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白絮提着一袋感冒药，冲进元染家。他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不是他哥，他继续寻找他哥。
坐沙发的余助说：“元染回房间了。”
“嗯。”白絮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他的视线一直钉在元染房门上，目光游移不定，像是丢了魂。
余助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他回想起白絮和元染的种种行为，目光更深沉了。
元染出来的时候，白絮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接了杯温水，把温水和药递给元染。元染轻微地蹙了一下眉，接过药，吞了下去，又喝了口水。
白絮紧紧盯着元染，他问：“哥，好些了吗？”
脸色惨白如纸的元染点头。
白絮喊了一声：“哥！”
“没事，”元染踅身，坐在余助身旁，他问余助，“你怎么会来这儿？”
“来走亲戚。”余助说。
“嗯。”元染喝了一口热水，水卡在喉间，他平静地挣扎了会儿，水才勉强从喉间流下去。
元染又问余助：“你吃过饭了么？”
“吃了。”余助说。
元染点点头。白絮说：“没事的，吃了也可以吃，余哥，我去做饭，你和哥聊。”
“不用预计我的，我真吃不下。”余助说。
白絮拍了拍余助的肩膀，满怀期待地望着余助说：“不行，余哥，我手艺很好，你得尝尝。”
余助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才说：“好。”
白絮忙乐呵呵地进了厨房，厨房里很快传来烟火气。
余助坐了片刻，忙起身，元染说：“不用帮他。”
余助愣了一下，他诧异地盯着元染。这人好像总能看穿他的想法。他无数次怀疑元染会读心术。
元染说：“你不用帮忙，坐着就好。”他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从里面抱出一个哈密瓜，白絮忙围上来，削了瓜，又把瓜切成小块，用碗装好，端到元染面前，元染不为所动。白絮忽地反应过来，他哥病着，不能吃冰的，他扇了自己一下，在心里骂自己：畜生！
白絮把瓜端到余助面前，吆喝着余助拿，余助很客气，连连道谢，却不肯拿，最后元染扎了一块，递到他面前，他才受宠若惊地接过哈密瓜。他呆呆地用余光看着元染，对方稳如泰山，似乎并不认为有什么。
余助还没想清楚元染的反常，就感受到杀气。他偏头，看着白絮，对方笑嘻嘻的，完全就是一个清澈男高中生的样子。
余助心想，但愿是他多想了。任凭他怎么说服自己，可他心里依旧有了芥蒂。关于白絮和元染的事又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弟弟喜欢哥哥？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余助在心里打了自己几百八十遍。他心想，他真的疯了，生活怎么可能这么狗血。
余助戳了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他强迫自己摒除杂念。
白絮吃了一块瓜，转悠着回了厨房。元染的余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余助身上，向来迟钝的余助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摸了摸脸，惊奇地说：“我脸很脏吗？”
“没。”元染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没打开的电视。
余助总觉得，元染有些奇怪，余光总落在他身上，这目光比起以往，似乎没那么纯粹。
也许，是烧坏了吧。
余助对元染说：“你对自己好一点。”
元染眼里难得多了几分奇怪，很快，笑意取而代之。看见元染笑，余助怔了一下，他心想，所谓“一笑倾人城”，也无外乎如此了吧！
余助吃完了饭，就跟元染和白絮道别。他打开门，雪糊了他一脸，他紧了紧衣服，把拉链拉到顶，他还嫌不够，继续拉，差点把拉链拉坏了。他不敢造次，衣服是他爸给他买的，从外地带来的，他从高二穿到了现在。这衣服打中学起就不合身，太大了，可他不愿看见他爸为此难过，于是骗他爸说自己很喜欢，他爸信以为真。直到现在，衣服还是大了，一到冬天，风钻进肚子，肆意玩弄他。好像要把全世界的冷气都集中到他肚子里。
尽管这样，余助还是不愿把衣服拿去改小。
余助把拉链稍微往下拉了点。
元染走了出来，望着漫天雪花，他沉默片刻，对余助说：“留下来吧。”
余助犹豫不定，元染喜静，如果他留在这里，势必元染烦心。如果要走，余助扫了眼四周，一片白茫茫。
最终，余助还是温声说：“没事，我能走回去。”话音刚落，他彻底看不见了。余助：“？？”他感受着落在他眼上的温度，冰冰凉凉。完全是一块冰。
直到那块冰离开很久，余助的眼角才逐渐回温。元染说：“你睫毛上有雪。”
“嗯，”余助诚恳地说，“谢谢。”
元染说：“住这里吧，你回不去的。”他转身，进了客厅。
余助转身，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跟到屋内沙发上，坐好的那一刻，余助肠子都悔青了。他真的不喜欢待别人家，来玩还好，要留宿的话，完全是精神折磨。尤其这个人，还是元染。余助坐沙发上，都担心把沙发弄皱了，害元染心烦。
余助坐沙发上，一动不动。他觉得自己再这么坐下去，能原地坐化。
余助偷偷用扫了眼元染，对方打开电视，把遥控板给他，说：“要看什么自己调。遥控板会用吧？”
余助观察着遥控板，和他家的不太一样。他说：“应该会。”
“没事，不会的话，余哥我教你。”白絮快步走过来，热络地说。他坐在余助旁边。
“不用，”余助说，“我其实也没什么想看的。”虽然他很想把昨晚跟他爸一起看的谍战片看完。
留到以后吧，跟他爸一起看。余助想，这再好不过。
余周敬的电话，打了过来。余助连忙接通，他走到屋外，关了门，才对手机那头喊了声：“爸。”
“嗯，”余周敬说，“我来接你。”
“啊？”余助愣了两秒，笑了起来。
余周敬说：“你不认识路，在阿成家待着，我来接你。”他跟于成是挚友，余助还没出生，于成就说要当余助干爹，他欣然答应。
余助还在笑，他说：“爸，不用，太远了。”
坐车都要很久，更别提走路。
余周敬不说话了，他惦记着余助不喜欢在别人家过夜，眼下这情况，他又不能让余助回家。他眼神迷离，有些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好像永远也帮不上余助。
“爸。”余助的声音令余周敬回神。
余周敬：“嗯？”
余助说：“我住我朋友家了，你不用担心。”
“哪个朋友？”余周敬问。
“我那个大学室友，我跟你提过的。”余助说。
余周敬放下心来。他叮嘱道：“那你想回家了我来接你。顺便拜访一下你的室友。”
“好，”余助斟酌一下，才改口说，“爸，到时候再说吧，等雪化了，我自己回家。我这个室友并不喜欢别人打扰，我过几天亲自拜访。”
“也行。”余周敬又交代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余助收回手机，进了室内。暖气涌到身上，他顿时满足多了。他继续坐在元染旁边。三人谁也不说话，周围的空气跟冻住了一样。余助无声笑了一下，元染扫了他一眼，余助忙把手放嘴边，干咳了一下，又抓了抓裤缝，再把手揣进兜里，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元染收回视线，他问：“困么？”
“我吗？”余助指着自己反问。
“嗯。”元染说。
余助说：“不困。你也累了，就去休息吧。”
元染淡然地摇了摇头。
三人就这么坐着看电视，除了白絮偶尔发出笑声以外，元染和余助一个比一个死寂，前者是性格使然，后者是在极力压抑。
看到了晚上九点。白絮指着一个卧室，对余助说：“余哥，你今晚住那间行吗？”
“可以。”余助说。
元染瞥了眼白絮，白絮轻松地说：“我睡沙发 ”他闪身抱住了沙发。
元染说：“你睡你房间就行。”他盯着余助，平静地问：“你跟我睡行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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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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