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无梦,王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松爽,他闭着眼用力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抱过身旁的被子塞进怀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抱了会儿,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这被子手感照旧松软,只是同往常有些略微不一样,抱着更扎实了——
王榆猛然睁眼,眼前是裹在被子里笑吟吟的王槐,见他醒过来,这厮还轻佻地凑过来嗅了嗅他的鼻尖。
“……”王榆松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眼见着他要抱着自己再度入睡,王槐略带惊讶地皱起眉,却也知道自己有起床气,到底没出声。
反正都等了一夜了,不急于这一时。
被子里被少年的温度蒸得热腾腾的,王槐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失神中竟觉得自己也沾上了温度,他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些。
如果再近一些的话,会不会更温暖呢?
他伸出手,缓缓摸向埋在鲜活身体里鼓动的心脏。
王榆毫无察觉似的抱着他,安然阖着眼睛。
看着这张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王槐回过神来,顿了顿,手仍然伸过去,却绕到了王榆背后,揽住了他的腰。
王榆几乎要睡过去了,只是哼了一声,梦呓似的说:“凉。”
然后伸进被子里抓住腰上的手,把其流放出被子里,重新抱住手感扎实的“被子”,安心睡过去。
王槐愕然地在被子里举着手,眼睁睁地看着王榆就这么睡过去。
“……”
他呆了一阵子,心说:“他还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
卧室门被人捶得震天响:“儿子,我饿了!”
王榆皱着眉,背对着门,把被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儿子!马上十二点了!”
唐莉锲而不舍地敲着门,“咚咚”不断,伴奏着她的催促声。
妈!你点外卖不行吗!
王榆心里发了一通脾气,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我起了——”
“菜我买来了,放厨房了。”唐莉满意离去。
“……”无声地叹口气,王榆往后一撑,打了个哈欠。
他扭头,看着被子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王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榆!你抱着他睡了一上午!
这么坐起来,被子里透进来凉丝丝的空气,抚过裸露在睡衣外的皮肤,王榆几乎要脸红了。
王槐先开口说:“王榆,我——”
“我先去洗漱做饭,等我吃完饭再说。”王榆仓皇扭过头打断他,几乎不能直视这幅场景。
真的很不对劲。
怎么看都不对劲。
王槐躺在床上,看着他掀开被子头也不回地冲出卧室。
窗外传来斑鸠的连串啼声,旋即一阵翅膀扇动的嘈杂,那叫声便渐渐远去了。
王槐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被子,放松地把被子抱成一团塞进怀里,漫不经心地想:“我以前有这么容易害羞么?”
只可惜王槐作为人的记忆只比王榆多几个月,做鬼的日子倒是对他影响颇多,性格实在不能说和王榆一模一样了。
何况他做人的时候,也没有“王槐”这么一个角色。
真让人嫉妒。
*
一顿饭做得心不在焉,好在味道还过得去。唐莉一向胃口很好,对所有食物都抱有一视同仁的尊敬,只要不是难吃得惊世骇俗,她都能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饭,唐莉碗筷一放,又做了甩手掌柜,留下一句“儿子真棒”,又宅回卧室里,无事绝不出门。
时至下午,王榆收拾完厨房,想起来卧室里的王槐和作业,轻叹了口气。
推开卧室门,床上被子成了乱糟糟的一团,王槐坐在凳子上,靠着椅背,只用一只椅子腿支着地面,晃悠着看向王榆。
“我饿了。”他兜头就是一句。
王榆反手关上门,走近一看,桌面上摊着他的作业,零零落落地都做得差不多了。他弯了弯眼睛,夸狗似的来了一句:“做的真棒。”
王槐:“……”
“我饿了!”他提高音量。
王榆把椅子扶正,一本本翻看作业,发现做得都还不错,心下满意,问他:“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王槐皱着眉头重复:“我饿了。”
“你就只会这一句吗?”
王榆收起作业,也皱起眉头看向王槐,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王槐现在很虚弱。他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打架去了?还是做什么去了?”
闻言,王槐动作停了停,警觉地看他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说:“差不多吧……我饿了!”
猜对了,王榆乐了两声,出去找来消毒酒精和碘伏,拿着水果刀在左手小臂上虚虚划了两道,王槐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有点发直。
真划下去还是挺疼的,血液从伤口里滑出来,王槐立刻捧着他的手臂将嘴唇贴过去,王榆倚在书桌边上,从他的角度看去,王槐几乎是在吻他的手臂。
鬼和鬼打架是怎么打?
难道就像王槐吃鬼那样互啃吗?谁赢了谁啃两口?那看来对面那鬼的实力应该和王槐不相上下了,不然怎么没把他啃完?
