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砚的微信刚发出去,张超的消息就像追着尾巴的狗似的弹了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要占座?是不是被哪个神仙点化了?”后面跟着个捧着保温杯修仙的表情包。
他没急着回,只是靠在门框上笑了笑。盛星眠还在跟那株歪脖子向日葵较劲,指尖捏着喷水壶的开关,小心翼翼往根须上洒水,水珠落在泥土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笨蛋,别浇了,再浇真烂根了。”沈知砚走过去,伸手把喷水壶从他手里抽出来。
盛星眠的耳尖红了红,挠着头往后退了半步:“我……我就是看看它长没长高点。”他瞥了眼沈知砚怀里的日记本,“这是什么?”
“没什么。”沈知砚把日记本往怀里按了按,转身往屋里走,“林阿姨说绿豆汤凉好了?”
“在厨房冰箱里”盛星眠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我妈加了冰糖,还放了陈皮,你肯定喜欢。”
林影正在厨房擦灶台,看见他进来,往碗柜里掏了个白瓷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凉丝丝的,解解暑。”她把盛着绿豆汤的玻璃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沈知砚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了一勺,那勺中的汤汁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琥珀色,仿佛是被阳光照耀过的琥珀一般。当勺子靠近嘴边时,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陈皮独特的清苦味道,夹杂着丝丝冰糖的甜味。
“明天开学,要带的书都收拾好了?”林影往盛星眠碗里也舀了勺汤,“你的数学练习册放哪了?上周还看见在茶几上。”
“在我书包侧袋里!”盛星眠吸溜着绿豆汤,含糊不清地说,“沈知砚,你物理笔记借我看看可以吗?上次留的附加题我还没弄懂。”
沈知砚的动作顿了顿。他的物理笔记总是记得乱七八糟,公式旁边还画着小漫画,以前张超总笑他“笔记像涂鸦本”,没想到还有人主动要借。“在我房间书桌上,自己去拿。”
“好的”盛星眠撂下碗就往楼梯跑,白衬衫的衣角扫过门框,带起一阵风。
林影看着他的背影笑:“这孩子,一说学习倒积极。”她转向沈知砚,眼里带着点试探,“明天开学,要不要让你爸送你们去?他今天下午不上班。”
“不用。”沈知砚摇摇头,“我骑车带他,不远。”他想起以前总跟张超、原子骑车穿过老街,晨光洒在车把上,铃铛声能惊飞一路的麻雀。
爸爸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手里还捏着那把小铲子,沈知砚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爸爸的眼眶有点红,大概是被阳光晒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绿豆汤凉了不好喝”
傍晚的风从纱窗钻进来,带着院子里的槐花香。沈知砚把最后一口绿豆汤喝完,碗底沉着几粒没挑干净的红豆,他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张超发来的:“明天早上七点校门口见?我带了新烤的面包,肉松馅的。”后面跟着个流口水的表情。
“七点半吧,我跟盛星眠一起。”沈知砚回。
这次张超没再发些有的没的也没怀疑,只回了个“OK”的手势。
沈知砚把手机放回兜里时,盛星眠抱着他的物理笔记跑回来,指尖点着其中一页:“这里!这个向心力公式的推导,你画的小人怎么在转圈?”
那是他上课走神时画的,一个火柴人围着圆圈跑,旁边标着“像原子被老师罚站”。沈知砚的耳尖有点热,伸手想把笔记抢回来,却被盛星眠躲开。
林影走进客厅时,阳光正斜斜地淌过沙发,在地板上织出块暖融融的光斑。她从阳台的柜子里翻出熨衣板,金属支架展开时发出“咔嗒”轻响,像根被按响的旧琴弦。
“你们这些孩子,上课净想着捣乱。”林影在旁边听得直笑,“我把你们明天要穿的校服熨熨,别皱巴巴的像腌菜。”
“妈,我来帮你拿熨斗”,他抱着物理笔记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没干透的水汽,少年清朗的嗓音里带着点雀跃。
“不用你瞎掺和,”林影笑着拍开他要去碰熨斗的手,“上次让你帮我递个衣架,你把熨衣板都撞翻了,烫得自己嗷嗷叫,多大的小伙子了还毛手毛脚。”
盛星眠的耳尖红了红,挠着头退到一边:“那不是没看清嘛……”
林影将沈知砚的校服平铺在熨衣板上,指尖轻轻抚过布料上的褶皱。盛星眠蹲在旁边,看着熨斗在母亲手中行云流水地滑动。
“我帮你熨领口吧!”盛星眠突然跳起来,伸手就要夺熨斗,“我保证这次不烫到自己!”
