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时候，吴泽澄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偷摸着掏出手机，找出微信聊天里那个可爱的奶茶小兔，删删改改了半天，扭捏着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对不起，白天我太冲动，让你丢脸了，别再生气了好吗？”
又是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按下那个“发送”。结果信息左侧转了两圈，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吴泽澄抬头看了看米雪沫歪着脑袋玩头发的背影。
自己已经被她给拉黑了。
吴泽澄感觉心里堵得慌，却无处排解。
与此同时，一条信息被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是年果真的：“今天真的谢谢你。”
感觉更加堵得慌了。
次日吴泽澄早早起床，在米家小区门口晃了又晃，也没能成功制造“偶遇”，只好闷闷不乐去了学校，却看见米雪沫早已到校，正趴在桌子上补眠。
吴泽澄在米雪沫座位附近溜达了半天，颇有种“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感觉，却始终没好意思跟她搭上话。只得趁着人少，在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的米雪沫手边轻轻放了颗葡萄味的棒棒糖，然后脚不点地地溜了。
整个早自习吴泽澄都有意无意地瞟着米雪沫，她依旧是一幅懒洋洋的模样，右手支着脑袋，左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原先放棒棒糖的地方换成了水杯。
吴泽澄满心希望她把糖悄悄地收下了，从此这场纠纷按下不提。可直到早自习结束，才看到那颗糖掉在了地上，不知道被谁给踩扁了，碎了个稀烂。
至此，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管是友谊还是暧昧，都像这颗糖一样，被扔在了地上，踩了个稀碎。
至此，漫长的冬季如同一场冷战，到来得猝不及防。
米雪沫和吴泽澄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了。
她摆明了是专门针对吴泽澄，对张胜，对唐谨，她都和从前无二，打打闹闹，对其他同学，也依旧是如沐春风，笑逐颜开，唯独对吴泽澄，采取了“忽视”**，能不说话绝不开口，眼神交流更是没有，整个一把他当空气，让人心里憋屈得快要爆炸了。
“班长……”
吴泽澄等人在校外吃完晚饭，刚准备回校，却听见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小声呼唤。回头一看竟是年果真。
女孩像是远远看到了吴泽澄，却又不好意思大声叫他，一路狂奔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两个脸颊都在寒风中泛着红。
年果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吴泽澄一眼，然后便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小声说着：“班长……”
吴泽澄茫茫然接过。
“班长，之前……一直想好好谢谢你，可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今天是平安夜，祝你……平安快乐，心想事成。”
女孩说完，脸涨得通红，扭头就要跑。
吴泽澄愣了一下，叫道：“哎，年果真！”
年果真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他。
“年果真，”吴泽澄朝她走去，顺便踩了偷笑着的张胜一脚，“之后米雪沫有没有为难过你？”
“没有没有！”年果真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其实第二天米雪沫就跟我道歉了。她……说的挺诚恳的，我们现在应该是和好了。”
吴泽澄只能点点头：“没事了就好。”
年果真突然笑了一下，又害羞地低了头：“其实今天的礼物还是米雪沫提醒了我呢。她说圣诞节可以给喜欢的人送……”少女忽然住了口，满面通红地跑走了。
吴泽澄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包装精美的小礼物，心里翻江倒海。
张胜不合时宜地凑上前来：“班长，你替她出头，丢了女神，多了迷妹，是值还是不值？”
吴泽澄把他的大脑袋推开，一脸郁闷地回了教室。
吴泽澄刚在座位上坐定，摊开一本练习册，水笔还在手上打转，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伴着欢笑的脚步声。
“学长，这可是我爸从俄罗斯带回来的高级巧克力，特意要送给你的，你干嘛不收啊！”
“哎哟妹妹，巧克力这种东西，不是都是男士送给女士的嘛。我怎么能好意思收呢。”
“今天是平安夜，都是女孩子给喜欢的男生送礼物，学长你还介意这个。”
“我倒是想收，可我女朋友在，哪能随便收礼物。学妹还是送给别个吧！”
“啊？学长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是谁是谁？”
“哎呀，你还问，肯定是雪沫学姐啊！”
“真的假的？学长你跟雪沫学姐在一起了啊？”
门外一阵七嘴八舌，吴泽澄忍不住看了过去，正对上盛天洋洋得意的眼睛。
盛天随意地抓了抓刘海：“哎哟，除了米雪沫，还能有谁？”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群女生花痴的惊叫。
吴泽澄咬紧着后槽牙低了头，把注意力专注在奥数题上。
米雪沫……自从知道她和盛天是青梅竹马以后，他们俩走得近倒也没让吴泽澄真的有多吃醋。可二人冷战以来，米雪沫几乎与盛天形影不离，最近还经常一起翘了半节晚自习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
他们俩都是随性惯了的性子，一个根本就无所谓学习成绩的好坏，一个像有着超级大脑再怎么疯玩也能稳在年级前三，再加上俩人巧言善辩，拿捏老师脾气很有一套，大多老师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俩人什么时候交往的？米雪沫……真的喜欢盛天？
吴泽澄有些烦躁地转了下笔。
米雪沫……如果是个单纯的坏人也就算了，如果是个单纯的只会霸凌同学的漂亮女孩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还会主动去道歉，主动去和好，偏偏恶的没那么彻底，又好得没那么纯粹。
吴泽澄放下笔。
季岚走后嚣张跋扈身边簇拥着一群男男女女的米雪沫，兴高采烈地牵着父亲的手撒娇跟母亲顶嘴的米雪沫，坐在自行车后座揽着他的腰轻声说“以后你的自行车后座，除了我外不许再坐旁人”的米雪沫，还有橘黄色路灯下孤独地站着而显得有些脆弱的米雪沫……到底哪个才更接近于真实的她？
米雪沫……
吴泽澄觉得很难过，是为自己难过。他突然意识到即使米雪沫的本质就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嚣张富二代，他也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她，甚至比原来还要喜欢她，像是个没有原则只会看脸的混蛋。
吴泽澄有意识地避开米雪沫，也避开盛天。反正米雪沫也无视他，久而久之，好像这个教室里真的再没有米雪沫这个人了一样。除了偶尔需要提及文艺委员的瞬间。
再一次看到米雪沫是在一周后。
元旦放假的前一天下午，年级里安排了文艺汇演，下午可以不用上课，整个年级去阶梯教室看演出。中午吴泽澄和生活委员苏渺一起去校外的超市买零食，却意外在背阴的角落里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
米雪沫没穿一中深蓝色的冬季校服，而是穿着一件白色皮草，背影上看起来毛茸茸的，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盛天则是一如既往的不羁模样，左手夹着一支香烟。
米雪沫不知对盛天说了句什么，盛天歪了歪头，右手拢过米雪沫的脑袋，两个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吴泽澄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冷静地旁观着那两人的唇齿相接。
“班长，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苏渺点完班费，抬头看向吴泽澄。
吴泽澄余光不经意地扫向那两人的方向。缠绵稍纵即逝，两个人已经分开了，面色平静地说着话，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习以为常。
“嗯，回去吧。”吴泽澄轻声说着，接过苏渺手里的两大个沉重购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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