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也是适逢其会,他来之前闻蘋想吃甜点,于是在厨房下了单,嬴政自然就有了口福。
桌上有涂抹着奶油的柠檬雪芳蛋糕,表皮酥脆表面焦香内里软糯甜美的蛋挞,烤的流油的鸡翅,炸鸡三件套和薯条,配着各种口味的蘸酱,还有各种巧克力的拼盘,饮料是柠檬气泡水,红茶奶茶,冷饮则是各种不会融化的水果巴菲。
嬴政对食物用手拿着吃接受的还不错,但总是很小心地用餐巾纸垫着手拿取,因此闻蘋干脆就改了一下厨房的小设定,让它每次出品鸡翅鸡腿这样的东西,用锡纸把它们的尖尖裹起来方便拿取,薯条就配一个塑料小叉子。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这样显然令大秦君臣们很是松了一口气,吃得更加欢乐,没有羞耻。
高油高盐高糖,不管多么不健康,根本就是人类的美味密码,尤其炸,烤等烹饪方式,通过美拉德反应制造出无与伦比的风味,谁能拒绝?
每间客房墙上都配备了液晶显示屏,目前唯一的用途就是让客人看着图片点单。因为有语音精灵的帮助,因此客人们可以询问具体的口味,烹饪方式,用料等。闻蘋也可以在后台观察他们点菜的数据统计。
饮料里最受欢迎的首先是可乐,然后是度数不太高的红葡萄酒,白葡萄酒,这可能和闻蘋招待他们的时候用过这些有关。食物里最受欢迎的则是甜品,油炸品,辣味则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有些人明显是不吃辣的。
过于新鲜的食物他们得先在闻蘋这里尝试过,才会自己选择。比如巧克力,又苦又甜,虽然有独特的风味和香气,但还是白巧和添加了坚果的牛奶巧克力更受欢迎。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西餐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是西餐,披萨是烤面饼子加菜,意面是很特殊的面配酱吃,汉堡蛋糕什么的同理,唯一好奇的是麦子如何这般蓬松细腻甜美,但是在他们心里汉堡和肉夹馍又有什么区别呢?
因为从来也不曾存在过什么西方,而现在的西方也还吃不到这些精工细作的食物,所以这些全都是大秦的,神仙的。
嬴政就对麦子变成白面的过程很感兴趣。闻蘋道:“其实也不难,只需把它磨成细粉,便会容易咀嚼,口感极佳,比起精米不差什么,做法也是多种多样。我这里自然用的都是机器了,无需人力,你若是想要照做,便需打造磨坊……改日古法磨豆子做豆腐的时候我带你去看。”
豆腐大秦君臣是早就吃过了的,都惊叹不已,觉得南豆腐滑嫩,北豆腐柔韧,炖煮入味,凉拌清爽,豆乳,豆腐脑更是大受欢迎。一听说豆腐原来也是这样做出来的,嬴政很有兴趣:“如此甚好!”
嬴政并非不通俗务的人,对于农耕生产也是十分重视,但生产力水平就放在这里,巧嬴政也难为无米之炊,一听说现有的粗粮,麦菽竟然有这么多美味的做法,脑子里立刻展望起处处是磨坊,人人吃饱饭的美好未来。
他决心一定要把磨坊给建起来。
这时候的大麦,小麦,豆子当然是很多的,而且是贫民的主要粮食。因为没有足够的预处理,又不会浪费太多柴火去烧,麦子也是粗粝费牙的,都是身份高贵者不会食用的。上层人士当然吃米,保护牙齿,软食一直是身份的象征。后世考古通过牙齿磨损程度就基本可以判断年龄,阶层。
石磨的出现其实很早,但是能够磨出制作现代人认识中的面食的那种面粉,则始终是奢侈的。新石器时代,人类就制造出了还被称为硙的石磨,用来研磨粮食成粉。秦汉时期,面粉制品大概分为糗和酏。
糗是干粮,便于携带,屈原就曾写过:播江离与滋菊兮,愿春日以为糗芳。他说要把这些香花当做干粮,春天来吃。
酏是发酵面食。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面粉未必全部都是小麦,很大程度上也指黍米,小米等等现代意义上的杂粮。
而要能够制作白面馒头,蛋糕面包,则至少要能够分出高筋面粉,中筋面粉,低筋面粉等,在没有机器支撑的时代,磨面筛面两个流程就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有时候不想不知道,就连闻蘋也很吃惊,自己习以为常的食物,原来出现才不过几百年。
白面包即使是在它的发明地,也是珍贵的,就像白馒头也曾经是难得的奢侈品一样。
不过闻蘋觉得提早两片式石磨的出现,还有水磨的存在终究是一件好事。面粉出现后,面食会大大增加食用花样,麦子就会从脱粒煮饭不受欢迎的处境里一跃而成和水稻分庭抗礼的主食,其意义是巨大的。
而且豆子等杂粮也会变得更加适口,将来红薯土豆推广之后,也会有更多的烹饪方法。
嬴政对此充满了期待,她又何尝不是呢?
