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楷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里。听着门外的敲门声说不出的烦躁。不是讨厌，也并非欢喜。他只是不想面对她，他不想心软，因为她不配。
一想到她的欺骗，伪造的学历，还有那些霸凌同学的过往。这哪里还是他记忆中单纯无辜的小白花？甚至谎称自己是孤儿，连亲生父母都不认，何等不孝。这分明是个小太妹。也是，真正单纯的人，又怎么敢编造这些谎言去蒙蔽别人？
林温泉跟他心中的理想型简直天差地别。他向来偏爱漂亮单纯却不失聪慧，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可以依赖他，但不能目的性太强。
过去的林温泉确实做得很完美，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生出了自立门户的念头。
在他看来，这种努力既可笑又不自量力。他默许她折腾，偶尔兴起时甚至随手点拨一二，权当是逗弄笼中雀。
她竟因此欢欣鼓舞，以为得到了他的认可跟支持。酒店稍有了些起色，她便沾沾自喜。可她永远不明白，那些人脉资源，那些机会，哪一样不是依附于他的光环？离了他，她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白天电梯外林温泉和高晚宸并肩而立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她说没关系就真的没关系了吗？那男人的眼睛都要黏在她身上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她自个儿浑身散发那股味儿，能招来这些苍蝇围着转？
穿什么旗袍？她就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免得四处招惹男人。
周启楷在心底将她数落了千百遍，贬的一文不值，最终对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长叹一声。
他承认，是因为她足够美，当初自己才会色迷心窍。现在这么多苍蝇围着转，不正说明他的眼光确实不错？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
他绝不会跟这个女人复合。就算她今晚把门敲烂，也休想让他开门。
绝不。
周启楷猛然回神，发现门外的敲门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片寂静。
他神色微变，起身缓步走到门前，侧耳贴上房门。
外面悄无声息地。
他掏出手机看外面监控，客厅还亮着灯，却空无一人。
他冷笑一声，猛地拉开门。环顾四周，果然不见人影。
好啊，林温泉。这就是她所谓的解释？不管他信不信，走个过场就算完事？真是好得很。找到下家果然不一样了是吧？
周启楷气得牙痒，一把将手机摔在床上，转身拿起毛巾重重关上浴室门。
温泉是被筱箫一通电话喊走的。
她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看见筱箫坐在角落哭的披头散发，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融化了。一见她来，筱箫立刻扑上来抱住，“温泉，老头子要是没了怎么办？”
她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别怕，会好起来的。”温泉轻拍她的背，只能这样安慰了。
听说这次车祸很严重，在经过十字路口时，老头的车与闯红灯的泥头车相撞，侧翻的车身压住了左侧。司机当场身亡，坐在右侧的老头虽躲过一劫，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温泉原以为筱箫对老头有了真感情，谁知筱箫哽咽着告诉她，“老爷子昨晚才说要立遗嘱分我三分之一财产，还没找律师呢，怎么就要死了……”边说边哭得撕心裂肺。
不久，老头的六个儿子和四位前妻陆续赶到医院。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温泉没有在任何人脸上看到悲伤，他们都在讨论遗产分配。
这是温泉第一次亲眼目睹有钱人争夺财产的场面。
她认出人群中那个上次在酒吧见过的老头儿子。对方瞥了筱箫一眼，装作素不相识的，只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家族争吵。
温泉从他们的争执中听出来，老头子之前立过遗嘱，但所有继承人都对分配方案不满，此刻正吵得不可开交。
没人把角落里的她们放在眼里，筱箫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默默走出医院。筱箫这才注意到温泉走路一瘸一拐。
“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到了。”见筱箫一脸心疼，温泉连忙解释，“不是来找你时扭的，是之前去找周启楷的时候。”
筱箫扶住她，“你又去找他了？”
温泉低低应了声。筱箫看她神情低落，没再多问，“今晚来我家睡吧？咱俩聊聊天。”
上车后温泉脱下高跟鞋，才发现左脚肿得老高。
筱箫立马调转车子方向，开回了医院。
医生处理的很快，叮嘱完注意事项，还给温泉配了副拐杖。
这倒不是她第一次用拐杖，动作还挺熟练。
“用得挺顺手啊。”筱箫在一旁打趣。
温泉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淡，“以前试过摔得比这重多了，从一楼掉下去，腿和胳膊都断了。幸好不是头着地，不然你早见不着我了。”
筱箫好奇，“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摔的？”
温泉垂下眼，看不清神情，“高一那年。不小心摔的。”
“这么不小心？没想到你以前还挺皮。”在筱箫印象里，温泉一直是个性子软，却又在某些事上异常坚韧的人，比如对周启楷。
这让她想起初次遇见温泉的情景。
那还是八年前，温泉十六岁的时候。
筱箫那天刚好路过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就目睹了一场闹剧。
