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眠握着笔的手指轻轻蜷了蜷,目光落在笔记本上那道被划掉的名字痕迹上,笔尖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画着圈。
讲台旁的沈知砚还站得笔直,阳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在耳后投下一小片阴影。刚才在胡同里,他挡在自己身前时,后背绷紧的弧度和此刻如出一辙——看着冷硬,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这道题的解法,有没有同学能上来演示一下?”老王的声音打断了盛星眠的思绪,他抬眼时,正撞见老王的目光扫过来,“盛星眠,你是新同学,上来试试?”
全班的视线“唰”地一下聚过来,盛星眠愣了愣,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提示:“辅助线作在AB中点。”
是沈知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被粉笔灰呛到的沙哑,却清晰地钻进盛星眠耳朵里。
他心里微动,朝讲台走去时,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眼沈知砚。对方依旧背对着他,耳根却悄悄泛了点红,像是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盛星眠弯了弯嘴角,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果然如沈知砚所说,在AB中点作辅助线后,原本复杂的几何题瞬间变得清晰,他下笔流畅,很快就解完了整道题。
“很好。”老王点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许,“思路很清晰,坐下吧。”
盛星眠放下粉笔,转身回座位时,又看了眼沈知砚。这次对方没再躲闪,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了半秒,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做错”,随即飞快移开,耳后的红晕却更深了些。
盛星眠坐回座位,指尖碰到刚才被沈知砚提醒时不小心碰歪的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下课铃响时,老王拿着教案走了,临走前还瞪了沈知砚一眼,沈知砚没吭声,只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砚哥,渴不渴?”张超从后排凑过来,递过一瓶矿泉水,“我刚从楼下买的,冰的。”
“谢了。”他低声道,声音有点不自然。
沈知砚拧瓶盖的动作顿了顿,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往斜前方瞟了眼。盛星眠正低头整理笔记,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淡的阴影,笔杆在指间转了半圈,划出个利落的弧度。
“刚才……谢了。”盛星眠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卷着飘过来的,刚好落在沈知砚耳尖。
张超“欸”了一声,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刚要开口,就被沈知砚手肘撞了下胳膊。“喝水。”他把矿泉水往张超怀里塞了塞,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盛星眠没再说话,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有同学抱着篮球跑过,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沈知砚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松了松,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滑到手背,凉丝丝的。张超在旁边絮絮叨叨:“体育课测50米呢,砚哥你上次跑了7秒2,这次争取破7秒呗?”
沈知砚没接话,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斜前方那个正把笔记本塞进书包的身影上。盛星眠的动作很轻,拉链拉到一半顿了顿,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夹到衣角,阳光从走廊尽头涌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光。
“走了走了,再磨蹭要被体育老师罚跑圈了!”张超拽了把沈知砚的胳膊,力道不大,却把他的视线拽了回来。
沈知砚跟着往操场走,路过楼梯口时,听见体育委员在喊:“各班集合!拿好自己的运动服,今天先测50米!”
操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篮球架下围着几个女生在扎头发,跑道边堆着几堆校服外套。体育老师是个红脸膛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秒表在点名册上画勾,见沈知砚他们过来,扬了扬下巴:“沈知砚,张超,站到第三组去。”
张超立刻拉着沈知砚往队伍里挤:“刚好跟盛星眠一组!”
沈知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盛星眠果然站在第三组的队尾,手里捏着件灰色运动服,正低头系鞋带。他系得很慢,左手食指反复勾着鞋带,像是在打一个特别的结,鞋舌被捋得整整齐齐,没一点褶皱。
“发什么呆?”张超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老师看过来了!”
