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包是森摩德里师生们常用的一种文件包，一道宽带被固定在包身外侧下沿，手掌刚好可以穿过并将包底托住，这样包就被固定在手臂和身体之间。这种包的好处是不会把宽大的校袍弄皱，干练又方便。
勒维作惊喜状，“她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她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闭嘴。”卢塞恩瞪了他一眼，问德拉尼，“你最近在和奥冰一起训练？”
她抿着嘴，一脸严肃地看着德拉尼。
德拉尼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和任何势力走得太近。”
“但奥冰不是大家族的……”
“她是海孔雀，我当然知道。”卢塞恩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了他，“海孔雀习惯依附纯阶和贵阶家族、海孔雀无法感应元素力量——这些不代表她们真的孱弱。一个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使收益最大化的种族，尤其他们本身还很擅长精神力——别告诉我因为他们看起来纤弱，你就小看了他们？”
德拉尼哑口无言。
“你给奥冰造了很大的势。”卢塞恩毫不客气地说，“现在全校都在传，前途无量的三级天赋者对奥冰青睐有加。”
德拉尼试图解释，“我只是和她一起训练深潜，她从来没提过我的天赋。”
他觉得卢塞恩太敏感了，而且对奥冰有偏见。
“她没亲口说，‘哦亲爱的德拉尼，我是在利用你’，你就认为她没有目的？”
“卢塞恩，或许你误会了奥冰……”
卢塞恩眯了眯眼睛，她审视地打量德拉尼，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
“我说过我不喜欢奥冰。”
“是……的？”德拉尼不确定地说。
“你认为我的厌恶是出于一些幼稚的对立情感？”
德拉尼不知道怎么招架她的锋利，“呃，我不……”
卢塞恩再一次打断他，“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并不是真正渴求力量独立——真正的独立是接受自身短板，在现有的基础上寻求突破。但奥冰，很显然她是在演戏——她越是努力把大把时间花在她根本没有可能学会的东西上，越证明她想要的不是真正掌握这项技能，而是哗众取宠，给自己积累声誉。”
德拉尼觉得这个指控有点严重，“卢塞恩，她才12岁，和我们一样大，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
“你认为我对她的指控过分，那么她利用舆论欺骗别人的感情就不过分吗？”
“哦，停，停——你们这是怎么了？”勒维眼见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能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吵架？”
“奥冰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她很快就可以决定弗格莱桑先生的命运了。”卢塞恩冷冰冰地说。
勒维转向德拉尼，“哥们——”
德拉尼对卢塞恩有点生气，因此回答勒维的口气也不那么好，“别看我，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几场训练。”
勒维只好安抚卢塞恩，“好了，先别生气，我不太懂这其中的关系，或许你不介意为我解释一下？”
卢塞恩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不会抓着无济于事的事情不放，因此她不再和德拉尼争吵，平复自己的语气，回答了勒维的话，“在伊克雷尼，元素力量和精神力就像鸟儿的一对翅膀，是后裔赖以生存的依傍。而在二者之中，元素力量因为门槛相对较低，于是成为最基本的要求。”
虽然不愿意对卢塞恩示弱，德拉尼依旧竖起耳朵仔细听。
“风历两千三百年间，蛇鸟一族因祖地长出梵天透体阿赛斯特莱水晶而进化出完全人形——也就是海孔雀，成为后裔的一员。遗憾的是他们仅有精神力，无法感应元素力量，一直被嘲笑为‘残缺的后裔’。海孔雀在之后几千年间一直致力于激发身体潜能，尝试各种金石法阵，试图摆脱这尴尬的称呼。”
勒维迫不及待地问，“结果如何？”
“如你所见，他们仍然无法感应元素力量。实际上，海孔雀孜孜不倦地尝试了六千年之久却始终无果之后，最终不得不放弃，并开始走上另一条路。”
勒维接道，“依附大家族。”
“没错，但如果因此认为海孔雀是弱者，那就大错特错。无法感应元素力量导致海孔雀的种族凝聚力格外强烈，这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它保证了众多和外界联姻的海孔雀始终为本族效力，源源不断地搜索物资供给祖地的海孔雀。”
“听起来是笔划算的买卖。”
“不止如此。”卢塞恩突然压低声音，“在海孔雀联姻的家族中，大部分家族只把他们当做附属，但仍有少数人付出了真心，一旦这些人掌握家族话语权，便成为海孔雀可靠的盟友。海孔雀本身无法感应元素力量，在战斗中出于天然劣势——也就是说他们几乎无法和任何种族成为对手，也就没有明确的利益冲突。那么，他们寻求盟友是为何？”
“听起来有阴谋。”勒维说，然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们还只是学生。”
“愚蠢的问题，当然是因为家族。”卢塞恩不耐烦地答道，“家族给予了我们很多，而给予的同时往往伴随着剥夺——比如单纯和无忧无虑的童年。”
“太可怕了。”勒维抖了抖肩膀，不愿意去想什么样的童年才能培养出卢塞恩这种性格，”可是如果那些大家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还不断和海孔雀结婚？”
“因为他们需要血统纯粹的后代，而且不认为自己会真正爱上一个海孔雀，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认为自己才是主宰者。”
这种过度自信不得不说有点儿愚蠢，但——处于高位的人，总认为自己不会是输家。可是人心最难以估量，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敢保证自己稳操胜券？
