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医生后，止礼转身踏上楼梯，他慢慢推开房间的门，房间内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开着，暖橘色的光笼罩在床头上，倒让生病的人面色看着有些生机。
床头柜上放着医生说的药和体温计，止礼小心翼翼的靠近，动作缓慢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凝视他带回来的人。男人没有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卫衣，止礼搜过他的裤子口袋，连手机都没有。
暖橘色的小夜灯下，万纳的睡颜安静柔和。除了英气十足的剑眉，深邃的琥珀眼睛和高挺的鼻子偏向外国人，其他的地方，标致端正的脸型，如绸缎柔软的乌黑短发，健康的小麦肤色倒是典型的亚洲人特征。
这张脸和谐的融合了东方的柔和与西方的立体，气质干净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故事感。
止礼抬手轻轻抚摸床上人的五官，顺势擦去男人脸上的汗液。
指尖传来的皮肤触感细腻而灼热，他心下判断，这张脸的底子极好，稍作打理便能惊艳四座。
室内很安静，只有暖气呼呼吹着，止礼放缓呼吸，偶尔抬首注意瓶子里的药，内心在不断思索着该怎么对看上的猎物下手。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后半夜，眼看最后一滴药输完，止礼探身，动作熟练的拔针。
这个人他志在必得。
一直到男人退烧，天空迎来黎明，止礼才从房间里退出来，手机叮铃一声，他拿起来看一眼，是Vivian的经纪人。
“止董，找到拍照片和在网上散播照片的人了，正在公司，您过来吗？”
“我马上来。”
BW总部大楼
止礼刚进办公室，就看见Vivian和罗雅一站一坐在里面等着。
Vivian穿着一袭淡粉色的V领长裙，摇曳生姿，现在正端坐在沙发上，垂眼静等，罗雅规矩笔直的拿着文件在她身边站着，二人没有交流。
“老板，早上好。”
“早上好。”
“咖啡好喝吗？”
Vivian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道：“还行。”
小助理进门，给止礼同样端来一杯咖啡，止礼把外衣脱下，朝罗雅问道：“开价多少？”
“刘先生定价一张照片十万，他手上一共有十张比较有价值的底片。”罗雅恭敬的站在止礼旁边，黑长直的头发被干净利落的挽起来。
她把拟好的保密协议和一个信封交给止礼，继续道：“总价一百万。”
止礼仔细过遍合同，又打开手边的信封，修长的手指翻过这一沓照片，随意看了几眼，点头赞道：“拍的真好。”
清晰到可以看清楚她们二人的五官，彼此眼神中的浓情蜜意。
“Mindy的气色比上次见她好许多。”
止礼举起来一张照片端详，视线钉在Vivian身边人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知其意。
Vivian伸手拿过照片，指尖微微发紧：“这个钱我可以自己出。”
这个狗仔在他个人社交平台上发布的照片经过打码处理，看不清楚，但是没想到真实拍下的照片里，她恋人的脸完全暴露。
“不必。”止礼拿起笔，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下名字，“这点钱公司出得起，花得值。”
对于这种敲诈，他早已习惯。重要的是，钱要花在刀刃上。止礼转向罗雅，指令清晰：“通知法务部，让夏律师准备一下。”
罗雅把收回的照片整理好，塞进旁边的碎纸机里，机器嗡嗡作响，更像是某种警告。她点头道：“我马上去办。”
在秘书离开之前，止礼顿了顿，声音温和，内容却冰冷：“顺便告诉对方，签了字，拿了钱，就要懂规矩。”
他的语气始终轻松自然，似乎这件事并不值得让Vivian郁闷和烦心。
关门声响起，办公室里只剩下止礼和Vivian。中央空调吹出的暖风过于舒适，让熬了一夜的止礼有些倦意，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对于这次给公司带来的麻烦我很抱歉，我会注意的。”
止礼摆摆手，将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推开。“Vivian，你来公司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公司不怪你，但下不为例。”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过几天飞回法国，把没拍完的代言处理完。另外，特殊时期，让Mindy暂时别跟在你身边。”
“……”Vivian美眸微暗，考虑到恋人的状态，她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放轻松，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让你们分手。”止礼安抚她，“别把她当风一吹就灭的美人灯，离开几天而已，至于吗？”
他见过Mindy几面，虽然体格看着比平常人差些，可性格为人和精神状态非常好，是个温柔活泼的女孩子。
“你们公共场合如果经常在一起，我有多少个一百万都不够砸的。”
Vivian闭眼叹气，也知道这是最优解，她回道：“我知道了。”
抛开这些不愉快的烦心事，她把身边的两个礼盒递给止礼，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道：“生日快乐。”
“谢谢。”
止礼接过，他打开Mindy手写的卡片，赞道：“嗯，Mindy真细心，代我谢谢她，改天一起吃饭吧。”
“好，一定。”
Vivian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向他，眼底带着探究：“你最近……好像在忙别的事？杨辛说你在找一个人。”
