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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阿晨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先是小心地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是在屋里睡觉吗？阿晨心想，下意识屏住呼吸，轻轻打开了卧室的门。
小小的卧室一览无余，床上的被子略显凌乱。
只是没有人，也没有狗。
阿晨猛地一愣，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小白！”
“小白！”
他慌里慌张地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反复翻找着，连厨房下的柜子都没有放过，却还是一无所获。他喘着气靠着墙缓缓坐下，伸手捂住脸，几乎疑心“小白”的存在只是他的错觉。
但是卧室角落的“纸盒狗窝”还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鞋柜里也还放着几双不属于他的尺码的鞋子。
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只是小白确实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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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陷入短暂的惘然，不明白为什么就连小白也要离开他。是他太穷了？还是对小白太凶了？还是小白终于厌倦他了？
小白难道是出去找新主人了？但是他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狗，还老是傻乎乎的，出去了被人欺负怎么办？
阿晨忽然想起那些曾经看过的虐猫虐狗的新闻，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他要去找小白！
在原地赚了几圈，阿晨终于想起他给过小白一个旧手机，还帮他注册了微信账号。
只是没塞手机卡，在外面没有wifi的话就联系不上了。
果不其然，微信电话没能打通。
阿晨打了两个电话，最终放弃了。他决定去外面找一圈，小白昨天还在给自己发微信消息，应该走不了太远。
正打算出门，阿晨忽然感觉背后有点沉，这才发现自己回来之后忘记放下背包了。
他卸下背包，随手放在鞋柜边上。，认了一下带了钥匙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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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之后，阿晨一时间还有点茫然，不知道从何找起，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在楼下的草丛里一点点往外寻找着一边小声叫着小白的名字。
有几只流浪猫被他拨开草丛的动静吓到，猛地叫了一声蹿了出来，险些把阿晨抓伤，还好阿晨反应够快，后退一步躲开了。
阿晨吓了一跳，回头看时那些流浪猫早已经跑没影了。
阿晨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能不能靠流浪猫来帮他找小白呢。
阿晨继续往外找。
他不是没想过报警，只是他不知道该然后跟警察解释这一切，等会小白还没找到呢，他就先被当成精神病或者被当成囚禁小男孩的变态抓起来了。
阿晨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先沿着他和小白曾经走过的地方慢慢找起来，路上也问了几个路边的商户，大部分都说没见过没印象，只有少数几个说好像隐隐约约有印象，给阿晨指了大概的方向。
于是阿晨继续顺着前方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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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从中午找到天黑，还是没找到小白。
他累得蹲坐在路边，望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眼神逐渐涣散。
他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把脑袋埋进膝盖里，缓缓又把烟吐了出来。
烟雾无处可去，又弥漫回他的眼前。
阿晨似是被烟熏了眼，眨了眨眼，眼底沁出一点水汽来。
阿晨默默抽完了那一根烟，抬头时摸了一把眼睛，起身往后走。
路过警察局的时候，阿晨停下了脚步，踌躇着该不该进去、进去了又该说什么。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阿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睁大了眼睛。
是小白发来的消息，问他怎么还不回来，说他一个人好孤单。
阿晨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第一次还因为手指颤抖了一下没能打出去，第二次才成功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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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过了好几秒才接通。小白脏兮兮的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上。
看见阿晨的脸，小白眼睛一亮，好奇又兴奋地又往手机前又凑近了一点，整个屏幕都是他的脸。
“阿晨！”小白很兴奋地叫他的名字，身体激动地晃来晃去，“你怎么在手机里啊？”
阿晨牢牢地盯着小白身后的背景，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堪称冷静地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呀。”小白回道，“不然还能在哪里呀？”
阿晨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又才睁开眼，道：“乖乖在家待着。”
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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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几乎是飞奔回家，到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他在家门口平复了几秒呼吸，打开门。
小白正站在门口等他。
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
见了他还一副眼睛亮亮笑嘻嘻的样子，满脸写着“我在外面鬼混回来了”。
“阿晨你回来啦？”小白立刻凑上前来拽住他的手臂。“我一个人好无聊。”
“无聊吗？不见得吧？”阿晨冷哼一声，甩开了小白的手，把他推到一边，“自己站好。”