勒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说到家族，你们尼格林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卢塞恩少见地窒了一下，沉默片刻才转向德拉尼，“我很抱歉，尼格林不能保证袖手旁观。”
德拉尼的心沉了沉。
他涩声问，“尼格林也想研究我吗？”
“不是。”卢塞恩用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轻轻垂下眼睛避免直视他，“除了12枢机家族，还有一些潜伏于暗中的势力想要得到你。如果这些势力最终得不到你，就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所以，”她咽了咽嗓子，艰难地说，“尼格林家族认为有必要在必要时将你推出去。”
“什么？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勒维惊叫起来，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卢塞恩连头也垂下去了。
他愤怒地喊道，“这是拿德拉尼当挡箭牌！太卑鄙了！”
卢塞恩感到羞愧。一方面因为家族的决定，另一方面则是勒维称尼格林为“他们”，而不是“你们”，他将她从中摘了出去。
令人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德拉尼勉强开口，“那些势力，他们和12枢机家族有什么区别吗？”以至于你们尼格林家族都要让步？后面这句他忍着没有说出口。
卢塞恩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确认他可以承受这些，才斟酌答道，“12枢机家族会提出给你效忠的机会，但势力则不同，他们很可能直接研究你，尽最大可能抽离或者复制你的力量。”
“海孔雀也是这些势力之一吗？”
卢塞恩迟疑地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因为海孔雀的进化很漫长，尼格林不知道你是不是他们的目标。”
德拉尼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道，“还不算太糟糕，不是吗。”
“德拉尼……”卢塞恩欲言又止。
“别说对不起，别说。”德拉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不过比哭还难看，“这不是你的错，同样不是你能决定的。”
尼格林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奥冰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懂得利用舆论为自己造势。德拉尼如今的价值甚至超越一个家族，一旦她成功拉拢德拉尼，让德拉尼甘愿在未来归属为海孔雀势力的一员，那么或许海孔雀一族就要真正崛起了。”
“这其实……”勒维摸了摸脑袋，不确定地说，“听起来还不错？”
“恐怕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美好。”卢塞恩摇头，“没有哪个种族会把主宰权拱手让给外来异族，最可能的是德拉尼未来三百年间成为整个海孔雀种族的供养者，用他的力量天赋。”
勒维叹了口气，“我收回刚才的话。”
“而且海孔雀不是唯一的势力，还有更黑暗、更糟糕的势力潜伏——连尼格林家也不能确认，目前正在调查。”
德拉尼突然开口，“我能在夹缝中找到一条安全的路吗？”
他感到茫然。他才十二岁，他要怎么面对这些？
“谁也不能保证。但你可以相信珀恩，森摩德里的校长只效忠于学校本身，我想他一定愿意竭尽全力保护你。”她顿了顿，“我为尼格林家族的决定感到抱歉，但我会尽力提供帮助，虽然微不足道。”
“谢谢。”德拉尼虚弱地说。
这场谈话对每个人来说都算不上愉快，卢塞恩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回房间去了。休息室只剩下德拉尼和勒维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德拉尼轻声开口，“勒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勒维坐在他身边，抱着膝盖，认真地思索之后答道，“哥们儿，你想回家吗——我是指俗世，我们的世界。”
德拉尼转过脸看着他。
“我觉得或许俗世更安全，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没用的。”德拉尼摇头，“伊克雷尼虽然不像亚特兰蒂斯那么繁荣，但仍然领先于我们的世界，贸然回去只会把麻烦带给身边的人。”
“可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所以我要想办法，当逃兵解决不了问题。”
“你有办法了吗？”
“还不知道。”德拉尼突然想到卢塞恩说的话，“你觉得奥冰真的别有用心吗？”
“不好说，”勒维有点拿不准，“我觉得她看起来挺真诚的，但卢塞恩不会说假话，而且她在分辨人这件事情上似乎挺拿手。”
“如果我们想错了，对奥冰就太不公平了，她为了摆脱别人对海孔雀的固有印象，付出了很多努力……”
“可我们也应该相信卢塞恩，她虽然是个尼格林——”勒维话锋一转，“你不相信她吗？”
“我相信。”德拉尼毫不犹豫地说，“她是我们的朋友，我当然相信她。我只是觉得这不妨碍我怎么看待奥冰，仅凭感觉和固有印象就否认一个人是不对的。”
“说的也有道理，”勒维显得有点犹豫，“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仔细留心奥冰的态度，如果她是真心努力，那最好不过。如果是在演戏——话说多了总会露出马脚，说不定还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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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十二章 两个保护协会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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