越强大,对“厄运”权柄的掌控越来越精深,甚至能轻易拨动命运丝线,让幸运化为灾劫。但同时,她周身萦绕的冰冷、绝望、令人窒息的厄运气息也愈发浓重。她所建立的临时神国,永远笼罩在阴云和死寂之中,没有任何生灵愿意靠近。曾经有试图依附她的弱小神明,最终都因无法承受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的厄运之力而崩溃逃离,或者……被那力量反噬,化为她力量的一部分。

她是高高在上的厄运女神,执掌着令诸神都忌惮的权柄。但她也是被放逐者,是孤岛,是瘟疫的代名词。她站在神国的废墟之巅,俯瞰着因她而哀嚎的众生,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荒芜的死寂。权柄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更深重的冰冷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空虚。她赢得了力量,却输掉了整个世界。那些诅咒,似乎成了她无法摆脱的宿命。

直到……那一天。

神战早已结束,新的秩序在废墟上建立。她依旧游荡在神国边缘的阴影里,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幽灵。或许是无聊,或许是对那个夺走了她唯一光明的世界依旧怀有扭曲的恨意,她将目光投向了凡间。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凡人女孩。

一个叫伊芙琳的女孩。

她看到她十岁生日时,精心准备的蛋糕因为盘子莫名碎裂而掉在地上,小女孩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却强忍着泪水,努力对父母挤出笑容说“没关系,明年会更好”。

她看到她十二岁,在学院话剧社扮演一棵不会动的树,却被毫无征兆掉落的吊灯砸中。女孩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却对来看望她的朋友笑着说:“还好砸到的是树,要是砸到主角就糟啦!”

她看到她十八岁前夕,为了参加据说能带来好运的祭祀,在自家矮矮的三级台阶上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女孩坐在地上,揉着红肿的脚踝,疼得龇牙咧嘴,却仰头望着星空,眼中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芒,低声祈祷:“奥莉维娅大人,求您看看我……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次又一次的厄运降临。跌倒,破碎,受伤,被嘲笑,被孤立……每一次,西尔维娅都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观察实验品般的兴趣,期待着这个凡人女孩眼中的光彻底熄灭,期待着她在绝望中崩溃、诅咒命运,变得和自己一样冰冷。

然而,没有。

每一次跌倒,她都会咬着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每一次破碎,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收拾残局,哪怕手指被割破。每一次受伤,她都会默默忍受疼痛,眼神却依旧清澈。每一次被嘲笑孤立,她虽然会难过,会躲在角落偷偷哭泣,但哭过之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总会重新燃起一种近乎顽固的、对未来的期盼和对“幸运”的虔诚信仰。

她就像石缝里的一株小草,被狂风暴雨无数次摧折,却总能以最卑微的姿态,向着哪怕一丝微弱的阳光,倔强地挺直腰杆。

西尔维娅迷惑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那么多不公之后,这个凡人还能保持那种愚蠢的、可笑的、对“幸运”的幻想?还能相信“明天会更好”?这种坚韧,这种近乎盲目的乐观,这种在泥泞中依旧仰望星空的姿态……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了她早已冰封麻木的心脏深处。

一种陌生的、令她恐慌的情绪开始滋生。不是恨,不是嘲弄,而是……好奇?不,比好奇更复杂。是烦躁?是恼怒?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被那束光灼伤的刺痛?

她开始更加频繁地“注视”那个女孩。像一个躲在阴影里的偷窥者,贪婪地、却又带着某种隐秘的羞耻感,观察着那个女孩在厄运中挣扎、爬起、微笑的每一个瞬间。她发现她的笑容很温暖,像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她发现她的眼睛很干净,像未被污染的琥珀;她发现她即使在最狼狈的时候,脊梁也挺得很直,像一棵不肯低头的小白杨……

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她渴望……触碰那道光。不是毁灭它,而是……感受它。感受那份她早已失去、甚至从未真正拥有过的温暖和生机。她想知道,那道光,是否真的能驱散她灵魂深处万载不化的寒冰?

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最终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扭曲成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那道光,是她的!是她在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发现的唯一让她感到“活着”的东西!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它,哪怕是……伊芙琳信仰的幸运之神,她的姐姐——奥莉维娅!

当成人礼那天,她感受到苍穹之上奥莉维娅投下的目光,感受到她灵魂中那份炽热虔诚的祈祷时,一种毁灭性的恐慌和暴怒瞬间攫住了她!不!那是她的光!是她先发现的!奥莉维娅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得到光明、温暖和信仰,而自己只能拥有冰冷、厄运和憎恶?凭什么她当年可以坐上华丽的马车,而自己只能在泥泞中绝望地嘶吼?

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长。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彻底占有那道光!她要让伊芙琳成为她的所有物!她要让那束光,永远只照耀她一个人!哪怕……是用厄运的锁链,将其禁锢在身边!