沈知砚收回目光,往队伍里站了站,刚好排在盛星眠后面。后背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他回头时,看见盛星眠正弯腰捡运动服,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耳根在阳光下泛着点薄红。
“抱歉。”盛星眠把运动服搭在胳膊上,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没事。”沈知砚的视线在他搭着运动服的胳膊上顿了顿——那截手腕很细,运动服的袖口卷了两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上面还有点没洗干净的墨水印。
“第一组预备——”体育老师的哨声尖锐地响起,紧接着是鞋底摩擦地面的“刺啦”声,夹杂着女生的尖叫和男生的起哄。沈知砚数着秒,听见老师报出“6秒9”时,张超在旁边咋舌:“这速度够快的!砚哥你可得加把劲!”
第二组跑完时,盛星眠往前挪了挪,沈知砚也跟着动了动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没近也没远,刚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点阳光晒过的气息。
“紧张吗?”张超凑过来,压低声音,“我看盛星眠手都在抖。”
沈知砚没回头,眼角的余光瞥见盛星眠的手指确实在轻轻蜷缩,捏着运动服的指节泛白。
“第三组!各就各位!”体育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盛星眠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起跑线上,沈知砚紧随其后。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肩膀微微绷紧,像是拉满的弓。发令枪响的瞬间,盛星眠几乎是弹出去的,运动服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浅弧,沈知砚愣了半秒才追上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跑道的纹路在脚下飞速后退,沈知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身后张超的大喊:“砚哥冲啊!”他眼角的余光里,盛星眠的身影就在斜前方,头发被风吹得竖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脖颈的线条绷得很紧,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快到终点时,沈知砚忽然放慢了脚步。他看着盛星眠的后背越跑越远,直到冲过终点线,才慢悠悠地跟过去。体育老师掐着秒表嚷嚷:“盛星眠!7秒1!沈知砚!7秒3!”
盛星眠正弯腰扶着膝盖喘气,听见成绩时猛地直起身,脸上带着点不敢信的惊讶,看向沈知砚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疑惑。
“行啊你俩!”张超跑过来,一手搭一个肩膀,“都破7秒5了!晚上得请我喝汽水!”
沈知砚把矿泉水递过去,没看盛星眠,只对张超说:“刚买的,没开封。”
“谢了砚哥!”张超拧开瓶盖猛灌了两口,又塞回沈知砚手里,“给盛星眠也喝点?他跑那么快,肯定渴了。”
沈知砚的手指捏紧了瓶身,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盛星眠已经自己从书包里摸出了水杯,正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他似乎察觉到沈知砚的目光,喝水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转过身,往篮球场的方向走:“自由活动了,我去那边坐会儿。”
“哎,等等我!”张超立刻跟上去,“我跟你说,刚才看你跑步的姿势,特像我们小区那只窜得飞快的猫……”
沈知砚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被篮球架挡住。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开,有人在打羽毛球,白色的球在空中划出弧线,有人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嘴里叼着根草茎。他拧开自己那瓶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
“沈知砚!过来组队!”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几个男生在招手,“三缺一!”
“来了!”
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响,和着男生们的笑骂声,在操场上回荡。沈知砚起跳投篮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长椅的方向,盛星眠已经抬起头,正望着篮球场,手里的笔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绊住了思绪。四目相对的瞬间,盛星眠飞快地低下头,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而沈知砚的球,“哐当”一声砸在了篮板上。
“嘿!砚哥走神了!”队友拍了下他的后背,“看啥呢?”
“没什么。”沈知砚抢回球,再次起跳时,视线稳稳地落在篮筐上,“再来。”
篮球穿过篮网的声音清脆悦耳,他落地时,又往长椅的方向瞥了一眼——盛星眠已经合上了笔记本,正望着远处的跑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像是在数上面的纹路。
自由活动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沈知砚额头上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他随手抹了把脸,往教学楼走。路过花坛时,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不算快,像是在犹豫。
“沈知砚。”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见盛星眠站在两步开外,手里捏着块橡皮擦,指尖捏得发白。“刚才……”盛星眠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措辞,“你的50米,是不是让着我了?”
