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个挺大的院子,离门几米的地方打一口水井,角落放置着打水的木桶,还有几只破损的陶罐。
见我打开门,冯修宁很想过来,却又止步不前。
心里纳闷,我抬头一看,院门的横梁上贴了十几张符纸,飘飘荡荡地挂在半空中,风一过,就唰啦唰啦地响。
屋子的墙上也没放过,简直连墙面原本的颜色都瞧不见了。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我幽幽地瞄了一眼贺兆齐。
厨房没人,贺兆齐一进去,挽起袖子,就开始煮粥炒菜。
我本来想帮忙,他却不让,我就坐在门槛上发呆,瞧见赵瑶光抱着一个木盆,走过来。
隔很远,她就喊道:“阿铭,早呀!”
这自来熟的性格,真是和贺兆齐一脉相承。
幸好贺兆齐叫我吃早饭,缓解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桌子上摆了几碟小菜,还有小米粥。虽然是小菜,但是光看着就很有食欲。
吃完饭,准备准备,要出发了。可是我一转眼,贺兆齐就不见了。
我走到院门口寻找,外面是黑漆漆的树林,对上冯修宁的眼睛,我打个寒颤,正要回去,听到屋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认真一听,是贺兆齐和白师父在说话。
白师父也到这里了?
他严肃告诫道:“你的刀,我修好了,你小心点用,刀坏事小,没命可是大事。”
贺兆齐轻巧地说:“老白,你不知道猫是有九条命的吗?”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耸肩的样子。
“也不是我想管闲事,但是贺兄弟,按照你这样下去,八十一条命都不够你整。”
身后忽然响起赵瑶光的声音,“阿铭,你晕不晕车……”
白师父的话立即打住了,他们探头往我这边看来。
没想到偷听会被抓包,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准备要出发了。”
“好,知道了。”贺兆齐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点点头,望向白师父,鼓起勇气喊住他,“白师父。”
白师父脚步一停,狐疑地看着我。
我用力地握紧拳头,暗自给自己鼓劲,上前一步,对白师父说:“白师父,我想跟您学法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收我当徒弟?”
白师父一愣,随即郑重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条路可不好走,我曾经有十个徒弟,死了八个,一个半死不活,一个……”他叹了一口气,“不提也罢……就算这样,你还想学?”
我没有犹豫地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白师父定定看着我,忽地鼓了两下掌,“好好好,不错不错,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他又看向贺兆齐,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贺兄弟,这下我可长你一辈了。”
贺兆齐耸耸肩,“无所谓,你叫我徒婿,我叫你兄弟,各论各的。”
“什么徒婿啊,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压低声音抗议道。
白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声音里还有点赞赏,“改天来个正式的拜师礼,我就正式收你这个徒弟了。阿铭,你的资质优越,不过我这个人不太会教徒弟,你学成什么样,就看你的悟性怎么样了。”
我抱了抱拳,“谢谢师父。”
在车上,贺兆齐没打招呼,头一歪,自然而然地枕着我的肩膀睡觉。
朝阳透过茂密的枝叶,星星点点地洒下来,斑驳的影子快速从车里掠过。
光点犹如飞舞的白蝴蝶,偶尔穿梭在贺兆齐的脸上。
我抬起一只手,给他挡挡光。就冲这慵懒劲儿,必须承认他的确是猫科动物,特别是他有时会蹭蹭我肩膀,那样子超像一只大猫。
不过我最佩服的是,他居然能睡得着!
树林里只有山路,车摇晃颠簸,橡胶车胎碾过石子,发出颗粒感的摩擦声。
我们首先要去附近小镇的医院,看看那些中蛊的村里人,捎上赵瑶光去解蛊。
车里一片寂静,只有赵瑶光打游戏的声音,她拿着贺兆齐的手机在玩。
白师父在开车,也就是问路的时候,和副驾驶座上的赵瑶光搭几句话。
突然赵瑶光回头看了看,那眼神很奇怪。
我忍不住问她:“赵姑娘,怎么了?”
赵瑶光憋着笑,将手机递给我看,原来是一张相片,像素十分清晰,上面是一个正在睡觉的人。
而那个人正是我,穿着那身闻卉送的幼稚睡衣。那枕头那床单那背景,也很熟悉,就是在我家里拍的。
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拍的!
我把照片删了,递手机给赵瑶光,她还在捂着嘴笑。
车子终于驶上水泥路,路开始宽了起来,左右还是苍郁的树木。行车半个小时,开到了镇子的医院。
这家医院很小,里面人头攒动,绝大多数是村子里的人。出发前就听白师父说过三叔三婶没事,但我还是忍不住跟熟人打听情况。原来三叔他们症状较轻,已经在普通病房了,松了一口气。
中蛊的人挺多,少说也有七、八十个人,赵瑶光全给他们解了。
我看望过三叔三婶之后,来到走廊上,就瞧见一个穿湖绿深衣、头戴四方巾的年轻人,二十出头,长相清秀,气质儒雅。难道是汉服日常党?
按常理,这样的装束在小地方算得上奇装异服,一路走来应该收获许多目光,旁人却像是完全没瞧见一样。
他径直走到面前,弯腰作揖,恭敬有礼地说:“白道长可否到了此处?”
我瞪大眼睛打量他,“你是木槐?”
他好像在疑惑我为什么认不出他,木木地点头,“正是在下。”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幅模样比较方便些,只是耗损些灵气。白道长可到此处,在下与白道长约好,在此处碰头。”
“你找白师父有什么事啊?”
我听木槐说,才明白,原来冯家祖坟后面那个山洞有些不寻常。
“什么不寻常?”
木槐摇摇头,“在下也不好说,兴许与蛊卵有关。”
最后他们聚在停车位附近商量,准备第二次调查,却把我排除在外。
赵瑶光指了指我,“最好把他带上,他这段时间很容易招鬼的。”她神秘诡异地嘿嘿一笑,“陈梓铭,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容易遇到怪事,被鬼袭击?”
我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点点头。以前只要我不理它们就相安无事,从来没有被群鬼攻击过,不然早就没命了。
“那就对了。”赵瑶光换上郑重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你准备要醒了。”
“醒了?”我又没睡着,难道你们是我的梦吗?
我环视一圈,贺兆齐脸色凝重,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白师父望着我,神情颇为意外。
赵瑶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如果不带上他,最好留个人守着,不然今天晚上阿铭就要被恶鬼拆吃入腹了。”
本来就人手不够,当然不可能再分一个战斗力出去,于是我就这样加入第二次调查行动。
小镇离村子挺远,加上行驶到冯家祖坟的路程,开车至少要三个小时。我开一个小时,换白师父来开。
我坐在后座上,觉得肩膀很僵硬,想松松肩膀,车里空间又太小。贺兆齐仿佛看出我的心思,说帮我捏捏。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捏着捏着,我居然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贺兆齐的肩膀,窗外是傍晚的树林,远处残阳如血,暮色晦暗。穿过坟地的时候,一路全是坟墓,老的、新的、长满了草的、建了墓碑的、随便堆起来的。一点点鬼火不安分地飘动起来,它们浮在了半空中,莹绿的光芒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然沉下,木槐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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