小白还有点沉浸在阿晨回来的兴奋中，但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乖乖地松手站好了，小心翼翼地道：“怎么啦？”
“我问你，你今天去哪了？”这句话一说出口，后面的话就不受阿晨控制地自己冒了出来，“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回到家里的吗？你知道我在外面找了你一下午吗？你出去干什么了都？你这么一个傻狗，为什么要出去乱跑？你要是不小心出事了怎么办？要是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就直说，直接走呗，我又没有缠着你不让你走，你他妈现在是在乱跑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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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越说越气，又回想起回家时发生的一系列破事，更是气上加气，甚至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说出“要么你就早点滚”这种话。
回过神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
看到小白抿着唇，一副难以置信、要哭不哭的样子，阿晨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的言不由衷。
他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晨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下意识抬起手向小白的方向伸去，试图挽回。
小白紧紧抿着唇，眼圈已经红了，感觉下一秒马上要哭出来了。
他看了阿晨一眼，没说话，转身回了卧室。
阿晨有些疲惫地靠在门上，闭上眼。
明明从前他是最讨厌父亲的口不择言的，也曾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像父亲那样，为什么最后还算变成这样了呢？
可能小白只是出去玩了一会儿，他还是只小狗，整天待在家里肯定也会觉得无聊吧，家里又没有能玩的玩具，也没有陪他的人。
他选择出去溜达也是很正常的。
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也怪自己，明明给了小白手机，却没给他准备手机卡，联系不上也是自己的错。
都是自己的错。
阿晨想。
也没能见上奶奶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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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卧室传来，在自己身前停下了。
阿晨睁开眼，小白眼圈红红地看着他，眼神倔强又受伤。
小白伸出手，阿晨垂眼看去，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几个硬币。
“我没有乱跑。”小白说，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我去外面赚钱了。”
“你看，这是我今天赚的钱。”小白把那可怜的十几块塞到阿晨的手里，“我能赚钱的！你不要赶我走！我可以赚钱养你！”
阿晨看着手里的钱，这点钱，他都不用花心思数，看一眼就知道了。
15块6毛。
“你……怎么赚的钱？”
“用纸壳和瓶子换的。”小白认真道。“本来我想去工地干活的，他们说工地干活不要学历，赚的也多，但是我没有一个什么证的，他们不要我。然后我看到有个大爷在捡这些东西，问了一下发现可以换钱，就跟着他一起捡了。”
阿晨紧紧地攥紧了手里的钱，硬币硌在他的掌心，有种钝钝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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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要求你赚钱。”阿晨顿了顿，道，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他真的没有吗？他没有说过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小白产生紧张感吗？如果没有的话，小白是怎么得出“需要赚钱给自己”这个结论的？就算是玩笑，只要听到的人不觉得是玩笑，那就不是玩笑，这个道理他明明也懂的啊。
一开始，他确实有点不想小白留在这里，但是，但是现在……
“是我自己想赚钱的。”见阿晨好像不生气了，小白又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拉了拉他的手臂，“阿晨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是我不好，没和你商量。”
“不生气了。”阿晨道，“对不起，刚才不该那么对你说话的，那只是气话，我没有……想赶你走。”
听了这话，小白顿时又开心起来，一下子就忘了刚才的委屈，又亲亲热热地把脑袋凑到了阿晨边上蹭来蹭去。
“脏死了，脸上都是黑的。”阿晨有点嫌弃地偏了偏头，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伸手吧小白推开。
“阿晨不脏！”小白继续蹭。
阿晨：……
有没有一种可能，脏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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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默默忍受一只脏脏小狗的亲热。
小白捡废品回来之后应该还没洗澡。阿晨想。他一边有点嫌弃，一边又有点舍不得推开这个充满依赖气息的拥抱。
是的，拥抱。
一个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的拥抱。
却是他这几天来得到的唯一的温暖。
葬礼上，大家或真或假、或多或少地露出悲伤的神色。他默默坐在奶奶的棺材前，明明温度并不算低，却总觉得周身有股驱不散的冷意。
那些亲戚们，不论亲疏，有来打探他的近况的，却没有一个安慰他的。
是啊，毕竟就连他的父亲都是一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更别提其他人。
只是，对奶奶，他确实问心有愧。
他还没来得及尽多少孝心，只是买过几次微薄的礼物，之后却再也没机会再弥补了。
阿晨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住了小白的衣角。
他的动作很轻，小白并没有察觉，还是弓着腰十分满足地挂在他身上。
阿晨轻轻道：“前天晚上，我的奶奶死了。”
“你知道奶奶是什么吗，奶奶就是，我爸爸的妈妈。”
阿晨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被一股热意袭击了。
是小白忽然舔了舔他的脸，只是位置选的有点偏，擦过了阿晨的唇角。
“我知道的。”小白更加紧紧地抱住了阿晨，“死了就是再也看不到了。阿晨，哭吧。我会帮你舔掉眼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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