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在两人之间打着旋。沈知砚把运动服搭在肩上,声音很淡:“没有。”
盛星眠抬头看他,眼睛很亮,像是有光在里面跳:“我看见你放慢脚步了。”
沈知砚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谢谢。”盛星眠忽然笑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不过下次不用了,我想知道自己真正的速度。”
沈知砚看着他走进教学楼的背影,运动服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还有刚才投篮时蹭到的灰。
沈知砚站在原地一回头就被守在教学楼走廊的老王逮了个正着。班主任抱着胳膊站在公告栏前,镜片后的眼睛盯着他,语气没什么温度:“沈知砚,你爸在办公室等你。”
沈知砚的脚步顿住了,手心的汗瞬间变得冰凉。他就知道躲不过——老王早上那架势,不请家长是不可能的。他捏了捏衣角,把运动服往肩上拽了拽,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态度好点。”老王瞥了眼他额角的纱布,眉头皱了皱,“你爸今天特意从公司过来的,别又跟他吵起来。”
沈知砚没应声,转身往办公室走。走廊里的瓷砖光可鉴人,映出他低着头的影子,像个没气的皮球。路过(1)班门口时,他看见盛星眠正坐在座位上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阳光落在他的发顶,连带着那道被风吹乱的刘海都显得柔和。
盛星眠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头,目光和沈知砚撞了个正着。他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笔,眼里带着点询问。沈知砚飞快地移开视线,脚步加快了些,几乎是逃也似的拐进了通往办公室的走廊。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沈知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他爸沈建明。男人看见他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沈建明看着沈知砚,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额头怎么回事?又跟人打架了?”
“不是打架。”沈知砚梗着脖子,“帮同学。”
“帮同学就能把自己弄伤?”沈建明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学校好好待着,别惹事!你看看你,开学就抽烟、打架,是不是觉得我平时管不着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沈知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手心,“他们先堵人的,我总不能看着同学被欺负。”
“同学?”沈建明冷笑一声,“我看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吧?上次跟你一起去网吧的那个,还有今天这个被堵的,是不是又撺掇你干什么好事了?”
“他们不是狐朋狗友!”沈知砚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原子是我发小,张超也没撺掇我!是我自己要管的!”
“你还敢顶嘴?”沈建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说指着沈知砚的鼻子,“从小到大,你就没让我省过心!要不是看你妈临走前……”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脸色复杂地别开脸。
沈知砚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刚才的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低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打架了。”
沈建明从公文包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给你同学买点东西。”他看向沈知砚,“这周末回家,把你妈留下的那本《论语》抄一遍,好好反省反省。”
沈知砚没去看那些钱,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行了,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沈建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看了眼沈知砚,“别再让老师叫家长了,丢不起这个人。”
沈知砚捏着那几张轻飘飘的钞票,却觉得重得像块石头。他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路过(1)班门口时,他看见张超正趴在窗台上冲他招手,脸上带着点担忧:“砚哥,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见办公室有动静……”
“没事。”沈知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他若无其事地将钱塞进了口袋里。然而,他的声音却有些沙哑,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要掩饰这份不自然,但那轻微的咳嗽声却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知砚的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眼神有些复杂,既有一丝释然,又似乎隐藏着些许的无奈。
沈知砚声音有点哑,“自习课快开始了,你先进去吧。”张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教室。
沈知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几张钞票,纸质的粗糙感硌得慌。张超进教室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走廊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像团乱麻似的缠得紧紧的。