或者说是想留着以后吃,可持续发展?那倒是很强了。
王榆煞有其事地想着,王槐却突然抬头,舔着嘴巴说:“够了。”
不深不浅的伤口被吮得发白,像被水泡久的皮肤。
王榆把碘伏和棉签递给他,让他给自己包扎,嘴上笑着,不忘刺王槐一句:“你今天还挺节制。”
“血流多了对身体不好。”王槐也皮笑肉不笑,手上动作不停,“我们做鬼的也是懂可持续发展的。”
“……”
王榆笑容僵了僵,差点以为他会读心。
*
第二天,是世人最恨的周一。
无数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对周末的眷恋,踏入喧嚣的车马红尘。
经过唐莉的耳提面命,王榆耳边绕着她念了一晚的经,背着包等在门口。王槐自昨天下午就没怎么跟他接触,这会儿在楼梯上飘来飘去。
等了几分钟,乔闻溪推开房门,和王榆对上了视线,两边都不尴不尬的点了点头,权当招呼。
“哎哟,小榆。”乔姨在她后面喜笑颜开,“好孩子,小溪还不认识去学校的路,正好你带她认认路。”
说罢往他手里塞了只牛皮纸袋,摸起来热烘烘的。
王榆看了一眼,里面放着俩包子。对着乔姨的笑脸,他说不出来“我吃过了”,只好点了点头,微笑着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王榆趁乔闻溪不注意,把包子塞到了王槐手里。王槐无所谓地挑挑眉,没滋没味地吃完了。
两人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班里甚至小程度地静了静。
王榆对这种待遇早就习以为常,不觉有异。他走到位置上,看见桌上躺着一只死老鼠。
真亏他们能把它带进来教室里。
乔闻溪耸起一边眉毛,看了王榆一眼,又看了眼死老鼠,转身走开。
王槐贴过来,在他耳后说了一个人名。
是班里那个混子小团体里的一个男生,平常跟着秦筱程没什么存在感。
“真无聊。”
王榆盯着那只死老鼠,把那个男生的名字在心里咬过一遍,记了下来。
不能再给妈妈惹麻烦了。他反复告诫自己,吸了口气,强行把戾气压下来,只是也不想碰那只死老鼠,阴着脸钉在原地。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在暗笑,把王榆的难堪四处昭告。
王槐听见了只言片语,也阴下来脸,盯向嬉笑着的始作俑者,那人浑身一凉,哆嗦了一下,莫名地四处看了看。
那死老鼠的黑豆眼往外凸出来,鼻子朝一边歪去,两颗发黄的门牙对着王榆,王榆总觉得有股子恶臭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他莫名想到了公主。
这群人真是越忍越蹬鼻子上脸。
这时,乔闻溪拿着扫把和垃圾桶过来,一点都不讲究地用扫把将死老鼠扫进垃圾桶里。这一举动又引来一阵私语,王榆面无表情地看她两眼,突然笑了笑:“谢谢。”
乔闻溪被他笑得脊背一凉,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王榆却靠过来,接走了她手里的垃圾桶——
然后几步走到一人桌前,抬手把垃圾桶扣在了那人头上。
王槐飘在旁边看着,抱臂笑起来。
那人被死老鼠和垃圾糊了一脸,惊悚地叫起来,周围的人都退避三舍,唯恐碰到那只死老鼠。
他恼羞成怒地掀开垃圾桶,扑到王榆身前,想一拳挥过去,却被绊了一下似的,踉跄一步,脚下不稳,脚踝往里扭了一下,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趴在王榆脚下,半晌才爬起来。抬头一看,居然还流了鼻血。
脸都快丢完了,这人涨红着脸,越发恼怒,爬起来还想继续打过来。这时外面团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喊了一声“老班来了!”,便有几个男生过来拽牛似的把他扯出教室,让他赶紧去洗脸。
那男生被架着往教室外面走,头往后扭着,恨恨地瞪着王榆。王榆无所谓地看回去,表情淡淡,直到那人离开教室再也不能长脖子鸡似的瞪人了,才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书收拾出来,桌子调换给那个男生。
碰过死老鼠的桌子就让那人自己用去吧。
对上打量过来的眼神,他松快地笑了笑,对其中的探究不以为意。
他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有些人不吃点苦头就永远得寸进尺,狗嘴里面插两根葱就敢自称为象,老以为自己是说一不二的皇帝。
更何况……
他看了一眼坐在桌子上的王槐,暗自弯了弯眼睛。
他现在可是有恶鬼傍身呢。
过百收了!谢谢各位读者宝宝们!
小剧场
小混混洗着脸突然暴怒:“他怎么知道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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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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