林影笑着把他推到一边:“你呀,先把物理笔记看懂再说。”她转头对沈知砚使了个眼色,“去把我针线盒拿来,袖口这儿得补一补。”
沈知砚从针线盒里取出蓝白相间的线团时,忽然想起妈妈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要学会自己缝纽扣”,可他到现在连个补丁都补不好。
“我来教你。”盛星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指尖点着他手中的针,“先把线穿进针鼻,对,像这样。然后把破洞的两边对齐,针脚要密一点......”
沈知砚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沈知砚的手背,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凉,让人心尖微微发颤。
“这样对吗?”沈知砚把缝好的袖口递过去,针脚虽然歪扭,但总算没再漏风。
盛星眠凑近看了看,忽然笑出声:“你这针脚像蚯蚓在爬!”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不过比我缝衣服强多了。”
林影把最后一缕褶皱熨平,抬手捶了捶腰,看着阳台衣架上并排垂着的两套校服,蓝白的布料在晚风里轻轻晃,像两只停落的鸽子。
“差不多了,”林影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茶几,“都快九点了,明天开学要早起,收拾收拾去睡觉。”
盛星眠闻言“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秒针正滴答滴答往数字“12”爬。“我知道了……”
“校服都挂阳台了,”林影往楼梯口走,“明天早上记得拿,别穿错了——你俩尺码差不多,可得看仔细了。”
“知道了妈”盛星眠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冲沈知砚挤了挤眼睛,“你的校服袖口有‘蚯蚓针脚’,肯定错不了。”
沈知砚瞪了他一眼,耳尖却有点热。以前缝补的痕迹确实歪歪扭扭,像条没睡醒的蚯蚓,被盛星眠笑了好几回。
两人上楼梯时,脚步声在安静的老宅里格外清晰。盛星眠的房间在沈知砚隔壁,推开门时,他忽然转身:“明天你骑车慢点啊,我怕摔。”
“放心,”沈知砚停在自己房门口,“摔不着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早点起,别迟到。”
“才不会迟到!”盛星眠梗着脖子,“我定了三个闹钟!”说完“砰”地关上房门。
沈知砚推开自己的房门,月光从窗户淌进来,在地板上积成一汪银水。他走到阳台边,看见两套校服还在轻轻晃,晚风拂过布料,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混着邻居家电视的声响,老宅的夜晚总是这样,安静里裹着点烟火气。
他摸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张超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要占座?是不是被哪个神仙点化了?”。沈知砚关了屏幕,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躺到床上。蓝格子床单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和他刚来时闻到的霉味截然不同。
隔壁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盛星眠在收拾书包。沈知砚闭上眼睛,想起刚才少年教他缝补时的样子,指尖捏着针,耐心地教他怎么穿线,呼吸里的薄荷味轻轻扫过手背,像片羽毛在心上蹭。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灯灭了。老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里游弋。
但是另一边盛星眠躺在床上数到第三百二十六只羊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睡不着……”他小声嘟囔着,把被子踹到脚边。物理笔记上那道向心力的题还在脑子里转圈,像沈知砚画的那个绕圈跑的小人,跑着跑着就撞进了别的念头里——比如明天沈知砚骑车带他时,该抓着后座的哪根杆才不会摔。
他猛地坐起身,枕头被蹭到床尾。隔壁房间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沈知砚大概早就睡着了。
盛星眠的脚悬在床沿,拖鞋就在脚边,可他盯着那扇薄薄的门板,忽然觉得像隔着条河。
去找他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耳尖就热了,说什么呢?总不能说“我数羊数到三百多只还没睡着”吧?沈知砚肯定会笑他。
可躺着实在太难受了,他忽然想起沈知砚抢过水壶时说的“笨蛋”,语气里的笑意像化了的糖,甜丝丝的。
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清醒了点。走到门边时,手刚碰到门把手,又猛地缩了回来。万一沈知砚已经睡熟了呢?万一他觉得自己很麻烦呢?