他的手伸进了校服的口袋里,摸索着那个熟悉的烟盒,刚想摸打火机,又猛地攥紧了烟,往楼梯间走去,他怕在走廊抽烟被老王撞见,更怕那股烟味飘进教室。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带着点树叶的腥气。沈知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把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只是用牙齿轻轻咬着过滤嘴。父亲刚才那句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他最敏感的地方——“要不是看你妈临走前……”
又是妈妈。
好像他做的所有事,在父亲眼里都得跟妈妈扯上关系。考砸了是“对不起你妈临走前的嘱咐”,跟人打架是“你妈要是在,肯定不允许你这样”,就连现在站在这里,他都能听见父亲那句没说完的话里藏着的潜台词——你妈要是还在,绝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可他们谁也没问过,他记得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知砚闭上眼,风卷着阳光的温度扑在脸上,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夏天。那时候他们家还住在带院子的老房子里,妈妈总爱在院子里种满向日葵,说跟着太阳转的花,看着就让人心里亮堂。
他那时候特别皮,总爱揪向日葵的叶子当小扇子,妈妈从不骂他,只是蹲下来牵着他的手,用指尖戳戳他的额头:“小砚要爱护花草哦,你看它们长得多努力,等结了瓜子,妈妈给你炒成焦糖味的。”她的手总是温温的,指甲修剪得圆圆的,掌心有层薄茧,是常年做饭洗衣磨出来的。
有一次他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妈妈整夜没睡,用凉毛巾给他擦额头,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那首歌他现在还记得调子,有点像幼儿园教的《小星星》,但妈妈唱出来总是跑调,却比任何退烧药都管用。
第二天烧退了,他看见妈妈眼下的乌青,傻乎乎地问:“妈妈你昨晚是不是去跟月亮聊天了?”妈妈笑着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是啊,月亮说我们小砚最勇敢了,烧一晚上就好啦。”
妈妈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读故事的时候。她不像爸爸那样总看财经报纸,她的床头柜上堆着好多童话书,封面上画着会飞的鲸鱼和会说话的兔子。
每天睡前,她都会挑一本念,念到“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时,总会轻轻拍着他的背:“小砚以后也要做个温柔的人,像故事里的王子一样,保护想保护的人。”
他那时候不懂什么叫温柔,只知道妈妈每次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比院子里的向日葵还耀眼。
后来妈妈病了,躺在医院的床上,头发掉了好多,却还是笑着跟他说:“小砚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上学,别总让爸爸操心。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去看看向日葵,它们永远朝着太阳,就不会难过啦。”
他那时候点点头,以为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还跟她拉钩,说等她回家,就把自己攒的糖给她吃。可没过多久,院子里的向日葵还没结瓜子,妈妈就再也没回来。
葬礼那天,爸爸抱着他,浑身都在抖,却没掉一滴眼泪。从那以后,爸爸就像变了个人,总爱板着脸,说话声音也硬邦邦的,再也没人给他读童话,也没人提醒他爱护向日葵了。院子里的花没人打理,慢慢枯死了,爸爸说要搬家,他哭着不肯,说妈妈会找不到家的,结果被爸爸狠狠骂了一顿。
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跟爸爸说话了。
沈知砚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风还在吹,带着点远处操场的喧闹声,他忽然很想回那个老院子看看,哪怕那里早就被拆了,盖起了新的商品房。
沈知砚的指尖在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壳上滑过,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凸起的纹路。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有紧抿的嘴角透着股压抑的执拗。
“咔哒——”
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楼梯间炸开,橘红色的火苗“噌”地窜起,带着点跳跃的温度,瞬间照亮了他眼下的青影。他微微偏头,将烟凑到火苗上,烟草被点燃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细小的火星在风中颤了颤,随即被吸入口中。
深吸的那一刻,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下颌线在光影里划出冷硬的弧度。烟雾从唇齿间漫出来,带着呛人的辛辣味,在他眼前氤氲开,模糊了窗外的阳光。他微微眯起眼,任由那股带着灼烧感的气流顺着喉咙往下滑,像是要烫平心里那些翻搅的褶皱。
打火机被他随手揣回口袋,金属壳碰撞的轻响混在风声里。他靠回墙上,一只手插在校服裤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手腕搭在膝盖上。
烟身燃到一半时,他抬手弹了弹烟灰,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眼神却空落落的,望着窗外那棵被风吹得摇晃的香樟树。阳光穿过烟雾,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照得他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清晰——那是刚才没忍住的湿意,被烟雾一熏,反倒更显眼了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