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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u盘，阿晨又去上班了。
临走前，他给小白简单下了个面。
小白说着不饿，他下面的时候却一直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咽下口水。阿晨急着去上班，做完就匆匆走了，没有继续盘问。
“等我晚上回来再教训你。”阿晨这么说着，关上了门离开了。
门口的脚步声远去了。小白还呆呆地站在门口。
肚子又咕噜噜叫了几声。
阿晨又走了。小白想，慢吞吞地回到小餐桌上，食物的香味顿时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子。
小白犹豫了一下，没忍住，拿起筷子库库就往嘴里扒拉。
他其实真的很饿。
一天一顿真的不够吃。
吃完一碗面，小白又笨拙地把碗洗了。然后又回到阿晨的卧室，偷偷摸摸地躺在他的床上，等阿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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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小白又开始胡思乱想。
阿晨是什么意思呢？
他在生什么气呢？
小白在床上翻来覆去，本就不聪明的脑袋这下更运转困难了。
太无聊了，小白睡了一觉，醒来看了一会儿窗外，又拿出阿晨给他的旧手机点进去看了一会儿视频。
他不识字，也不太会用手机，只会在手机上乱点，点到什么看什么。
阿晨明明之前说用这个就可以联系到他的，要怎么用呢？
小白想起之前看到的人类使用手机的样子，学着他们的样子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叫了一声“阿晨”。
没有反应。
小白撇撇嘴，放下手机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手机自动给他放起了一段视频。
是一个调解关系的视频。男主人每天不上班就在家里躺着，也不做家务，而他老婆则天天上班养他，甚至下班回来还记得给他带宵夜。调解人对男人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让他改变自己。最终男人承诺过几天会出去找份工作。
小白皱着眉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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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件严肃的事情。
他不能一直这么白吃白喝地待在阿晨的家里！
就算阿晨现在不在意，以后……以后一定会嫌弃他，然后把他丢掉的！
他不想再被丢掉了！
他想和阿晨在一起！
但是，但是他可以干什么呢？他什么都不会，大字也不识一个，甚至到现在连家务都做得笨手笨脚的。
想到这里，小白顿时急得团团转。
完蛋了！
小白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又一次被遗弃的画面，顿时恹恹地趴在床上焦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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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还在循环放着那个让他焦虑的视频，小白试图关掉但却把声音开得更大了。
他手忙脚乱地东戳西按，终于把声音调小了，刚才的那个视频也关掉了。
只是又冒出了新的视频，这次是几个穿着黑色一副的人坐着说话的视频。
小白看了一会儿，什么经济啊，什么GDP啊，什么拖拉机啊，他听不懂。
他又开始划拉划拉，顺利又换了个视频。
于是小白终于有点摸索明白了手机是怎么用的。
“怎么样才能赚钱啊……”小白忧心忡忡地嘟囔着。
手机仿佛听到了他的烦恼，没一会儿就开始给他推送一些赚钱的视频，只是大部分的重点好像都不在赚钱上，而在赚不到钱上。
有哭诉卖不出去水果的，有哭诉自己在家照顾孩子没钱吃饭的，还有哭诉被无良老板辱骂的。
小白：！
赚钱这么难吗！
他看不下去关掉了手机，更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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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赚钱也这么辛苦吗？
小白越想越难受，在床上辗转反侧，记得从床上下来然后在出租房里哒哒哒地转来转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太阳西下，小白早早守在门前，等待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小白等了好久，等到天都黑了，终于，门口响起了属于阿晨的脚步声。
小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守在门前。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阿晨进来了。
小白激动地迎了上去。
阿晨草草摸了一把小白的脑袋，反手关上门，皱着眉道：“小白，我要出一趟远门，你一个人好好待在家等我回来。”
小白激动的神情还没褪下，闻言，笑意顿时僵硬在脸上，显得不安和局促起来。
阿晨转身回了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他交代：“我要回家一趟，家里有点急事，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乖乖在家待着，饿了就自己做点东西吃或者去外面买一点……”
阿晨很快就收拾出了一个背包。他背上包，拿出几张不同面值的钞票塞到小白手里，又教了他怎么用手机联系自己。
小白还没从阿晨要离开的噩耗中反应过来，整个人仍呆呆愣愣的，一脸茫然无措。
阿晨看他这副样子，忙中又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安抚了他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地打开门走了。
只留下小白一个人略显无措地留在狭小但空荡的出租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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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也不想走得那么急，实在是事情太突然了。
下班时，他忽然接到许久不联系的大姨电话，得知奶奶被发现摔倒在家不省人事，被救护车拉走了。
他先是急忙给他爸打电话，却没有接通。
阿晨火急火燎地买了今天晚上的机票。
再算上路上辗转的时间，到镇上已经是半夜两点多。
阿晨又给大姨打了个电话，铃声叫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大姨在电话里说，人没抢救过来，他们正带着棺材在回家的路上。
奶奶死了。
电话挂断之后，阿晨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
