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助下次和元染见面,是在军训。教官喊“向左——转”,两人面对面。
余助:“……”
元染:“……”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偷藏手机的人赶紧让手机现身,对着两人一阵猛拍。毕竟那可是元染——
元仙。
单凭一张生图就刷爆表白墙的人。
现流苏大学校草。
余助比起元染,知名度低了不少,但同样是众多人心中的男神。所以没人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元染默默向右转,教官拧眉走过来,对他说:“俯卧撑50个。”
余助却说:“是我转错了。教官,可以我做么?”
“??”教官盯着余助,元染目光微变,往左轻瞥。
教官说:“不行。”
余助坚持道:“是我的问题。我刚才转太快,没站稳,撞他鼻子了。他撞懵了才向右转的。”
这一次,元染的目光彻底落在余助身上。
教官问元染:“是这样么?”
余助给元染递了个眼神,元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于是教官让余助出列做俯卧撑。余助一出场,哇声一片。哇声中甚至还有男声,惹得大家大笑。甚至有男生轻声喊“老公”,虽是打趣,却也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声音传到余助耳中,余助脸皮薄,泛起红色。
其他连的人都在看余助,惹得他们教官训道:“站好,我们连又不是没长得帅的。天天看别人家帅哥!”
有人瓮声瓮气地说:“还真没。”
黑皮男教官说:“那站你们面前的是什么?”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黑皮男教官又说:“站好!站不好你也去做俯卧撑。50个。”
部分人收回脖子,当然,依然有不少人踮着脚,把脖子伸得更长继续看余助。
教官说:“500个。”
所有人抖了一下,把脖子缩回去,顿了两秒,用余光看。
余助无声笑了一下,空伏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元染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余助身上,眼神依旧平静到了极致,淡漠到了极致。他看见余助的侧脸逐渐红了起来。
坐到一半,余助感觉力不从心,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胜负欲蹭地升了上来。他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俯卧撑做完。
又是一片哇声。
余助回到列队,他下意识看了眼元染,对方的脸上比跟他初见时多了几分阳气。余助有些错愕。他往下,入目的是元染纤细的双腿,他问:“你还好么?”
“嗯。”元染并没张嘴。
“不舒服说一声。”余助又说。
“嘘!”教官的哨声把元染的回应掐死,尽管他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余助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元染身上,直到训练结束。其他人纷纷散开,元染的睫毛颤动几下,他淡声问:“阿絮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余助点头:“他让我多留意你。”
“不用留意,”元染说,“我会照顾好自己。”
真的么?余助想。他无声点了点头。
元染说:“你不需要为我承担责任。”
若不是教官厌恶撒谎,他那时认错反倒令余助更难办,他会认错,会受罚。无论什么样的惩罚,他都认。他只图自己不连累任何人。
余助笑了笑,他温声说:“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多想了。正好也巧,刚才我很想做俯卧撑。”
“……”元染完全不认可余助的说辞,却点了一下头。
元染说:“下次,别这么做了。阿絮的话你不用管。”
余助怔了一下,他说:“好。”
两人分道扬镳,谁也没回头。
余助打开手机,周至善的关切霸屏,其中还夹杂着白絮的消息。白絮的内容也丝毫不出余助意料,几乎全是元染。
余助回完消息,出了训练场,在场外看见一个贼兮兮的背影。
“……”
一见是他,白絮忙把挡住大半张脸的信签纸放下,笑着喊:“余哥。”
“嗯,”余助点头,他问,“见到你哥了么?”
“没,”白絮说,“我哥要知道我逃课来这儿,会不高兴的。”
余助说:“那你快回去吧。”
白絮:“不行。”
余助:“……”
余助打量着白絮。白絮是小麦色皮肤,眼里常有笑意。不笑的时看起来都像在笑。而元染笑起来……
不!
余助没见元染笑过。
军训时学员顺拐、左右不分、鞋子满天飞……洋相百出,大家笑得直不起腰,狂拍大腿,元染也没笑,神色甚至没丝毫变化。
余助险些对着白絮问出一句“你哥会笑么”,好在他及时咬住嘴唇。他说:“你哥已经回寝室了,你等不到他的。就算等到了,你也不敢见他,不是么?”