方士们并不知道围绕着桌上食物展开的讨论,只是走近了之后就闻到一股复杂而浓烈,令人头晕目眩的香气。他们中的许多人近日来茶不思饭不想,为前途和性命担忧,现在近距离感受农家乐的奇异食物芬芳,顿时悄悄咽起了口水,随着徐福卢生二人行礼的动作都不是那么整齐敏捷。
徐福和卢生很默契,都是先拜皇帝,再拜闻蘋。
闻蘋也没什么意见啦,她甚至都不认可跪拜礼,对他们的意见虽然有所感觉,但根本没放在心上,见嬴政面露不悦,目光不善,她只笑了笑,便开口对二十多个方士道:“尔等自称通神,实则修为不堪,辅佐皇帝,只有功名利禄之心,如今为我所知,本该尽数处死……”
话说到这里,方士们都是一惊。本来以为生死是一半一半的概率,没想到竟然一上来就打算把他们全杀了!果然,在神仙眼里凡人的性命便如草芥一般!而他们说自己可以通神,都被当成修为不够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了!
众人急忙要求嬴政,却听闻蘋又说:“不过,尔等终究只是凡人,姑且念在你们尚且算是勤于王事,还有些用处,不至于一无是处,便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将传授你们千金妇产等各科医术,五日一小考,时日一大考,过关者可得传承,广开宗门传授天下,将来便是借此立地成仙,或者死后成神也不是不能。若是考不过……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在拥有绝对权力的时候,闻蘋才不搞什么激励,你们都为自己的性命奋斗吧!
嬴政听了也是一惊。他习惯了闻蘋虽然动不动恐吓自己的生命,但多数时候对待所有凡人都有一种目中无人的公平温和的态度,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雷厉风行地宣判。她以前在天上到底是干什么的?
闻蘋没去管嬴政的反应,甚至没有问他的意见,便道:“尔等从今之后便不必回去了,宿舍已经准备好,食堂也已经建好,随着白虎去吧,今日下午便开始授课,五日之后,第一次考试就会开始。”
她血腥地笑了笑,看上去很是期待:“但愿尔等不会令我失望。”
这表情看起来像是他们死的不会很容易,那场面她也不会觉得失望,总之就是稳赚。
方士们吓得冷汗涔涔,期待着嬴政就像是期待早就移情别恋的无情冷酷渣男至少在自己被碾压的时候帮忙说句话。但嬴政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立场,跟着恐吓:“朕意同样如此,但凭元君处置!”
众人吓得腿都软了,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学什么医术,看上去淘汰率也很高的样子,人生,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黑暗无光!
方士们无法辩驳,不能自救,只好绝望心碎地跟着小乐离开。
闻蘋其实对他们的文化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管怎么说,庸医也比没有医生好啊!反正往前走了一步也是进步,她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怎么害怕失败,欣然地继续吃起自己的杨桃莓果巴菲。
既然人都交给她了,嬴政也接受方士们生死自负的未来。他担心的是他们都不过关,都被杀了之后,难道医术大秦就不要了吗?于是他争取了一下:“其实在咸阳,甚至整个大秦还有更多的方士。这二十多个未必是其中最好的,若是他们都死了,岂不是辜负元君一片慈心?”
闻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对于偌大的市场缺口来说,二十多个人顶什么用?就算全部去办医学院,也是杯水车薪。要多久才能覆盖整个大秦?
嬴政主动送人过来,闻蘋自然来者不拒,甚至主动问道:“只有方士?秦皇是否误会了什么?行医乃是扶危救困的大好事,难道只有方士可以做得?依我之见,将来你应当在各处设立医学院和医院,广收门徒,四处开花,不设门槛,人人可以学,人人可以看病,这才是我想要的。”
这可就超出嬴政的设想了啊。他最好的想法,也不过是攻克一下这个时代的疑难杂症,让自己以及权贵阶层存活率更高而已。
只有神仙才会觉得人人都应该看得起病,人人都能够学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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