头顶的路灯一跳一跳的，忽明忽暗。
几声突兀的狗叫响起，阿晨如梦初醒，伸手捋了一把脸，狠狠地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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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是同性恋的时候被他父亲知道后，他父亲就不准他再回村，嫌弃他丢人。许久不回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阿晨发现这儿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落后、古板，同他的父亲一般。
这里的年轻人要么早早结婚生子，要么早早背井离乡去打工，只留下一群中老年人，还夹杂着一些没被父母带在身边的留守儿童。
他的父亲一如既往的不待见他，不但在之前拒接他的电话，就连做白事的时候也不搭理他，甚至让他离奶奶远点，别扰了她的清净。
倒是几个亲戚对他的态度还不算差，哭丧途中你一嘴我一嘴地打探他的情况，劝他把同性恋治了好好回家结婚过日子。
阿晨无言以对，只愣愣地望着奶奶的棺材发呆，红了眼眶。
奶奶……
他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把他的事情告诉奶奶，可能奶奶也会觉得他丢人吧。
道士唱了一遍又一遍。
阿晨熬了个通宵。
早上六点多，他们又带着棺材去往了火葬场。
在火葬场里，大家围着奶奶的尸体做了最后的告别。
然后便是等待身体成灰烬。
人的一生，活了一生的人，最后也不过是这轻轻一抔土。
这一抔土又被掩埋在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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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又被他爸赶走了。
出丧完回到家，阿晨正帮忙收拾着东西，有个亲戚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旁边又有个亲戚先开了口，说起码得把头七过了吧。
阿晨正想说点什么，他爸却来了一句：“要是没把那恶心病治好的话，现在就滚回去吧。”
亲戚碎碎念的话语戛然而止，阿晨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他爸。
他爸还在自顾自地摆弄着桌椅杂物，好似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过了几秒，他爸才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哑巴了？”
阿晨垂眼，视线落在他爸手下那张桌子上。
当年就是这张桌子让他的额头留下了疤。
阿晨回过头，默默把手上的活收拾完，走到角落把自己带回来后没打开过的包又背在了身上，一声不吭地从大门离开了。
他听到身后传来他爸骂骂咧咧的喊声，然后是亲戚们七嘴八舌的声音。
他没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看到一把凳子朝自己飞来，凳子后是被亲戚们拼命拦着的、气得满脸通红骂得口不择言的父亲。
凳子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算不上多痛。
只是阿晨觉得有点讽刺。
他扭头朝前走去，这次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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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本想买最便宜的硬座，但他实在太累了，累到精神都有点恍惚了，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硬座，选择了硬卧。
在火车上睡了不算安稳的一觉，醒来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睡眠质量竟然还算得上不错。阿晨自己也有点惊讶，竟然在嘈杂的白天火车里睡得这么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阿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请假这几天他还接了几个电话，工作群里也一直在艾特来艾特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重要的角色呢。
草草看完消息，阿晨退出群聊，打开这几天的消息框里唯一的一个不属于工作消息的头像。
小白估计是还在摸索手机怎么使用，这几天给他发了好几条乱七八糟的消息和语音。
文字消息全是些看不懂的乱码。
语音消息里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话，什么问他吃饭了没，问他在干什么，说自己一个狗好孤单，有时发过来的则是一连串的狗叫。
阿晨看着看着，这几天一直紧绷的精神慢慢放松了下来，嘴角也浮起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想快点回家。
阿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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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已经没有回家的大巴了。
距离早上最早的一班车还有四个小时。阿晨想了想，决定在火车站凑合休息一会儿，反正他也没什么行李，抱着包也不会丢东西。
于是阿晨又闭上眼靠着椅子准备再睡一会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无法入睡。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奶奶最后的脸庞和父亲对自己破口大骂的场景，还好有一只小白狗不断在自己的脑海里跑来跑去，缓解了一些压抑感，让他得以陷入短暂的睡眠。
闹钟响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脚步有些虚浮地起身去搭乘最早的一辆大巴。
在大巴车上阿晨又眯了一会儿，下了大巴后阿晨又转了两趟公交，才终于到达了家门口。
此时，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阿晨在楼下买了点快餐，脚步略显急促地爬上楼梯。
阿晨从兜里翻出钥匙，一边微微喘着气一边伸手开门。
明明这道门他开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此刻拿着钥匙却一时半会没对上孔。
阿晨在心里为自己的着急寻找说辞，他太累了，他想，他只是想早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脑海里却浮现出小白满眼期待地望着他的样子。
门终于开了。
阿晨急忙打开门。
然而没有发生他预料中的场景。
门口没有人，也没有狗。
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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