“嗯。”止礼抬眼，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是寻找，应该是‘狩猎’。”
他拿起手机，将屏幕转向Vivian——上面是万纳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有着一张能让人过目不忘的混血脸，立体的五官兼具东方的柔和与西方的深邃，很年轻，很清纯，人群中无意看上一眼可以记很长时间。
“看看这个。”止礼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Vivian，你的‘麻烦’，或许会成为我们推出下一张王牌的完美契机。”
Vivian看清照片，眼中掠过一丝惊艳。
止礼收回手机，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万纳的资料，语气笃定：“舆论需要新焦点，而BW，即将为他们奉上一位惊艳绝伦的‘意外之星’。”
止礼踏出办公室的门，刚下台阶，秘书部办公区的小助理从堆成山的礼物后面探出脑袋叫住他。
“老板，您的这些生日礼物我已整理好名单和备注，中午方便吗？可以送到您家去吗？”
东西很多，目光可以看见的礼盒几乎占满了他们的办公区，还有一部分大件堆放在地上，几乎没有留给人通行的缝隙。
“方便，让杨秘书送到公寓就行。”
“好的。”
从专用电梯直达停车场，止礼照旧拍拍车子，检查一下车底，确认一切正常后他坐上驾驶座。
公司离家不远，输密码，进家门，止礼丢开车钥匙，直直地往男人睡觉的房间去。
可让他失望的是，房间里没有人。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好像没有人用过一样，止礼站在床边怔住，心中的期待落空。
床头柜上的药和水杯都没有移动过的样子，只是在抽纸盒下面压了一张一百块和一张五十块的现金。
把抽纸盒移开，止礼看见一张手帕纸，上面有一串字，歪歪扭扭，像刚练习写字的小学生。
“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我很感谢您，希望您有时间可以联系我，给我一个机会报答您。”
没有名字，两行字的下面是一串号码。
“真有礼貌。”
男人字迹略显粗糙，却一句一个“您”，彬彬有礼，让止礼失笑。
杨辛发来的邮件里有万纳的住址和工作的地方，可是具体的学历，父母亲人什么的一概不知，无法断定是不是孤儿。
止细细回想万纳的脸，他的五官偏向外国人，父母中应该有一个人不是中国人。
手指在屏幕上下滑，止礼发现对方有两个工作地址，一家是开在居民区的小甜品店，一家是小众的Bar，止礼记下万纳的工作地址，挂了电话，他闭眼假寐。
一个人做着两份工作，联想到男人有点粗糙的手和已经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看来他生活很辛苦，可是能住在宁湾的人，怎么会过得这么贫困？
熬了一夜，困意袭来，他渐渐睡去，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手机上有很多信息，生日祝福，工作内容，还有好朋友添承他们的未接电话。
处理好手机里的信息，止礼犹豫几秒，拨通了男人留下来的号码。
电话没有人接通，止礼没有打第二遍，而是快速收拾一番，换了一套干净的灰蓝系西服，出门驱车来到邮件里写的地址。
甜品店的玻璃窗，明明早上开店时还被店员用干布擦得锃亮反光，此刻却因为内外巨大的温差，凝结上一层浓重的水雾。
年轻的女店员嘟囔着启动了嗡嗡作响的除湿机，再一次拎起那块半干的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玻璃。
他在路边停好车，隔着玻璃，止礼看见了那个男人。
男人站在一桌顾客旁边，正在服务她们点单。哪怕身体刚退烧，可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还是没有请假在家。
止礼捏紧手里的退烧药，推开店门。进门后，暖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他没有急于上前，而是先在角落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和一份柑橘柠檬可丽卷。
万纳戴着帽子，宽肩窄腰，黄金比例的身材哪怕包裹在质感较差的工作服下依然显得突兀，光站在那就是一抹靓丽的特色。
他看着万纳穿梭于桌椅之间，动作利落，沉默寡言，对顾客的询问回答简洁，这张脸就是通行证，足以让大多数人心生好感，忽略他算不上热情的服务。
止礼的目光就像最精准的刻度尺，无声地丈量着对方的肩宽、腿长和头身比。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而是在评估一件即将震惊世人的艺术品。
万纳经过他时，止礼在斟酌，要怎么开口叫住他，可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也不是一个对的场合。
店里面只有三个员工，好在是工作日，客人不多，没有那么忙。
这个时候，应该是要换班，万纳和收银台的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点点头。沟通结束，他扭头端起身后的托盘，朝止礼这边来。
“您好。”
万纳把止礼点的东西带着托盘一起放到他面前，道：“慢用。”
“谢谢。”
正当他伸手去拿托盘上的杯子时，一张他刚刚给出去的五十块钞票被一只好看的手推了过来。
“昨夜是您照顾我的，对吗？”
万纳垂首静静凝视止礼，琥珀色的瞳仁里没有一点点的起伏，静等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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