于是,在那个决定性的夜晚,在奥莉维娅纯净的白金色光芒即将笼罩的瞬间,她撕开了空间,以最强势、最不容抗拒的姿态,降临了!用冰冷的绝望,碾碎了那虚幻的幸运之光!在那个女孩惊恐绝望的眼神中,在她歇斯底里的“为什么是你”的质问中,西尔维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是的,愉悦。看着那束光被自己强行捕获,看着它在自己的厄运笼罩下颤抖、挣扎,却又无法逃脱……这种掌控感,这种独占欲被满足的感觉,让她冰冷的神魂都为之颤栗。

然而,这种病态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她在无穷的厄运折磨下崩溃,拿起魔杖、利剑、毒药,一次次试图终结自己的生命时,西尔维娅感到了恐慌。那不是玩物即将损毁的惋惜,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如同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她这才惊恐地发现,她早已不再仅仅满足于“占有”那道光。她害怕那道光熄灭。害怕那份温暖消失!害怕那个在厄运中倔强微笑的身影,彻底化为冰冷的尸体。

她开始笨拙地“保护”。用厄运的力量去偏转更致命的厄运。用神明的威压去驱赶危险的魔物。甚至……不惜在她试图拥抱死亡时,亲自现身,用冰冷的言语和更强大的厄运,粗暴地碾碎她求死的希望。她像一个拥有毁灭性力量却不懂如何表达的孩子,用最错误的方式,守护着心中唯一在乎的东西。

当她在崩溃边缘,对着她嘶吼“西尔维娅,你也会着急吗?”时,那尖锐的话语像一把利刃,剖开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是的,她着急了。她害怕了。她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被她的厄运缠身、却依旧倔强地散发着光芒的凡人女孩。

这份爱,诞生于对温暖的病态渴求,滋长于对那坚韧光芒的隐秘向往,最终在扭曲的占有和笨拙的守护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她冰冷神格上无法剥离的、带着荆棘的藤蔓。它让她痛苦,让她脆弱,让她不再像那个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厄运女神。但也正是这份爱,让她在翡翠回廊愿意燃烧神格本源,让她在深渊边缘愿意纵身一跃,让她在此时此刻,愿意敞开自己最不堪、最痛苦的回忆……

所有的光影、声音、痛苦、绝望、爱恨……如同退潮般轰然消散!

冰冷、粗糙的触感再次传来。我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眼前依旧是那片无边黑暗的深渊,身下是冰冷坚硬的世界树根系断面。怀里的奥罗拉传递着温热的搏动,手中的世界树之心杖顶金辉黯淡地闪烁着。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下,灼烧着脸颊。那不是我的泪水,是西尔维娅的!是她灵魂深处积压了数万年的、混合着童年被弃的绝望、神战中被憎恶的冰冷、以及发现爱上我之后的恐慌、笨拙和……那份深埋心底、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卑微又炽热的爱意!

我猛地转过头。

西尔维娅就在我身边。她蜷缩着身体,背对着我,肩膀剧烈地、无声地耸动着。夜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冰冷的根系上。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皮肉里,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没有哭泣的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

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厄运女神。那只是一个被剥去了所有冰冷外壳、袒露出最脆弱、最伤痕累累的内核的……西尔维娅。

我的心,疼得像要裂开。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解,在这一刻,都被那汹涌而来的、属于她的悲恸和爱意冲刷得干干净净。我终于明白了她所有的偏执、所有的疯狂、所有笨拙的保护背后,隐藏着怎样一颗被厄运诅咒、被世界抛弃、却依旧渴求着爱与温暖的、孤独而绝望的灵魂。

“西尔维娅……”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伸出手,不再有丝毫犹豫,不再有丝毫恐惧,坚定地、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雷电击中!那压抑的呜咽瞬间停止了。她试图挣脱,身体绷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但我抱得更紧了。我将脸埋在她冰冷的、带着夜息花香气的长发里,泪水浸湿了她的发丝。

“别怕……”我哽咽着,声音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我都知道了……我都看见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我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那紧绷的、如同坚冰般的僵硬,正在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融化。细微的颤抖,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越来越明显。

“不要……看我……”她终于发出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脆弱,“走开……伊芙琳……求求你……”

“我不走。”我抱紧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体温和力量都传递给她,“这一次,换我抱紧你。西尔维娅,你不是灾祸之源,不是厄运的化身。你是西尔维娅,是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我顿了顿,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神明,不是因为你的力量。我爱你,只因为你是西尔维娅。那个在绝望中挣扎着保护妹妹的小女孩,那个在冰冷神座上孤独了万载的灵魂,那个……会因为我而着急、而害怕、而笨拙地想要保护我的……西尔维娅。”

深渊底部的沉重搏动声,如同亘古的心跳,在无边的黑暗中回荡。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了许久,久到我的手臂都有些发麻,久到怀里的奥罗拉都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带着疑问的轻响。

西尔维娅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拂过我的颈侧,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敢置信的颤抖。

一只冰冷的手,带着迟疑,带着万分的犹豫和脆弱,轻轻地、如同羽毛般,触碰到了我的脸颊。指尖带着湿意,那是……她的泪水?

下一秒,一个冰冷、颤抖、带着无尽悲恸和同样炽热爱意的吻,如同蝶翼般,轻轻落在了我的唇上。

没有言语。

在这承载着世界最后心跳的黑暗深渊里,在古老的世界树根系之上,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穿越了数万年的绝望与孤独,在泪水与爱意中,紧紧相拥。怀中的奥罗拉,也在此刻,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如同见证,如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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