盛星眠蹲在门后,下巴搁在膝盖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像谁在耳边轻轻说话。
“就问一道题……没事的没事的……”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指尖再次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压。
门锁“咔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老宅里像颗石子落进水里。盛星眠屏住呼吸,探头往走廊看——沈知砚的房门虚掩着,透出条细细的光带,像根被拉长的银线。
他踮着脚走过去,光带在地板上晃了晃,映出沈知砚搭在床边的裤脚。盛星眠的心跳更快了,停在门口不敢再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喷水壶的边缘。
“睡不着?”
沈知砚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吓了盛星眠一跳。
他慌忙站直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就是……那道物理题……”
门被拉开了点,沈知砚穿着白T恤,头发有点乱,眼里带着点惺忪的睡意。“进来吧。”他侧身让盛星眠进去,“站在门口像只偷东西的猫。”
盛星眠低着头走进来,月光从窗户照在沈知砚的床上,蓝格子床单泛着柔和的光。
“哪道题?”沈知砚揉了揉眼睛,往床里挪了挪,给盛星眠腾出点位置。
盛星眠把喷水壶放在床头柜上,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物理笔记——刚才蹲在门后时不小心攥皱了。他指着那道向心力的题,指尖有点抖:“就是这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知砚接过笔记,台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
他翻开笔记本,笔尖在公式旁顿了顿:“这道题考的是匀速圆周运动的向心力公式推导。首先明确已知条件,物体质量m,线速度v,圆周半径r,求向心力F。”
沈知砚翻开笔记本,笔尖在公式旁顿了顿:“这道题考匀速圆周运动的向心力公式推导。已知物体质量m,线速度v,圆周半径r,求向心力F。”
他写下F=ma,沙沙的笔尖声里解释:“向心力是合力,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合力等于质量乘加速度,这里的加速度是向心加速度a。”
盛星眠凑近看,沈知砚在公式旁画箭头:“向心加速度推导看矢量变化。取短时间角t,物体从A到B,速度从vA变到vB,速度变化量角v方向近圆心。”
“当角t趋近于0时,角v/v=角l/r,两边除以角t得角v/角t=v·(角l/角t)/r。角v/角t是向心加速度a,角l/角t是线速度v,所以a=v?/r。”
沈知砚圈住推导过程,敲了敲纸面:“代入F=ma,得F=mv?/r。这就是向心力公式,与质量、速度平方成正比,与半径成反比。”
他抬头看向盛星眠:“步骤就是这样,先找已知量,确定运动类型,用加速度推导公式,最后代入数据计算就行。”说完指尖点了点公式末尾:“这步看懂了吗?”
盛星眠愣了愣,随即点头又摇头。
沈知砚看着盛星眠后知后觉的样子,嘴角勾了勾,手里的笔轻轻敲在他额头上,力道轻得像羽毛扫过。“笨蛋,”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刚才讲的时候想什么呢?”
盛星眠被敲得缩了缩脖子,手捂着额头,耳尖红得更厉害了,嘟囔着:“就是突然想起来明天要带的课本还没装书包……”
沈知砚挑眉,“所以呢,公式是工具,不是圆规画的装饰画。”
盛星眠突然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那你画的算什么?”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惊得沈知砚差点把钢笔甩到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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