“是,”白絮抓了一把蓬松的微卷发,头发细细软软,他说,“但我哥一出院就回校了,我都没亲眼见过他气色怎么样。”
余助说:“他挺好的。比起在医院,好了不少。”
“哎,”白絮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不能亲眼看见。我哥那脸色我是知道的,出了院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余助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白絮自来熟地拍了拍余助的肩膀,热切地说:“不说这些了,余哥,我请你吃饭。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
余助说:“没事的,你不用太在意。能帮别人忙,我挺高兴的。”
“那我也得请客,我哥以后还得麻烦你,”白絮拉一下余助的胳膊,“走,余哥。我带你去吃一顿。”
余助望着被白絮抚摸过的手臂,他说:“真不用,下午还有训练,我现在困,想回寝室去睡一觉。”
白絮问:“余哥,你不吃午饭了?”
余助“嗯”了声。
白絮耷拉着眉眼,余助乐了,他说:“放心,我会多留意你哥的。”
“好,”白絮笑了笑,“谢谢余哥。”
“不客气。”余助说。
作别白絮,余助吁出一口气,在食堂买了冰西瓜就回寝。一推开门,元染正坐椅子上,歪着头,闭眼休息。光洒在他身上,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不动不闹,像沉睡已久的仙人。
元仙,果然不是白叫的。
余助在心里感叹一句,也不知道对方睡没睡着,只是踮着脚,拿了条毯子,盖元染身上。又踮着脚走了。
谁知余助刚背过身,就听见一道水声从身后响起:
“阿絮来了么?”
直击灵魂。
“!!!”余助急回过身,瞳孔涣散,他整个人飘飘然,不知所处的是天上还是人间。元染的声音,每次都带给他震撼。
元染直起身子,折了折手里的毯子,把毯子叠成豆腐块,甚至比豆腐块还方正。余助咋舌,心想,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强迫症这么严重的人。
元染面无表情地问:“是阿絮吧?”
“是。”余助绷紧身子,连脚趾都紧紧抓着地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元染淡然如仙,但对方看着他时,他会感受到一道压迫感,重重地从他头顶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元染带给他的压迫感,远超中学时代终日暴跳如雷的教导主任带给他的。
“又逃课。”元染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指责。
话锋一转,元染把视线定格在余助眼睛上,他轻声说:
“阿絮的话你都不用当真。我一个人可以活。”
余助怔住,他呆呆望着元染,明明两人近在咫尺,余助却感觉自己好像隔了一两二三四个光年在看元染。余助自知嘴笨,也不多说,只是点头,“嗯”了声。
元染站起身来,把毛毯还给余助,又径直越过余助,不紧不慢地出了寝室。
直到看见元染的背影,余助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的背影可以渺小到这种程度,而身体里蕴藏着的能量却又无穷无尽。
余助顿住,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视线不曾收回,哪怕一秒。
周至善的消息发来,他才蓦地反应过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半个多小时。
这半个小时,是他全然如梦的半个小时。
余助回了消息,躺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元染,白絮,……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同样的父母,真能教出这两种孩子吗?
余助的枕头动了动,各种声音在他脑海交织:
“我哥太苦了。”
“我哥常年病着,吃药总不见好。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根治。”
“余哥,我哥以后就麻烦你了。”
……
余助看见元染终有一天脸色惨白如纸,躺在血淋漓的手术台上,喑哑着失去所有生命迹象。余助踢了一脚,坐稳时后背寒凉。他换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看见树林阴翳下的元染,余助吐出一口气。元染附近还有不少偷看、偷拍他的人,男女都有,无一例外,都没上前。
余助注目着元染,对方的目光也透过光线,抵达他身上。余助朝元染走过去,笑了笑:“要去散步么?”
元染的回复如他所料:“不去。”
他的样子依旧如故,虽是拒绝也完全不会惹人厌。
余助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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