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冷气开得很足，满桌的菜几乎没动。李总刚端起酒杯想敬周启楷，却被他直接以不想喝酒为由回绝，只让他谈谈项目理念。
李总当即侃侃而谈，将自己的新项目大肆吹捧一番。
可当他说到，“现在机器人行业越来越年轻化，我们……”时，周启楷突然打断他。
“年轻化？所以你是在暗示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李总吓得连连摆手，“周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知道年轻化这个词怎么就得罪周启楷了，接下来李总被劈头盖脸地骂了长达十多分钟时间。
李总那个委屈啊，把问题归咎于这家酒店，一定是因为周总刚和林总分手，又撞见林总的新欢，才会如此动怒。想通这一点后，他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再把会面安排在这里。
严秘书跟在周启楷身边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林总刚才身旁那个男人看起来那么年轻，而周总又比林总年长五岁，肯定是男人的攀比心作祟。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低压氛围里，只有低头记录会议的严秘书依然镇定自若。
周启楷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恼怒。只要一想起电梯里那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胸口就阵阵发堵。
会议结束后，双方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周启楷和严秘书站在门前，等候司机将车从地库开来。
“去查一下那男的是什么人。”
严秘书自然清楚他指的是谁，刚要应声，却听周启楷又改口。
“……算了。”
周启楷别开脸。是谁又关他什么事！
严秘书垂下眼帘，轻声应了句，“好的。”
温泉在听总经理汇报近期业绩和装修进度。
“上周清洁五楼足浴中心水晶灯时，多个水晶球坠落，不仅砸坏了地板，还导致一名清洁工受伤。目前灯具和地面都在修复中，但保证能在计划时限前完工。”
温泉皱眉，“受伤员工及时送医了吗？”
“已经处理了，只是脚部被碎片划伤，没有大碍。”
高晚宸忽然插话，“这是清洁公司的责任。正好可以借机削减这方面的开支。”
温泉觉得他在故意捣乱，忍不住反驳，“小高总何必为难底层员工？您一晚KTV消费都不止这个数。”
“你现在可怜他们，等员工反手把酒店告上法庭，影响酒店声誉，谁又来可怜酒店？”
“小事何必扩大？就算被告，主要责任也不在酒店。”
眼看争执升级，高晚宸却突然耸肩，“开个玩笑而已嘛。”
温泉白了他一眼，继续问总经理，“下个季度六到八月是旅游旺季，营销策略定了吗？”
“还在讨论。但听说六月份有位当红歌手要在七八公里外的体育馆开演唱会，我们想借机吸引这批客源。但附近有不少价格更低廉的宾馆，竞争压力不小。”而且他们酒店主打温泉，其实冬季才是酒店真正的旺季。
“你有什么想法？”
“我建议在酒店门口办夜市摊活动。”
温泉微微蹙眉。这似乎会拉低酒店档次，但她没有打断。
“主要是为了吸引外地游客。他们来看演唱会，通常会提前搜攻略找周边游玩点。如果我们在门口设夜市，就能把人流引过来。方式虽然不够高端，但确实是宣传酒店的好机会。”
温泉陷入沉思。
当红歌手的演唱会势必会带动周边所有业态的营收。即便是平时定价低廉的酒店宾馆，届时也必定会借机涨价。竞争其实并不算激烈，只要他们酒店价格涨幅合理，再配合适度营销，完全能抓住这波流量。
温泉抬起头，“可以再邀请几位知名网红，我们包机票食宿，请他们免费入住打卡宣传。你先做个预设方案。”
利用网络信息扩散实现营销目标，这是她刚入行时，周启楷教她的。
会议一结束，温泉就迫不及待地给周启楷发信息，想要解释她和高晚宸的关系。她情真意切写了满满一大段话发过去。
屏幕上却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系统提示需要开启好友验证！
她竟然被删除了？
如同晴天霹雳。温泉猛地抬头，正对上高晚宸投来的灼热目光，一股无名火顿时涌上心头。
她并不知道周启楷早就将她删除，只当是刚才电梯里的误会导致。她自然而然把这笔账算在了高晚宸头上。
高晚宸见她怒视自己，挑眉笑道：“怎么这么深情款款看着我？”
温泉站起身，对他挤出一个假笑，“小高总，有人跟你说过吗？”你很讨人厌。
高晚宸还在等她继续，却见她忽然转身就走。
“喂，话还没说完呢！”他对着她背影嚷嚷。
温泉头也不回。她偏不说完，就让他自己去猜，气死他。
出了会议室，温泉脚下的高跟鞋将走廊的地板踩得又急又响，她走的很快，却漫无目的，不过她哪沉得住气，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周启楷。
里边传来机械的忙音。
得，号码也拉黑了。
温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转拨严秘书的电话。
“您好，林小姐。”严秘书接起电话时，余光扫了眼身旁看文件的周启楷。