女孩被她那一家子人堵在狭窄的出租房门口，像被一群讨债鬼围剿。
那对中年男女应该是她父母，唾沫横飞地骂她。
“来了大城市就翅膀硬了！”
“六亲不认要遭天打雷劈！”
很多很多难听的话，言语粗鄙不堪。
还有个年轻男人，应该是她弟弟，吊儿郎当地在一旁帮腔。
被围在中间的温泉，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看不出品牌的T恤，浑身上下唯一值点钱的，恐怕就是脚上那双脏兮兮的将近一百块的国产运动鞋。
整个人透着一股刚从乡镇出来，尚未褪尽的土气和倔强。
她死死咬着唇，任凭家人如何辱骂推搡，就是不肯掏钱。
筱箫叹了口气。
在这个冷漠的大城市里，一个毫无根基的独身女孩，想要活下去有多难，她自己深有体会。
就温泉当时那身寒酸的打扮，根本不像赚到了什么大钱的样子，她恐怕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
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同为女性的一丝不忍，也许是看见以前的自己。
筱箫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扮作房东厉声呵斥那一家子人扰民，再闹就要报警，这才暂时替温泉解了围。
就是从那天起，她跟温泉才有了交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筱箫几乎快要忘记那个倔强又狼狈的乡下女孩时，温泉却突然再次出现了。
那天筱箫刚结束一场不太愉快的约会，正准备回家，却在街角被人叫住。
她回头，看到那个依然穿着朴素的女孩，站在阳光下，明明什么也没变，但又好像变了。
是怯懦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
温泉缓缓走近，又乖巧地叫了声，“筱箫姐。”
筱箫着实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她，“温泉，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怎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温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出了一个让她很惊讶的问题，“筱箫姐，你……你能不能帮我？帮我从里到外，彻底改变？就像……就像把丑小鸭变成白天鹅那样。”
筱箫愣住了，下意识问，“为什么突然想改变？发生什么事了？”
温泉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我……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想接近他，想让他能看到我。”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他……他好像很有钱，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我知道我现在这样，他可能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但我想试试，很想很想。哪怕最后只是一场空，至少我为自己努力过了。”
这番大胆纯洁的话，让见多识广的筱箫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但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消失的这大半年，就是去……认识这个男人了？”
温泉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不是，我是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半年。”
筱箫仿佛能想象到那几个月她在病床上经历的痛苦和孤独，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后来也知道了，原来那个男人叫周启楷，在温泉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
回到筱箫家已经将近十点，筱箫让保姆赶紧准备晚饭，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温泉这时才想起周启楷。不知道他发现她不告而别会不会更生气。当时接到筱箫带着哭腔的电话，她满脑子都是对方出事的画面，得知人在医院就匆忙赶去，完全忘了跟周启楷打声招呼。
自己的号码被拉黑，她只好借筱箫的手机。那串数字她早就倒背如流，跟刻在脑子里一样。
电话响了大约十秒就被接起，传来周启楷温和的嗓音，“你好。”
不了解周启楷的人，光听这声音大概会误以为他是个温柔的人。实际上并不，他对工作严苛到近乎苛刻，电话里训斥下属时毫不留情，她曾无数次听见他冷声质问对方智商，或是直接下令“再做不好就滚蛋”，诸如此类的话。
但对她，他从来不同。无论她学得多慢，他总是耐心十足。唯独在床笫之间，他才显露出凶狠的强势，除了她对性/爱的初体验那次，后来她其实深深迷恋他这样的状态，真是好极了。
她对□□了解不多，除了和周启楷的睡觉经验，其余都是从筱箫那里听来的。
以前她以为所有男人都这样凶猛强势，直到筱箫告诉她，很多男人根本不行，平均也就三分钟，还有根本起不来的，尺寸形状也千奇百怪，那时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爆哭]第二十八次杀我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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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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