车窗外树影飞逝，暮色渐染，沿街小店已经陆续亮起招牌灯。
温泉脚步一顿，停在窗前，“严秘书，你们还在酒店吗？”
车内很安静，温泉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跟扩音外放没什么区别。
严秘书悄悄观察周启楷的反应，“不在呢。林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启楷待会儿还有行程吗？”
严秘书低声请示，“周总，林小姐她……”
话音未落，周启楷便冷声打断，“不用理她。以后她的电话一律不用接。”
无需转达，温泉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她握紧手机，指节微微发白。
严秘书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林小姐，周总他……”
“知道了。”温泉打断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两人真是一模一样。
严秘书暗自叹息。这两人闹矛盾，到头来为难的还是他们这些底下人。
周启楷接下来没有行程。他回到家吃完晚饭随手打开了电视，屏幕还停留在林温泉上次看的频道。听她提过一嘴，好像是七点半就开始播放的言情剧。
此时画面里的男女主正吻的难分难舍。
他轻嗤了声。毫无营养的东西。
立马切换到体育频道，里边正在直播篮球比赛，可是周启楷对篮球毫无兴趣，他偶尔打高尔夫，平均成绩85杆左右，不算好也不算差。
他想起林温泉有时也会看体育频道，但只爱看乒乓球。可惜她的乒乓球技和她的高尔夫一样烂，毫无天赋，却总是乐此不疲。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打高尔夫时的样子，一杆挥出去，球没碰到，倒把整块草皮铲了起来。朝他吐了吐舌头，模样又窘迫又好笑。
周启楷怔了怔。怎么又想到她了？
他烦躁地关掉电视，但脑海里始终乱糟糟的。今天电梯里那一幕不断闪现。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走进健身房。可那些画面始终挥之不去，那个男人靠近林温泉的暧昧姿态，他甚至开始想象他们会像刚才电视剧里那样接吻。
“哐！”哑铃被他狠狠砸在地上。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更厌恶此刻的失控感。
周启楷习惯每天外出晨跑，但没有夜跑的习惯。
可密闭的空间只会让思绪更乱。他换上运动服，决定出去跑个把小时。只要大汗淋漓，应该就没力气胡思乱想了。
电梯抵达一楼，周启楷抬眼就看见林温泉正从远处走来。
她今天穿的是件旗袍，步态婀娜。
难怪那个男人在电梯外就对她动手动脚。
呵，就会招蜂引蝶。
周启楷不自觉地绷紧身体，脸色沉了下来。
“启楷！”温泉看到他，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迎上来。
他却转身就要往回走。身后高跟鞋的声音立刻变得急促。
鞋跟不小心卡进地缝，温泉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可见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她也顾不上疼，在电梯门合上前追了进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松手！”
温泉仰头望着他紧绷的侧脸，连连摇头，“我和今天电梯里那个人真的没关系。他是高董的儿子高晚宸。”
当初她争取高董投资高尔夫球场时，周启楷也是知情的。她之所以不向他索要资金，是不想事事依赖他。因为她始终记得周启楷那句，有事业心的女性真的很有魅力。即便自知是株菟丝花，她仍然渴望保留一丝自立，她渴望从他眼中得到同样欣赏的眼神。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启楷甩开她的手，走到角落。
温泉急忙跟上，脚踝的疼痛让她蹙了蹙眉。
“我不想你误会。”
周启楷沉默地盯着上升的楼层数字。憋了一下午的那股闷气，好像突然散了。
“你刚才……是要去跑步吗？”她小声试探，侧目观察他的表情。
周启楷冷冷瞥她一眼，依旧沉默。
电梯很快到达他住的楼层。他刚迈出一步，温泉就紧贴上去。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进门，所以她趁他开门时灵活地从他臂弯下钻了进去。做好了接下来会被驱赶出去的准备，没想到周启楷只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温泉心头泛起一丝窃喜。
“启楷，你吃晚饭了吗？”她主动再次搭话。
周启楷仍然没理会她，径直走进卧室，狠狠甩上了门，嘭地一声巨响。
温泉刚刚亮起的目光，又黯了下去。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既然来都来了，这点闭门羹算的了什么。
温泉厚着脸皮去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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